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沙縣。
宋祁連坐在樓頂的天台上,正閉目靜坐,修習劍氣。
他沒有任何基礎,但能被劍種選中,資質自然超乎常人。現階段實力不高,基本是劍種指揮著他修煉,此刻運起遊仙派的獨特法門,淬煉肉身,積累劍氣,周身迷迷蒙蒙,有一團淡淡的黑水之氣纏繞。
黑水隱殺劍,隱遁無雙,暗殺第一!
宋祁連知道有七柄神劍,一柄在鳳凰山顧璵手上,這幾乎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而黑水隱殺劍由於要開啟閭山,政府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嚴。
那女人自然是杜紅的手下,以她們的滲透力,也沒弄來準確消息。所以不清楚那柄劍器已經報廢,被顧璵私藏在山中。
當他得到劍種之後,獲取了裡麵的大量信息,還很失望沒有匹配的劍器。但很快就轉過彎來,劍種才是重中之重,劍器隻是錦上添花,等自己修為上去了,煉製一把神劍也是可以的。
不知不覺,宋祁連已坐了一夜,天邊泛起一絲微光,漸漸渲染著如墨的天空。
他收功睜眼,摸出一把十公分的短刃,運氣射了出去。那短刃脫手,立時隱遁虛空,好像段譽的六脈神劍般,隻聽噗的一聲。
一棵粗壯的樹乾被瞬間洞穿,跟著去勢不減,又連穿數棵大樹。那短刃也承受不住力量,碎成了一片一片。
“唉,有把像樣的劍器就好了。”
宋祁連搖搖頭,尋常兵器承受不住劍氣,隻能用一次性的飛刀湊合。
他麾下有三個所謂高手,都得了從魚山飛出的小法器。自己雖然能用,但統領幫派就得有個樣子,總不能奪人所愛。
“聽說政府那邊有製式長劍,韌度不錯,下次可要來一柄。”
宋祁連想起那個女人,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雙方各取所需,毫無真情實感。對方給自己提供了很大幫助,白狼會既然成立,必定要為其做事。
其實他心中非常忌憚,那女子練的是采陽補陰的功夫,內息卻純正深厚,不帶一絲邪氣,不似民間的野路子。而他多次旁敲側擊,女人在床上浪的一逼,對這種事卻三緘其口,不漏風聲。
宋祁連收攏心神,起身走到天台邊上,遙望著東方的地平線,一輪初日躍出雲層,晨霧驅散,豪情萬丈。
這個時代,正是自己喜歡的時代!
弗洛伊德說過:風起於青萍之末,止於草莽之間。自己雖起於青萍,但絕不會消無聲息的死去,很快就會衝出小小的白沙縣,轟轟烈烈,聞名天下。
…………
北方的某個小城。
夜晚的街道上冷冷清清,行人稀疏,連巡守的警察都不得一見,隻有一輛警車在街上隨意兜著圈。
約莫掃了兩遍街,一輛車停在馬路邊,隊長兼司機的老吳搖下車窗,點上一根煙慢慢抽著。副駕駛坐著個年輕人,埋頭玩著手機,再後麵,一個快退休的老警察歪在椅子上,竟在睡覺。
三個人,便是這支隊伍的全部警力。而在幾個月前,這輛麵包車可以坐滿。
“呼……”
老吳吐出一口煙,看了看表,快到點了。他搓了搓臉,注意觀察四周,過不多時,就見一個黑影出現在後視鏡裡,並且越來越近。
“吳隊!”
黑影低聲招呼,從車窗塞進去一個包裹。老吳捏了捏外皮,道:“彆太過分。”
“放心,我們心裡有數。”
黑影迅速離開,老吳將包裹往座椅底下一塞,開車走人。年輕人仍在玩著手機,老警察仍在睡覺。
不多時,一條巷子的某間屋子裡傳出幾個聲音。
“今天又有新教友加入,我們在此歡迎……”
“聽說你們教功法,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們教主可是古仙傳人,正宗的玄門法術……”
……
中南部的一片山區。
密林掩映間,血花飛濺,嘶喊連連,兩夥人各執利器,正在進行一場火拚。
雙方共有五十多人,皆身懷內息,一招一式也頗為規整。他們幾天前還素不相識,今天卻在此處一決生死,招招斃命,毫不留手。
“乾死他們,跟我上!”
“殺啊,把他們都殺光,礦山就是我們的了!”
兩個首領身先士卒,一邊鼓舞士氣,一邊瘋狂消耗著對方的人數。很快,倆人就碰到了一起,一個使劍,一個使刀。
經過片刻相鬥,一方刺死了另一方,落敗的手下紛紛跪地求饒。
“哈哈哈,以後金雞嶺就是我們的地盤,有了這座礦山,我們吃穿不愁,一起發財,一起修仙!”
