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咕嘟!”
洞窟底層,二百餘修士的肉身血食被投入池中,大量的血水攪亂著黑白膠質,不斷向下滲透。
同時石窟搖晃,碎石崩落,一副天塌地陷的景象。
蜰鬼早被驚醒,由於不是薩滿正常召喚,本身就帶著一股怒意,又得了大量血食,短時間補充了沉睡千年的虛弱身體。
此刻,它龐大的身軀正緩緩上浮,陰陽二氣徹底混亂,化液池就像一鍋煮沸的濃湯。
“嘩!”
突然間,兩根又長又粗,貌似觸須般的東西鑽出水麵。過了幾秒鐘,又聽更大的一聲“嘩啦!”
池水分開,觸須猛然升高,帶出了一隻碩大無比的頭顱。
這頭顱呈紅褐色,布滿密密麻麻的尖刺,由數萬隻小眼組成的複眼左右各四,八隻灰蒙蒙的眼睛在頭上整齊排列,幾乎占據了一半空間。
沒有鼻腔,嘴部長在眼睛下麵,有著非常明顯的蟲類口器特征。
“……”
蜰鬼冒出了一顆頭顱,就像剛剛睡醒一樣,意識還有些模糊。它搖搖擺擺,緩了好一會,刷!
灰蒙蒙的眼睛瞬間變色,宛如燈光點亮,塗染上了一抹詭異的深紅。
這八隻紅瞳閃動,緊跟著又是一起,轟!
頭部直接頂穿了岩層,一具大到誇張的,仿佛披著一層赤甲的蟲身立了起來。身形呈扁寬狀,背部有四對翅膀,腹下六對長足,深深的扒在池中。
它對狹小的環境極為不滿,身體一陣抖動,轟隆隆!
撲簌簌!砰!
轉眼間,岩頂被輕鬆碾碎,上下兩層完全通透。蜰鬼再一低頭,從口器中探出兩根細長的尖刺,尖刺伸到池中,嗤!
濃稠如膠質的陰陽化液池,瞬間被吸個乾乾淨淨。又得到一份生機補充,蜰鬼愈發亢奮,巨翅震動,衝天而起。
堅硬無比的岩石就像一層層脆弱的薄紙,阻擋不能。蜰鬼直接撞破山體,一路上升,砰砰砰!
龐大的身軀立在了火焰山上,蜰鬼巨首挺起,口器張開,發出一聲似吟似鳴,聲波頻率極為古怪的吼叫。
轟!
紅煙繚亂,一輪赤日沉墜,火洲如血!
…………
嗖嗖嗖!
火焰山南,赤野之上,四道身影完全沒有所謂妖王的威風霸氣,正慌不擇路的奮力奔逃。
它們應該很熟悉這種場景,在那片廣闊無垠的雨林中,每當自己出現時,那些低級妖物也是如此。
“白狼,你到底放出個什麼東西?”
蜘蛛邁動著八隻長腳,輕輕一點就遁出老遠,神念傳音,頗有些氣急敗壞。
“我也沒想到它會如此凶猛,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快些離開此地!”
“那東西已經出來了,我們能不能走掉還……”
“收聲!”
黑鴉猛然喝道,身形驟然放大,變成一隻巨大無比的烏鴉,翅膀一遮,將三妖掩在下麵。空氣泛起陣陣波紋,四隻妖物竟然憑空消失。
而在它們百裡之外,那宛如城堡般的身影從天空劃過,不知是沒有發現,還是不屑出手,掠過四妖的藏身處,繼續向南飛去。
過了許久,黑鴉才撤去遮掩,瞳中滿是驚懼。
那股氣息太可怕了!
可怕到無從抵擋,心如死灰,生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
“這就是神仙境的妖獸麼??”
白狼也是麵色慘白,大大的超乎意料。
“快看那邊!”
躲進地底的蜘蛛,忽然竄了出來,細足指著火焰山的方向。四妖齊齊望去,頓時大駭:
那邊的天已經變了顏色,濃鬱的火靈氣似被抽乾,但露出的也不是原本的湛藍,而是一片灰黃交雜,仿佛精華乾涸的衰敗天空。
更恐怖的是地麵,原來是赤色的土壤,雖然荒蕪,但有不少種類的特色植被,甚至一些河流湖泊。
結果現在,就像有一條無形的界線在向前移動,每前進一步,植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枯萎,河流在瘋狂的蒸發縮小,頃刻間成了一灘爛土。
地麵一塊塊的開裂,粗大的裂縫縱橫交錯,深可陷人,像極了長期缺少水分的田埂農地。
大旱之災!
“……”
四妖縱然殘暴野蠻,廝殺無數,此刻看著一片片的赤原,隨著那條色層線推進,被過濾成一片片的廢土,也不禁臣服在這種凶威之下。
“嘎!”
黑鴉又突然振翅飛起,直直的向前衝,“快走!”
不待它提醒,另外三妖已經在動作,因為就在剛剛,那條線還沒到跟前時,就感覺有一股氣息滲入體內,大肆破壞著生機能量。
不是吞噬,不是吸收,就是徹徹底底的摧毀!
嗖嗖嗖!
四妖不敢停留,繼續狂奔,拉開足夠的距離後,才勉強將那氣息壓製。
“呼哧……呼哧……”
白狼極為狼狽,可眼中卻透著一股瘋狂和渴望。妖獸修行早斷絕了幾百上千年,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最初以為像人一樣,要通悟功法。
結果感受到蜰鬼之威,不像有什麼修行功法,依然是天賦神通。
人與人不同,妖與妖也不同。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他腦中居然閃過一個念頭:蜰鬼是上古異獸……莫非妖靠的不是功法,而是血脈傳承?
……
“不好!”
鳳凰山上,已經返回的龍秋正在教導九如練劍,忽然麵色大變,心神不寧,躁動連連。她甚至來不及解釋,一道青光便遁出山外,跟著一道紅光緊隨其後,向西北飛去。
過了片刻,在盛天北麵,又有一道白光飛出。
經齊魯,海上龍吟,青影團團。
至潛州,齊雲飄渺,四仙齊出。
龍秋、江小堇、玉蘭珠、盧元清、石雲來、張守陽、白雲生,外加一條青龍,皆感應到了一絲滔天之危。
而在反方向,又有一道紫光先行一步,從大雪山直降火洲。
……
冰川石窟。
顧璵盤膝而坐,致虛極境。
精、氣、神本一體,互為依托,互為增益。他的肉身早就達到人仙巔峰,這會兒元神反哺,玄竅猶如一盞明燈,虛懸在上,光照周身,一遍遍衝刷著血肉經絡。
他沒有運行任何功法,隻是引導魂力在體內流轉。
不知運轉了多少周天,就聞轟的一聲,石窟顫動,自頭頂爆出一蓬清光,卻是幻術自行展開。
這清光迅速吞沒了所有空間,仿佛在露天的大幕布上播放電影一般,八麵石壁皆呈現出一幅幅流光溢彩的圖像。
變幻萬千,活靈活現,宛如三界五行,千古八荒皆在其中!
(又悶又熱,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