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說著話,顧璵就那麼消失了。
龍秋一愣,四處瞅瞅不見人影,忙問:“哥哥,你在哪兒?”
“咦,速度又快了麼?不對啊,不像躲起來的樣子啊!”
小堇也疑惑,喊道:“姐夫,你說句話啊!”
“嗬,其實很容易找到的。”
虛空中,立時有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倆妹子也算強手,居然聽不出他的具體方位,仿佛散於天地之間。
“……”
小齋則頓了頓,揮手放出一道黑紫色的水雷,層層漫開,化作一張大網,嗖地罩住那張椅子。她感受雷網中的波動,又有些驚訝:“你這是練成了?”
“算是吧。”
話音方落,隻見一個人影朦朦朧朧的出現在椅子上,雷網與其毫無接觸,就像一個虛幻的影子,解釋道:
“這分虛化影術,便是以虛變實,以實變虛,虛實互轉。之前我隻能以身化霧,霧仍然有形可見,現在我的掌握又提升了一級,已是無形無狀了。”
“嘁,說的那麼高大上,不就是透明人嘛!”
小堇撇撇嘴,頭頂忽然亮起一隻燈泡,道:“誒,你這技能好啊,我有一個大膽的想……”
她話還沒講完,就見姐夫的目光轉來,當即一個激靈。臥槽,不是開玩笑,她是真的怕!
雖說是當成家人,但隻要看了那種眼神,那種平靜的不帶一絲波動,好像神佛俯瞰眾生,好像高級生命麵對低級生命的眼神,任誰都得嚇尿。
當然顧璵也不是有意的,他現在的視角和心態完全改變,不自覺就流露出一點意思。
還是小齋疼妹,一把摟在懷裡,奇道:“你這個是徹底消失,還是轉變形態?”
“後者。”
顧璵收回目光,伸手在桌案上一拂,木幾帶著一套茶具也瞬間不見,跟著又一拂,又重新出現。
“這個東西依舊存在,隻是看不到摸不到,它不會從這個世界消失。我目前的能力,隻能讓實物轉虛,再恢複過來,卻不能虛化實物,那樣是憑空造物,我可做不到。”
“哦,我又聽懂了!”
龍秋舉手,開心道:“就像水變成氣,氣變成水,形態轉換,但仍然存在。”
“不太準確,大概意思是對的。”
顧璵點點頭,接著道:“我們以前采食靈氣,吸收的都是純粹無屬性的,隻有天賦特殊之人,比如鄭開心,能感應到陰氣。宇宙鴻蒙,一炁化作千百種,有玄黃二氣、陰陽二氣、五行之氣、罡氣、煞氣等等,而食氣法、雷法、丹法、陣法、符法之類,都是對各種氣的應用。
我晉升人仙後,各方麵大幅提高,對這些氣的感應也愈加明顯,如果將它跟小搬運術結合,那就可以這樣……”
說罷,他伸手一抓,掌心驟然多出一個火屬性的氣團,轉瞬即逝。跟著再一抓,又多了個黑色氣團……再一抓,又是一團木屬性的氣團。
“我本打算繼續閉關,此次出來也是知會你們一聲,我們收集的道法確實不多,體係也比較單一。所以我接下來要做的,一是研究聚氣丹的丹方;二是研究現有資源,繼續挖掘;三是……”
他看了看兩個妹子,道:“我覺得,我可以摸索著自創一些簡單的法術了。”
噝!
小秋抱著小堇,小堇抱著姐姐,眼巴巴的瞅著哥哥/姐夫,心思莫名複雜。一方麵為他的強大而驕傲,一方麵又覺得,似乎跟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小齋也看了他半響,道:“那等你出關,便布壇講法?”
“可。”
“開山門,招弟子?”
“是。”
“好,這段時間就交給我了。”
咱們說,不成人仙不知道啊,真要達到這個境界,修煉還修不過來,哪有那麼多狗屁功夫去撕比扯蛋。
你都人仙了,還成天到處得瑟,蹂躪先天,有個毛意思?
人仙就是核武,一出立避!
顧璵是個很有追求的修士,所以他的心思都放在搞研究,立道統,提升境界,探索未知上麵。
他也非常非常慶幸,虧得自己手疾眼快,第一時間就把(bei)小齋拿下,嘖嘖,起碼少奮鬥二百年。
…………
盛天,林盛堡。
這裡距市中心較遠,以前是個小鎮,現在劃成了街道,勉強算市內十區。二十多年來,這片始終沒有發展,田地被征用,工業也沒有,商業也不發達,幾萬人口就這麼賴死賴活的一年又一年。
不過從去年12月起,林盛堡忽然熱鬨起來,一向無人問津習慣被無視的居民們,突然有點受寵若驚,乃至沾沾自喜。
無他,從黑水省遷過來的第一批群眾,就安置在堡內那幾棟老舊的筒子樓裡。
大概是八十年代建的,一共四個院,樓體就跟積木似的,堆的密密麻麻,滿院子都透著一股臟兮兮的黴味。
筒子樓,多數中年群體都知道,一麵陽台,一麵住戶,筆直的一條大走廊,沒有廚房,廁所公用。這東西的容量極其驚人,四個院子,居然就把人裝滿了。
住房是單間,十幾平米。大部分按戶算,不管你幾口人,隻要你登記是一家,那就隻有一間。小部分改造成宿舍,一屋八個人,給單身狗和特殊人群居住。
由於是冬天,供暖是大問題。時間緊任務重,索性沒鋪管道,而是安裝了傳統的爐子,煤管夠,倒也凍不死人。
劉子銘和劉爽是一對小夫妻,沒孩子,分到了一個單間。
他們之前在黑水開了家小商店,剛貸款買了房,還準備生娃,日子過的不錯。結果呢,就像劉子銘最喜歡看的好萊塢大片一樣,災難突然就降臨了。
他們剛好在重災區,一切成空,懷著莫大的惶恐和迷茫來到盛天。起初渾渾噩噩,心如死灰,經過救助機構的心理輔導才慢慢好轉。
“媳婦兒,我出去了啊!”
