情懷是什麼?
我們喜歡一樣樂器,沒有堅持到專業地步,又不舍得放棄,就變成了情懷。我們留戀家鄉,又不得不離開它,就變成了一種情懷。我們喜歡一個人,但不能徹底擁抱,於是也變成了一種情懷。
拿不起卻又放不下,虛掩的門,踮起的腳,夠不著的葡萄,未曾解渴的梅,都變成了一種情懷。
疲倦的生活裡沒有英雄和夢想,所以人們需要一個寄托。
曾經的趙浮生在電視裡偶爾看見珠光寶氣的範寶寶,也會想起,當年兩個人還是孩子的時候,是多麼的幼稚,但並不意味著,他就會想要這麼一個未婚妻啊。
這就好像大家都覺得全智賢演的那個野蠻女友很漂亮,可誰喜歡自己女朋友有事兒沒事兒做個死,順帶打自己耳光玩的呢?
但剛剛趙浮生的耳朵如果沒有聽錯的話,似乎也許好像大概,老媽和李媛阿姨,竟然給自己和範寶寶訂了婚!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更悲傷的是,唯一能夠阻止這件事的趙爸,在聽完趙媽的話之後,思考了十秒鐘,居然嗯了一聲,點點頭:“這倒也是一個辦法。”
那一瞬間,趙浮生對於自己的人生都產生了灰暗的想法。
他甚至希望這是一場夢,一場能夠迅速醒來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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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同樣想法的,還有此時此刻趙家對門沙發上的另外一個人。
女孩二十出頭,眼下帶著明顯的臥蠶,按照民間的說法叫撒嬌肉,不過她可沒有一副嬌裡嬌氣的甜美麵龐,不施粉黛的臉上青澀又不乏靈性,看上去讓人很是舒服,這樣的麵孔,男人們看了當真有愉悅心神的功效。
但此時此刻,她的眼眶通紅,看著麵前在流淚的母親:“媽,你和我爸,離婚吧。”
李媛一愣神,抬起頭看向女兒,她怎麼都沒想到,大女兒竟然會這麼說。
範寶寶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來:“我爸這個樣子,您和他繼續過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她這是實話,自從父親下崗之後,他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酗酒、爛賭,家裡值錢的都差不多被他賣光了,這一次更是變本加厲,差點就把自己給輸掉。
“對了,這次我爸又輸了多少錢?”範寶寶皺著眉頭問。
她是臨時得到消息,從學校趕回來的,到家的時候,一片狼藉的屋子早已收拾好,妹妹也睡著了。
“五萬。”李媛苦笑著回答。
“這麼多!”
範寶寶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怎麼都沒想到,父親竟然一次輸了這麼多。怪不得他要連夜坐著火車跑路。
都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雖然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肯定是萬萬不能的。對一個工薪家庭而言,五萬塊錢無疑是一大筆巨款,範寶寶很清楚,哪怕自己現在去當演員,也掙不了這麼多錢。
原因很簡單,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最多也就是能演演丫鬟跟班之類的,片酬有個三千五千的算不錯了。
五萬塊,嗬嗬,除非自己選擇出賣自己。
就算那樣,也未必能拿到那麼多錢。
如果說九十年代初期的人們還保留著最後一絲純真的話,那麼十年之後的人,漸漸的都開始變得庸俗,這是一個最好的年代,也是一個最壞的年代。
人們意識到物質金錢的重要性,也逐漸明白,命運這個東西,從來都是握在自己手裡才是最好的選擇。
範寶寶也明白這一點,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再加上她讀的是電影學院,周圍接觸更多這方麵的東西,自然也明白,在現如今這個年頭,沒錢,是真的寸步難行。
就在範寶寶一籌莫展的時候,李媛小聲說:“那個,浮生那孩子,說他替咱們家還這個錢。”
“啊?”
範寶寶一怔,隨即滿臉吃驚:“趙浮生?”
