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應過她,會帶她離開的,她沒能及時跟他走,隻是因為一些事情耽誤了,但他的承諾不會變,等她事了。
玄薇笑了,說不清楚是什麼味道的笑,“連你也認為衛國輸定了?”
西門晴空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場戰爭的勝負對她來說也許重要,但是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內心甚至有些小自私,希望這一切早點結束,希望這場戰爭早點結束,哪怕是衛國輸了。
可他不能這樣說,他知道玄薇在乎什麼,知道玄薇在窮儘最後的力氣,希望能挽回。
他也想過要幫玄薇,可是麵對這如雲高手摻雜的千軍萬馬山呼海嘯般的衝殺,他砸進去也隻能濺起一朵大點的浪花,他無能為力,幫不了玄薇什麼,討不了玄薇的歡心。他的能力也隻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憑一己之力儘力保護她!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玄薇慘笑,她何嘗又不知道衛國差不多已經完了!
雖然衛國目前仍有不少領土還未被晉國攻占,可那是地域廣大的原因,晉國短時間內不可能一下全部占領。
然許多要隘重地,已經被晉軍攻占,未被占領之地也被切割隔離了,被晉軍死死掐住了各地疏通的咽喉,未被占領地的人馬很難大規模集結起來。
事實上,朝廷對整個衛國已經失去了組織能力。
兵荒馬亂的,朝廷對衛國百姓來說,也已經失去了意義,誰的兵馬到了,誰能威脅到他們的性命,他們就戰戰兢兢聽誰的,哪還會管什麼朝廷。
一群隨軍的朝臣百官,拿不出有效解決辦法的百官,這個時候也許還不如一群士兵來得有用。
而玄薇這個曾經在衛國權勢滔天的女相,如今的衛國女皇陛下,也是前所未有的卑微。
她每天都要傳書給各還未占領地的臣子,與臣子憶往昔,講舊情,聯絡感情,甚至不斷封官加爵,空許承諾,將來勝利了以後會如何如何的不會虧待。說白了,就是希望那些領地的臣子們堅持住,在求他們不要降!
而那些臣子們也是一些虛與委蛇的回複。
玄薇也很清楚,那些至今未降的臣子並不是對衛國忠貞不二,也許有一小部分是的,但真的是少數。
到了你死我活,全家人甚至是下麵一堆人要丟性命的時候,都是權力場上的人,都是利益場上的人,哪還有什麼忠貞可言?暫時不降的原因,是仍在觀望,是因為齊國出兵相助了,是因為呼延無恨的作戰能力,令那些人不敢輕易做出選擇,怕選錯了邊一失足成千古恨,不敢冒然做出選擇。
當然,也有自抬身價的原因,想從晉國那邊獲得更大的許諾,再堅持堅持,希望晉國那邊能給予更大的好處。
也有另一方麵的原因,尹除殺陳長功的事情暴露出來後,對衛國一些人心多少還是產生了影響。一個陳長功的死,遲滯了衛國的全麵傾倒,這也是當初邵平波氣得砸東西的原因。
晉國那邊不惜代價補救,大肆封賞陳長功的妻子和兒子,陳長功那尚年輕的兒子已經封了大將軍銜,賜高官厚祿,做給衛國搖擺不定者看的。
種種事情,玄薇心裡都清楚,可她還是不得不低下身段去做。
一個對衛國失去了組織能力的朝廷,對齊國已經沒有了太多作用,你組織不起更大的反抗力量,你們這些人對我齊國還有什麼用處?我齊國還需要耗費力量去幫助、去保護你們嗎?
呼延無恨敢殺衛國百官的家眷,甚至公然射殺衛國朝中大員,而昊雲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就已經是對衛國最大的警告和警醒。我齊國殺了又如何,你衛國又能怎樣?一旦沒了價值,你們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價值。
而那些未占領地,就是玄薇的最後希望,也是齊國對玄薇這夥人看中的最後一點價值,一旦呼延無恨大軍打開了局麵,希望玄薇等人還能拉來那些地方勢力的相助。
現在隨便一個齊軍將領跑來,都敢對衛國首席大臣金令讚訓斥,金令讚還得擠出笑臉來解釋。
一位齊軍將領殺紅了眼,嫌衛國人馬作戰不利,害死了他不少弟兄,帶著一身的傷跑了來,真正是當著一群人的麵罵衛國三大派的掌門是乾什麼吃的,罵三大派掌門是廢物!
三大派自然是憤怒,抓了那位又敢怎樣?敢殺嗎?
現在齊軍是在幫衛國打仗,是在幫衛國三大派收複失地,是在舍命保三大派的利益,不讓三大派做喪家之犬,你殺人家齊國戰將試試看,真要殺了,三大派不拿出一些人的性命做交代,這一關是過不去的!
將士們在沙場上浴血奮戰,在拚命,軍心士氣非常重要,士氣壯則敢死戰,士氣敗則如山崩,一個戰將死在這些人的手裡,呼延無恨不給下麵將士們一個交代都不行,也必然要找他們這邊要交代!