“哎,這個給你。”
狹**仄的屋子裡,劉子銘裹著棉襖,拉開那扇看不出原色的破門。劉爽急忙過來,遞過一個飯盒和一缸子熱水,道:“我烙了幾張餅,你拿著,中午彆餓著。”
“……”
劉子銘看著妻子憔悴的麵孔,忍不住鼻子一酸,道:“沒事,我今天肯定能找著活乾,什麼活都行!”
“你好好的就行,晚上等你吃飯。”
劉爽伸出胳膊,儘自己最大的溫柔和堅強,給了丈夫一個擁抱,目送他下樓。
今天依舊很冷,盛天不像黑水那樣瘋狂下雪,但頻率也很高。積雪堆聚,鞋子踩著地麵,嘎吱嘎吱的又乾又硬。
劉子銘拎著東西,到了街道辦事處,門前已經站了好些人,見他來,麵無表情的掃了一眼,又緊緊盯著大門。
之前說過,移民最大的問題是住房和吃飯,在勉強保證這兩點的基礎上,第三重要的便是就業。
縱然政府會發放救濟金,但有工作跟沒工作,完全是兩碼事。有工作就有收入,有生活,有奔頭,有安慰,而不是在家裡等死。
這麼多人同時湧入,根本找不到足夠的崗位安置,有點技能的早被挑走了,剩下都是沒技能的。
政府也是竭儘全力,每聯係到一家企業,就放出若乾崗位指標,由街道傳達,具體到每戶。
但這幫人等不及,早來就能早知道,就多幾分機會,通常一蹲就是一天。
“呼……”
劉子銘蹲在背風處,眼巴巴瞅著手機上的時間。當指向七點鐘的時候,他嗖地站起身,混在一股人群中,擠到了大門口。
不多時,就聽裡麵腳步聲響,輪班的工作人員打開大門。
自從接收移民以來,基層人員已經沒有上下班的概念了,分作幾組,每天近二十個小時,留宿單位是常有的事兒。
出來的是位中年女人,看著黑壓壓的人頭一臉無奈,道:“早跟你們說了,我們拿到指標,第一時間就發到群裡,你們也都加群了……唉,這大冷天的,還非得跑過來!”
“王主任,那不一樣啊!群裡還得報名,多費事,這不就直接定了麼?”一人道。
“對對,還是看見人踏實。”
“王主任,您就快說吧,都等半天了!”
他們的精神狀態雖然糟糕,情緒還是挺平穩的——不平穩的已經被殺雞儆猴了。女人的業務很熟練,張口就來:“今天的指標比較多,你們彆急。第一個,勝達運輸招裝卸工,要求年輕力壯,服從命令,能吃苦。每天工作十小時,每月休兩天。”
嗡嗡嗡!
嗡嗡嗡!
刹時間,吵雜驟起,男女老少,大的小的,聽不清說的是什麼。即便招工待遇苛刻,也都搶著想要。
“我行!我行!我以前乾過,我以前乾過!”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後排拚命叫喊,可惜分分鐘被淹沒,急的滿臉通紅,使勁跺腳。
劉子銘剛好站在前麵,他認識這個人,同一樓的,有老父老母有妻兒,壓力極大。
他猶豫再三,還是回手一拽,把對方拎到前麵。那人愈發大叫,終於惹得王主任關注,如願以償的拿到了工作機會,然後連謝都沒謝,歡天喜地的跑進樓登記。
“第二個,新豐襪廠招疊襪、包裝工人,還有廚房雜工,隻招女性。”
“我我我!”
“我是女的!我是女的!”
夾在裡麵的少數幾個女人,一聽就瘋了,奮力舉著雙手讓對方看見。
“你,你,你,還有你,嗯,夠了!”
如此這般,三份工作已經派了下去。劉子銘越來越急,他要麼性彆不符,要麼看旁人可憐,主動退讓,一份都沒搶到。
“第四個,呃,白城招建築工人,有經驗最好,沒經驗但有把力氣的也行。”
“……”
場麵忽然安靜,過了片刻,才有人問:“白城在哪兒?”
“在東麵的山區,二百公裡吧,你們去了就得長期乾,短時間不能回家,薪酬等同平均水平。”
大家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時無人吭聲。
一是太遠,二是得離家。剛搬到異地,就得離開家人,獨自去另一個陌生的地方乾活,不是誰都能下定決心的。
“王主任!”
劉子銘抿著嘴,在心裡掙紮幾番,終道:“我有把力氣,我去!”
(啊,終於一百萬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