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便出手把人給弄醒了,袁罡走到箱子前,居高臨下盯著箱子裡的人緩緩蘇醒過來。
牛有道身子後靠在了椅子上,瞅著。
恰逢呂無雙來到,一邊走來一邊回頭看箱子裝來人的情形,手上一封情報消息放在了牛有道的案頭。
楚安樓,箱子裡的人,在彩虹客棧多年的掌櫃,袁罡要的,雲姬讓巫照行等人給弄來了。
一隻手扒在了箱子邊緣,箱子裡麵的人渾身筋骨不適的慢慢爬了起來。
搖搖晃晃站好了,晃了晃腦袋,方看清身處的環境,“你們是…”目光落在袁罡臉上愣住了,似曾相識。
再回頭看雲姬,看到呂無雙時大吃一驚,他顯然是認識呂無雙的。
再看到牛有道,又是一頓,驚訝道:“牛有道?你不是…”又迅速環顧四周,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死後來到了幽冥。
還真把這位給弄來了,牛有道靠在椅背苦笑,揮了揮手打招呼,“楚掌櫃,好久不見了。”
被裝箱後導致的筋骨不適感,令楚安樓確認了是活生生的人間氣息,也想起了被人偷襲抓走的情形。
好好的,抓他乾什麼?楚安樓目光再次落在了麵帶微笑的牛有道身上,似乎明白了被抓的原因,心弦下意識一緊。
感覺到一身的法力受製,再看牛有道穩當當坐那,連呂無雙都陪站在一旁的情形,趕緊抬腿邁出了箱子,對牛有道拱手行禮道:“道爺。”
語氣卑微,姿態放得很低很低,如此稱呼也是因為以前聽說過牛有道身邊的人都稱呼他為道爺。
對牛有道印象深刻,自然是因為他曾經淩辱過牛有道,而後牛有道的快速崛起也曾讓他訝異過。
不過並未太過當回事,他所處的方麵有高高在上的優勢,他是站在俯視眾生如螻蟻的那邊的人,牛有道蹦得再高也威脅不了他。
此時此刻,再見牛有道,方知何為世事無常,僅憑對方能把自己給抓來,其勢力就可想而知,他內心是惶恐的。
袁罡出聲了,“當年你仗勢欺人,肆意淩辱我們,今日相見,你又如何?”
果然是為當年的事,楚安樓頗為尷尬,忙朝他拱手道:“當年都是在下的錯,但在下也是身不由己,還請尊駕不要與在下一般見識。”
袁罡怒喝:“若非我等拿命拚到今天,焉能讓你認錯,焉能換來你這仗勢欺人之輩一句‘在下’?”
楚安樓尷尬欲辯解,誰知袁罡壓根沒打算跟他廢話,突然出手,一把掐了他脖子。
“猴子!”牛有道緊急製止一聲,卻是晚了。
袁罡胳膊已繞了楚安樓脖子一擰,哢嚓一聲響,楚安樓腦袋已轉了大半個圈,瞪大了眼睛,口中有血滲出。
略起身的牛有道“唉”了一聲,又坐了回去,盯著袁罡歎道:“何至於?不至於!”
袁罡大手抓了楚安樓一拖一摁,又摁回了箱子裡麵,多話沒有,空手轉身而去,走了。
頗有恩怨已了扔下帶血快刀的意味。
“……”雲姬扭頭盯著離去的他,一臉無語,巫照行他們長途奔波好不容易把人給弄來了,結果話沒幾句,就這樣直接給哢嚓了?
牛有道唉聲歎氣道:“都看到了吧,都是頭回見到吧?這猴子也沒你們想象的那麼好,有些時候比我心狠手辣的多。”
呂無雙當即笑著幫腔道:“他這不是為你出氣麼。”
牛有道斜眼瞅去,喲了聲,“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麼快就穿一條褲子了?”
呂無雙笑盈盈轉身而去,她的變化其實也挺大的,愛笑了。
她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變化,來到這裡後,漸漸的,不用再防著這個,防著那個了,不會連身邊人都要時常保持警惕了,不用再刻意端著架子了,情緒隨意,想笑就笑,身心自在了許多。
曾經雖然高高在上,身邊人雖然也不少,感受到的卻隻有孤獨和寂寞。
如今和她一開始想嫁給袁罡時準備麵對的將來是不符的,環境也是能改變人的。
牛有道瞅了眼四肢淩亂在箱口外的楚安樓,向雲姬揮了揮手,示意拖下去。
於是雲姬把箱子給拖走了處理。
其實雲姬也一樣,曾經還是渡雲山山主時,也是不苟言笑的,甚至連話都沒什麼,如今也漸漸變了,因為心安了。
……
戰事稍停間隙,秦軍中軍帳外,曉月閣閣主盧淵領著數位長老直闖帳內。
正與麾下將領商議下一波戰事的羅照略怔,盧淵揮手示意了一下,讓不相乾的人退下了。
羅照看出有事,但不知何事。
盧淵也不跟他拐彎抹角,直接告知,商朝宗那邊誠意招攬,曉月閣已經答應了,準備從齊國境內撤離了。
羅照動容,亦不解,“商朝宗好好的,怎會想到招攬曉月閣?”