考慮到後果,最終,三大派不得不忍氣吞聲將人給放了,絲毫不敢怎樣。
什麼位列縹緲閣,什麼高高在上,形勢不如人,在這個時候毫無尊嚴可言!
試問這種情況下,玄薇如何能不能放下女皇的架子和體麵去求人?
來都已經來了,還能怎麼辦,玄薇不再與西門晴空多言,麵對唐儀道:“你們也不該回來的,來了就走不了了,這個時候,三大派是不會讓上清宗離開的。”
唐儀一怔,起先不明,之後明白了,的確是不該回來。
上清宗是玄薇身邊的人,屬於心腹之列,若連玄薇身邊的心腹隨扈法師都跑了,對僅剩的軍心士氣影響會很大,在這要命的關頭,三大派豈能放她們走?
之前走了也就罷了,沒辦法,現在回來了,三大派就不可能放他們走。
“你先下去吧。”玄薇道了聲。
唐儀凝視了玄薇一陣,發現這位憔悴了許多,滿頭青絲中甚至有了白發,也知道與西門晴空久彆重逢還有話私下說,她不宜在邊上,拱了拱手告退了。
出了大帳,唐儀正心情沉重著,思索著上清宗該何去何從,忽聽到附近帳篷內傳來大呼小叫的聲音,“報應!報應啊……”
聲音熟悉,像是玄承天的聲音,她走了過去,帳篷外的守衛見是她,知道她是玄薇的人,沒有阻攔。
掀開帳篷一看,發現的確是玄承天,被一根鐵鏈鎖著,玄薇的丈夫昊丞在邊上,正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似乎想捂住玄承天的嘴。
昊丞見到進來的玄薇,頓顯尷尬。
見到西門晴空回來了,昊丞有些害怕,不敢呆自己帳篷裡,又不知該往哪鑽,後來覺得這裡可能比較安全,遂鑽了進來,與玄承天隨便聊了兩句,說漏了嘴,透露了衛國目前的處境。
獲悉衛國快滅國了,玄承天不自責,反而認為是玄薇一手造成的,哈哈大笑,狂呼是玄薇的報應!
他這大喊大叫的,驚動了附近不少人,突帳簾一掀,靈虛府掌門常臨仙黑著一張臉進來了。
“為何大呼小叫?”常臨仙喝斥。
鐵鏈栓著的玄承天哈哈大笑,“常掌門,你看看你們乾的好事,把那賤人扶上位又如何,自作孽,報應啊……”
唰!常臨仙陡然拔劍,一道寒光出手。
“呃…”玄承天頓時喊不出來了,瞪大了雙眼看著他,嘴唇顫抖著,“你…”
常臨仙手中劍已刺穿了玄承天的心窩,鮮血從其胸口汩汩流淌而出。
一旁的昊丞震驚!
唐儀亦大吃一驚,“常掌門,你乾什麼?”
“竟敢亂我軍心!”這就是常臨仙的答複,寶劍一抽,歸鞘。
之前被西門晴空搞的丟了麵子,本就心情不佳,結果又聽到玄承天胡亂叫囂,一怒之下,殺之!
玄承天對三大派來說,本就沒了什麼作用,若不是玄薇念姐弟之情要保,三大派早就處置了。
口中用力咽氣的玄承天瞪大著雙眼倒地。
“你!”常臨仙一轉身,指向了一旁戰戰兢兢的昊丞,“把他給鎖起來,嚴加看管,沒有我的話,誰都不許帶走,一旦有人強行帶走,立刻殺之!”
齊軍那邊之前就索要過昊丞,不管什麼借口,總之就是想把昊丞從這邊帶走。
彆的東西都好說,哪怕是三大派被齊軍羞辱,也能咬牙忍了,唯獨帶走昊丞這件事上,無論是衛國三大派,還是衛國上下的朝臣,都不答應!
局麵到了這個地步,齊皇昊雲圖的這個兒子,已經成了他們手中唯一能捏住的針對齊國的籌碼,至少呼延無恨身為臣子,多少都要考慮下這位皇子的安全。
再不濟,捏住了昊丞,至少也能令齊軍不敢太過妄為。
昊丞緊張的不行,想躲,“你們乾什麼?你們想乾什麼?誰敢妄為,我齊國大軍不會放過他!”
一名弟子上前捉小雞子似的揪住昊丞,另一名弟子則解下了玄承天身上的鎖鏈,兩人聯手,頃刻間將昊丞給綁了。
目睹了這一幕,唐儀心情極為沉重,離開了一段時間,許多情況不知道,可眼前的一切說明了問題比她想象的還嚴重,衛國的局勢該是到了何等危急的地步,常臨仙連玄承天都敢毫不猶豫下殺手了!
正這時,一名小兵掀開帳簾入內,對唐儀拱手道:“唐掌門,外麵…”目光注視到倒在血泊中的玄承天後,驚呆了。
常臨仙冷目一掃,怒道:“什麼事?”
小兵結結巴巴道:“外麵來了一人,自稱是川穎,求見唐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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