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有道看著他,看著他這人不人鬼不鬼撿回一條命的淒慘模樣。
袁罡能確定是他,但不知道牛有道有沒有說什麼,提醒了一下,“道爺,我聽不見了,也看不見了。”
牛有道:“我知道你聽不見了,也知道你看不見了,你能聽見,能看見又如何?我說前麵有坑,你哪次不是像現在這般聾了、瞎了非要往坑裡走?猴子,沒有誰能永遠為你擋在坑前,總有顧不上的時候。”
袁罡告訴他,“道爺,烏常死了。”
牛有道:“是,烏常死了,你做到了。也許你每次做的都是對的,可這不是我想要的方式,許多事情沒必要這樣極端,我們還可以換另一種方式去解決,你為什麼總是不給自己留餘地?我不怕烏常,怕的是你這樣啊!”
他的確沒想到,他想過各種應對的辦法,甚至想過實在不行就想辦法把烏常給封印在第五域,萬萬沒想到竟會是以這種方式把烏常給解決了。
沒想到因為袁罡的不惜一死,帶動其他人一起聯手,會把烏常給逼死了。
也萬萬沒想到烏常居然會以自爆的方式結束了自己,事先毫無征兆,走的乾淨利落。
而袁罡的行為也確實讓他火大,因為頭腦發熱的袁罡根本沒念及一旦沒有得逞會是什麼樣的嚴重後果。
倘若袁罡死了,而烏常又沒死,吞天環又在烏常手中,他就算拿到山河鼎也進不了第五域,連把烏常給封印進第五域都做不到。
此後,這邊不知將要沉淪黑暗多久才能把烏常給解決掉,而承受的代價恐怕不僅僅是南州係的勢力血流成河,烏常會對整個天下采取更為殘酷的手段,會死多少人是無法想象的。
那個後果,他想想都後怕。
然而事情已經這樣了,袁罡拚死將烏常拿下了,袁罡自己也成了這個鬼樣子,他也說不出了什麼責怪的話。
說了,袁罡也聽不見。
砰!一聲震響,牛有道回頭,四周的人陸續回頭,袁罡偏著腦袋,也察覺到了震動。
隻見大坑中央,一條人影破土而出,浮空,用力搖了搖腦袋,似乎還有點懵,不是彆人,正是趙雄歌。
見到趙雄歌,牛有道有些意外,因為趙雄歌看起來衣著絲毫無損,沒有任何受傷的跡象,還能浮空而立就可見一斑,可見狀況良好。
斷臂的管芳儀,抬頭而望的商淑清,顯然都很意外。
趙雄歌環顧了一下四周的情形,若不是四周的山巒地形還在,他還以為自己身在其他地方,下麵看不到了小鎮的任何存在跡象,那個大坑證明了烏常自爆時的威力有多大。
自己竟然還活著,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再看看自己身上,自己都感到意外,也心有餘悸,沒想到烏常竟如此果決。
目光落在了牛有道和袁罡身上,一個閃身而去,落在了兩人身邊,看著袁罡的淒慘模樣,倒是不意外袁罡還活著。
他的邏輯很簡單,連他都還活著,憑袁罡的強悍肉身還活著自然不在話下。
趙雄歌問袁罡:“你沒事吧?”
牛有道:“他瞎了聾了,聽不到你說什麼。”
趙雄歌唏噓,“他應該能恢複吧。”
“不知道。”牛有道一句話撇過,上下看他一眼,意外,“烏常自爆,你迎頭撞上去,看起來竟沒什麼大問題,怎麼回事?”
趙雄歌回想了一下,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人在劍中,一劍切了進去,隻感覺爆炸的威力順劍而去,後來劍勢被爆炸威力崩解,我也順勢刺入了地下。地下的強大震撼力讓我有些吃不消,差點沒扛住給活埋了,幸好威力很快過去,我隻受了點內傷,問題不大。”
牛有道似乎明白了什麼,微微點頭。
趙雄歌環顧,問:“其他人呢?”
牛有道:“不知道。”
四周已亂哄哄一片,隻見無數鴉將正在地麵搜尋,甚至是化作黑霧慢慢滲透進地下尋找。
雲姬回來了,帶回了灰頭土臉的商朝宗等人,幸虧離的遠,還有吳老二和許老六在身邊保護,否則這幾位怕是得被崩塌的地層給壓死,總之有驚無險。
看著無數的鴉將,商朝宗等人驚疑不定。
背著蒙山鳴的許老六和吳老二見到失去一臂的管芳儀,皆大驚,趕緊跑到管芳儀身邊問情況。
趙雄歌抓了袁罡胳膊,也跟著牛有道飛到了大坑這邊。
“道爺。”蒙山鳴和商朝宗一起向牛有道打招呼。
雲姬見到趙雄歌還好好的,可謂吃驚不小,她不知情況,難以想象趙雄歌撞上爆炸威力如此巨大的烏常居然還能活著?袁罡肉身之強悍,她還能理解,趙雄歌好好的比袁罡還健全,她難以置信。
正悲痛管芳儀斷臂的吳老二和許老六聽到‘道爺’的稱呼,一起回頭看來,一見牛有道,齊齊驚呼,“道爺!”