盧淵道:“晉國野心,路人皆知,遲早要東征,商朝宗自然是為抵禦晉國東征積聚實力。商朝宗地盤擴張太快,正廣招天下修士,有此舉並不意外。”
羅照緩緩點頭,也隻有這個原因了,沉吟著提醒道:“長途漫漫,我方糧草不濟,正急盼晉國糧草到來,現在離去,走不遠的。我秦國百萬將士又如何出的了西屏關?”
盧淵不說話,靜靜看著他。
羅照很快明白了,問:“曉月閣要拋棄這百萬人馬而去?”
盧淵:“晉國必逼我秦軍死戰在前,不說這百萬人馬會死傷多少,隻怕我曉月閣也免不了損失慘重。事後晉國也不會容許曉月閣擁兵自重,很快會將這些人馬給打散改編。而晉國盛氣淩人,我們今後不免要看晉國臉色,商朝宗卻是求賢若渴,因而許諾厚待,兩者高下立判,如何抉擇無須多想。”
羅照心裡嘀咕,人家商朝宗是求賢若渴不錯,關鍵是你們當得起‘賢’這一說嗎?去了還不是要看人臉色,難道由得你們為所欲為不成?當即提醒道:“閣主既知晉國遲早要東征,躲了這一場仗,隻怕去了商朝宗那也躲不了下一場。”
盧淵:“原衛國三大派的下場便是前車之鑒,若非沒了退路,曉月閣豈能投靠晉國?如今有了退路,自是良禽擇木而棲,亦可得喘息之機。晉國太過強勢,事後我等還不知是何下場,不如東去。”
羅照沉吟道:“閣主對羅某吐露心扉,可是有何吩咐?”
盧淵:“去了商朝宗那邊,四州地盤上皆是商係人馬,將軍知軍事,自是需要將軍參謀助力。”
羅照略默之後,搖頭拒絕了,“閣主厚意,羅某心領了,羅某在此祝閣主一路順風!”
盧淵兩眼略眯,目中隱泛殺機,人帶不走,也不想留下給晉國,“這恐怕由不得將軍!”
羅照察覺到了什麼,當即安撫,“閣主,我若走了,這百萬秦國將士如何自處?我走了,大軍群龍無首,曉月閣也走了,防禦不堪,一旦齊軍發動進攻,百萬將士豈非要任人屠戮?曉月閣另謀出路,乃人之常情,外人說不得什麼,可若是曉月閣不顧這百萬大軍的死活,將來去了商朝宗那邊,倘若商係人馬引以為鑒,曉月閣還如何駕馭?”
此言倒是令曉月閣眾人麵麵相覷,不得不承認說得有道理。
盧淵眼中殺機漸漸隱去,徐徐道:“將軍執意要留?”
羅照拱手道:“百萬弟兄畢竟都曾為曉月閣效命,不能就這樣棄了,羅照願留下善後。”
盧淵凝視一陣,不再多言,轉身揮手,領著眾人離去。
不過走到門口時,又頓步了,背對著給了句,“將軍,來日若在戰場相見,休怪曉月閣不念舊情。”
羅照拱手,“各為其主!閣主保重。”
盧淵大步而去。
羅照慢慢走到了帳外目送,隻見曉月閣人員已經聚集,秦國皇帝夏令沛和太後莊虹也被請上了馬車。
這對母子乃是曉月閣最後的臉麵,倒是沒有扔下不管。
母子二人登車前,皆回望中軍帳這邊。羅照心中淒涼,拱手鞠躬,無言送彆!
馬蹄聲隆隆,曉月閣上下就此脫離了秦軍而去。
一將領走到羅照身邊,低聲問道:“將軍,曉月閣這是跑了?”
“投奔商朝宗去了。”羅照給了一句,繼而又搖頭道:“曉月閣野心,人儘皆知,圖謀立國,商朝宗龍虎之勢翻騰,力壓燕國朝廷,豈容不軌之徒?此番竟主動招攬…曉月閣此去,隻怕不知是禍是福!”
隨軍的主力修士走了,一旦齊軍發動進攻,後果不堪設想,羅照不敢拖延什麼,需在齊軍反應過來之前早做準備,當即召集麾下將領議事,迅速組織大軍撤退,和齊軍保持安全距離,另一麵則緊急向晉軍求援……
一支騎兵浩浩蕩蕩而來,高品率領一支大軍親自趕來了。
提前得到消息的羅照率領諸將迎接,待到騎兵隊伍迎麵敞開,“高”字大旗下身穿戰甲的高品上前,羅照立刻率領諸將單膝跪地相迎,齊聲喊道:“參見大司馬!”
高品哈哈大笑,跳下戰馬,快步上前彎腰,親自雙手扶起了羅照,“久聞將軍威名,今日得見,萬分欣喜,請起,請起,諸位將軍快快請起。”他是真高興呐,慶幸有羅照在,否則曉月閣豈能輕易把這支人馬交給晉國,臨走前必作亂。
眾人起身後,高品大笑著拉著羅照,把臂前行,親如兄弟般,一起行走在秦軍迎接人馬當中,倒是令羅照有些受寵若驚。
秦軍上下見到這一幕,忐忑不安之心當即放下了。
“將軍這邊情況緊急,高某不得不匆匆趕來,糧草就在後方,最遲傍晚便能抵達。”當著眾人的麵,高品故意大著嗓門說給眾人都聽到,以安軍心。
“諸位,高某在此起誓,即日起大家同為晉國將士,同賞同罰,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