隨即她滿臉荒謬的表情:“怎麼可能,他哪兒來的錢。”
李媛把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最後小心翼翼的看了大女兒一眼,囁嚅道:“你趙嬸說了,這錢既然浮生說了幫你還,那她和你趙叔叔都答應,反正都不是外人。”
“什麼叫他幫我還,又不是我欠的,我……”範寶寶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正準備說什麼,忽然臉色微變,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媽,你不會答應趙浮生那混蛋什麼條件了吧?”
想來想去,就隻有這一個可能了。
如果不是母親答應了趙浮生什麼條件,他怎麼可能好心幫自己還這五萬塊錢。
不是五十,五百,是整整五萬塊!
“那什麼,你趙叔叔兩口子一直很喜歡你,浮生那孩子嘴上不說,對你一直也很照顧,我身體不好,你爸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你妹妹還小,我想著,要是有那麼一天我不在了,你和貝貝也有人照顧。”李媛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的身體一直不好,自從生完範貝貝之後,這兩年總是打針吃藥,甚至不敢去醫院檢查,因為怕檢查出病來,又要花錢看病。
婚姻是最立竿見影的卸妝水,摘下了無數男人最後僅存的偽裝,曾幾何時的李媛也曾經幸福過,但隨著丈夫開始沉迷賭博,幸福這個詞開始離她遠去。
範寶寶眼睛早已經紅了,淚水順著臉頰流下,雖然覺得荒謬,可她知道,母親說的是事實,一直以來,自己都被母親保護的很好,可她知道,家裡早已經被父親給掏空了,就連自己上學的學費,也是靠著母親出去東挪西借而來的。
哪裡有什麼歲月靜好,而是有人在替我們負重前行。
作為一個懂事的女兒,範寶寶知道,自己不能讓母親再傷心了,哀莫大於心死,一個丈夫毀了她的前半生,如果自己還不懂事的話,那她可能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媽,我答應就是了。”範寶寶如同烈士英勇就義似的對母親點點頭,在她看來,為了母親,哪怕自己的一輩子毀在趙浮生這個混蛋手裡,也認了。
殊不知,趙浮生現在的心情,比她好不到哪裡去。
莫名其妙的被父母安排了一個未婚妻,趙浮生卻無從辯駁,因為是他自己出聲替範家扛下那筆五萬元的巨債。
真相無法描述,所有的苦果,隻能打碎了自己咽下去。
幸好,趙浮生機智的想到一件事,試探著看向父母:“爸,媽。咱們家,好像沒有那麼多存款吧?”
趙家也隻是工薪家庭,供一個大學生已經是頗為吃力了,上哪兒去掏騰五萬塊。
正當他自以為得計的時候,趙爸淡定自若的掃了兒子一眼,平靜的說:“廠裡打算買斷我的工齡,正好五萬塊錢。本來我是不打算答應的,不過既然為了你和寶寶的事兒,我回頭答應就是了。”
趙浮生眼前一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他也明白,父母這是為了自己好。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和父母的交流越來越少,離開家的時候,父母流下淚水,回到家的時候,才驀然間發現,父母已經老了,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如同燃燒了自身照亮自己的蠟燭,直到某一天,兩個中的一個,離開。緊接著,另外一個也離開。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站起身,輕輕的擁抱了一下父親,趙浮生柔聲道:“爸,我聽您的。”
重來一回,趙浮生可以不在意如今身處何地,但卻不能不在意麵前這一對男女。
“傻小子,你跟寶寶還小,先處著,等幾年再給你們辦喜事兒。”趙爸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不知不覺當中,當年跟在自己屁股後麵嗷嗷叫的小家夥,如今已經比自己還高了。
趙浮生滿臉通紅,卻又無法解釋,隻好悶哼著。
這樣的舉動,在父母眼中看來,自然就是兒子害羞的表現了。
“做飯吧,正好浮生在家,晚上把李媛和寶寶貝貝都喊過來,咱們一家人好好吃個飯。”身為一家之主,趙爸下達指示。
“好,把上次咱爸給拿來的老母雞燉上。”趙媽答應著。
“成,我去買條魚。”
眼看著父母張羅晚飯,趙浮生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由著他們高興就是了,回頭自己和範寶寶找機會談一下,總不能真的就娶了那個瘋女人。
還有,關於父親買斷工齡,趙浮生依稀記得,好像還有一件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