兩人可謂驚呆了,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感覺跟做夢似的。
牛有道微笑著對兩人點了點頭,“又見麵了。”
看穿著,不是之前的那個王嘯嗎?吳老二和許老六麵麵相覷,很快反應了過來,這位沒死,那就說明一直隱藏在茅廬山莊的幕後,也就是說,許多事情一直是這位在幕後操控著。
二人心驚不已,背著蒙山鳴的許老六和吳老二當即恭恭敬敬行禮,“道爺。”
灰頭土臉的呂無雙則慢慢走到了袁罡身邊,看著袁罡的樣子,凝視了一陣後,堂堂無雙聖尊潸然淚下,伸手抓了袁罡的手腕托起,隻見手上皮肉已經掀起能見骨。
側了側腦袋的袁罡,手指已無細微的觸摸能力,但聞到了體香,知道了是誰,沉默著。
牛有道走到了管芳儀麵前,卻偏頭問雲姬,“知不知道我為何攔著你出手?”
雲姬看了眼管芳儀,“怕我有危險。”
牛有道搖頭,“倘若烏常不是這種死法,你和紅娘都受傷了,烏常一死,我們會是什麼下場,那些人回過頭來一定不會錯過機會,立馬會向我們下殺手。我們若不能脫身,殺了烏常毫無意義,這世上也許又有另一批九聖重現。”
眾人明白了他的意思,都知道他指的‘那些人’是指西海堂他們,想想,這份擔憂絕非多慮,而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趙雄歌略沉默掂量,憑自己一人恐怕擋不住那些人。
管芳儀也明白他在意指什麼,明白了牛有道問雲姬的話其實是想說給她聽的,但眼中的神色流露出了她心裡的想法,似乎對什麼都感覺索然無味了。
牛有道話點到了她頭上,“你這個樣子,還怎麼去見南天無芳?再見他,你怕是要後悔!”
披頭散發瘋婆子似的管芳儀冷哼,“我見他作甚,我恨不得殺了他!”
“怕你因情情愛愛耽誤正事,早知如此就該在出發前告訴你。”牛有道語氣中有斥責的意味,回頭看向商淑清,“郡主,你回頭把南天無芳的事跟她解釋一下,讓她自己做決定。”
商淑清點頭“嗯”了聲,再看向管芳儀的斷臂,有不忍神色。
解釋什麼?管芳儀目露驚疑不定。
牛有道則走向了躺在地上的銀兒,蹲身在旁,伸手摁在了臉上銀紋色彩愈發顯現的銀兒身上,施法為其化解體內的異種妖力。
在蒙山鳴的示意一下,許老六將其放坐在了地上。
沒多久,在無數鴉將的大規模搜尋下,一個個人被從地下挖了出來,一個個狼狽不堪。
“咳咳…”諸葛遲一聲咳嗽,又嗆了口血出來,竟幽幽睜眼醒來,躺在地上左右看了看,慢慢掙紮著坐起,臉上的假麵早飛了,喘息著。
趙雄歌半蹲在他跟前,“不愧是進階多年的元嬰高手,你是他們當中傷的最輕的。”
諸葛遲略搖頭,“和這無關,感覺烏常的爆炸威力中有相互排斥的衝撞,爆炸過程中威力降解了不少,若是純粹的話,威力恐怕要強上不少,我隻怕小命不保。”
趙雄歌點頭,“你的感覺沒錯,烏常體內灌入了各種修行功法的修為,並不純粹。”回頭看向地上血淋淋一排躺的人,“聽你這麼一說,若非如此,隻怕都活不了。”
諸葛遲忽怔了下,抬眼看著他,“你怎麼會沒事?”
趙雄歌調皮了一句,“我實力比你們都強。”
諸葛遲哦了句,當真了,“看來曾經在丹榜名列前茅的高手果然是不一般。”
此時的牛有道站在了一具屍體前,參與圍攻烏常的一群人中的唯一死者,敖豐!
身子已經倒折斷了,屍體殘破,有些部位已經和塵土融為了一體,已經找不到了。
敖豐被烏常盛怒之下的一擊打成了重傷,連站都站不起來了,法力防禦不濟,未能爬離爆炸區域,爆炸一起,便被摧毀成了這樣,死無全屍!
盯著敖豐的屍體,旁人也不知牛有道在想什麼,雲姬走到了一旁,低聲提醒道:“現在緊急救治的話,基本上都還能救活,不救的話,大多都得死,你看?”
有此一問,是因為牛有道之前提及的這些人可能會有反複,不知牛有道是想這些人活還是想讓這些人死。
牛有道轉身,掃過一排血淋淋昏迷的人,沉聲道:“全部給我抓起來!”
雲姬懂了,既然是抓起來,那就意味著還要救治。
諸葛遲卻是聞聲回頭,驚呼,“你莫非想過河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