他所講的礦山,就是群山中的一座。靈氣複蘇後期形成,隻有一條小小的礦脈,但非常容易開采。
像這種分散的小礦,已經在夏國遍地開花,不斷被人發現。
距離城市近的,自然被官方拿下。而政府一時半會顧不上的,便給了這幫人可乘之機。不管是什麼礦,隻要是異化礦石,黑市就有人高價收購。
所有幫派都盯著這塊肥肉,你爭我奪,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
所謂江湖出草莽,草莽起江湖。
彆看夏國如此環境,其實西方更糟糕。隨著日耳曼領頭地位的消失,和幾處古魔法遺跡的發現,各方勢力鬥的你死我活。
政府權威幾乎蕩然無存,除了那些大中型城市還算良好,其餘地區的情況一日不如一日。民間的魔法、巫術、占星術、煉金等各種團體紛紛湧出,打著各種旗號招搖過市,吸納人手。
官方有心無力,隻得收攏殘局,保存實力,以期度過這個煎熬的恢複期。
相比之下,夏國要好很多。八百萬劍仙兵王不是玩鬨的,這些人氣血旺盛,皆具內息,成功扛過了魂力暴動,所以大框架的力量不曾削弱。
愁的是地方維護,教育、醫療、治安,甚至市容清掃這等工作,都找不到足夠的人手。
因為百姓太苦了,本來靈氣已經安穩,結果諾斯底又來了一波AOE,瞬間壓垮了他們對生活的信心。
很多人不願工作,不願出門,寧可在家等死,整個社會都彌漫著一股悲觀頹喪。
民間勢力也催生了許多,但遠不如西方那般大膽,多藏在廢棄的城鎮偷偷發展。這些組織遍地開花,實力參差不齊。
像白狼會這種,有高級功法,屬於一級潛力。更多的,隻得了後天養氣法,就敢拉上幾個人立起山頭,在官方無暇顧及的地方胡作非為。
牛鬼蛇神,坑國坑民,不外如是。
而在這種大環境下,鳳凰山和道院,以及它們覆蓋的盛天大區和潛州大區,就像格格不入的兩處世外桃源,引得人們憧憬向往,卻又怨毒嫉恨。
……………………
全世界都在休養生息。
外麵度日如年,山中度年如日,轉眼間到了次年初春。
這是真正的初春,微寒料峭,桃花含苞待放,草木由黃轉青,人們也不必再裹著厚厚的棉衣。
鳳凰山上,玄天殿前。
曾可兒、鄭開心、榮直、雷驍四個先天坐在最前列,餘下弟子整整齊齊的居於後方,一起恭聽師父訓示。
“基本的東西,我已經教授完畢,剩下的便是你們自行領悟。我這一去,不知何時歸來,你們要勤加修習,萬不可懈怠,殿中事務由可兒、榮直和雷驍處理。有不懂之處,要多問你們堇師叔。”
弟子們神色各異,但都帶著不舍之情,龍秋麵容平靜,道:“我已跟你們堇師叔商議,以後每三年一次大比。今年是第一次,下次也就是大後年,那時我怎麼也回來了,希望能看到你們的進步……好了,你們自去修煉,不必理會我的動向。”
“是!”
眾人齊齊拜倒,再抬頭時,師父已然不見。
其實呢,龍秋覺得非常愧疚,自己下山,卻將事務全壓給小堇。
而隨後,當她跟小堇告彆時,對方先大大咧咧的哈哈一番,跟著變得莫名正經,又有些傷感,“這次是你,下次就是我了,總不能你成了人仙,我還是先天,多沒麵子。”
“……”
小秋不曉得說什麼,八年,彼此都在成長,也都在改變。
她彆了堇堇,又去找顧璵。
顧璵平淡的多,隻問:“行程可有計劃?”
“我想先去雪原看看,還有個弟子在流放,算算時間也快到了。然後從北到南,從東到西走一圈,如果還有精力,就去西方轉轉。”
“嗯,以你現在的實力,我沒什麼擔憂的,記得偶爾傳訊,去吧。”
他這句話說完,龍秋的反應有點奇怪,居然端端正正的行了個大禮。不是小妹對哥哥,而是修士之間,道友之間的那種最高禮節。
顧璵先是一怔,隨即笑了笑,看著她走出靜室,並未說話。
直到龍秋離開了好久,天光黯淡,他才輕歎一聲,盤膝坐在藺草席上,就著皎白的月光開始修煉。
他如今的神魂愈發強大,輪廓清晰,呈現出一個人形虛影。而那隻收服的鳥類魂體,也恢複了一些精神,窩在玄竅一角,呆頭呆腦的四下觀望。
它的形態比之前完整了很多,頭部非常小,脖頸細長,背部稍寬,尾翼尤其的大,一蓬蓬好似花開滿屏——生前卻是一隻大孔雀。
“……”
顧璵看著魂體,忽然心中一動,將一縷神識探入其中,然後場景轉換,進入自己的領域空間。
“嗷嗷!”
緊跟著,虛空中響起一聲難聽的叫喚,果然,那隻鳥也帶了進來。它再度進入這裡,頓時一驚,可又不敢妄動,瞅著主人頗為可憐。
老顧可不管它,揮手將其變大,自己則躺在寬大的背上,在領域內隨意飛著。
孔雀扇動翅膀,宛如一艘巨型的星際飛船,從黑漆漆迷蒙蒙的虛空劃過。顧璵仰頭看著,仿佛身在混沌,天地未開之時。
以自己的法力,隻能造出這方死寂,不知到了神仙境,能不能讓其豐富多彩起來?
誒?
老顧的腦洞繼續,那能不能造成花草樹木,山川河流,乃至日月星辰,天庭地府,六道輪回……形成一個完整的世界。
然後再把人拉進來,自己搖身一變,升級主神,逼格突破天際美滋滋!
哦不不,主神流可不好玩。
他瞬間否定,主神下場必撲的定律不是開玩笑的!
而隨後,他又想到了洞天福地。
地仙,可以接觸到炁界,那裡有時間空間,風水地火等一切基本元素。洞天福地,就是運用這些炁,自行開辟一個穩定永恒的領域。
地仙不死,領域不滅。
那天仙境呢?無限接近於道,又永遠成不了道。可能已經沒有了自己的身體,或者說,天地萬物都是他的身體,化作一片虛無宇宙……
他躺在大鳥背上,悠悠蕩蕩的飛了好久,直到法力消耗乾淨,才自動脫離。
剛回到靜室,顧璵就嚇了一跳,自己的房間裡多了一個人,卻是小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