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嚴立倒也沒有在意,環顧四周,欣賞了一下這被茅廬彆院眾人占據了許久的庭院,雙手不慌不忙慢慢抱於腹前,冷冷道:“遵照紫金洞與牛長老的約定,要對不住諸位了。遵照約定,也是遵照門規,紫金洞不允許大量外人駐紮,還請諸位立刻離開。”
這份約定,管芳儀自是知曉,也知道牛有道一死大家在這裡無法立足,強留反而會帶來危險,因此牛有道對她早有預設交代,離開!
管芳儀頷首道:“自是遵命,隻是這麼多人突然離開還需一點時間收拾準備,立刻的話,未免有些難為我們。”
嚴立淡然道:“紫金洞也不會不近情理,給你們半天時間,半天後,若還有人在此逗留,休怪我不客氣!”
“這些個家業,這麼多人,半天時間如何能夠收拾完?”管芳儀質問一句,見對方不為所動,明白了,慘笑道:“道爺剛死,又是為紫金洞而死,紫金洞轉頭便如此相逼,未免太過不近情理!”
“規矩就是規矩!”嚴立扔下話轉頭而去,一群隨行弟子皆有幸災樂禍感,都知道師傅擺明了在報複。
嚴立的確在報複,隻是這報複的力度他尚嫌不夠,然而宮臨策有叮囑,不讓做的太過了。
道理很簡單,如同當初和牛有道商議的,紫金洞還想順利接手商朝宗一係的勢力,現在做的太過了,會讓商朝宗為難,商朝宗那邊怕會不好交代。
為了一時之氣,而令更重要的事生波折沒必要,宮臨策因此而約束了自己師弟。
當然,也算是給了嚴立出氣的機會。
巨安目睹了這一幕,慢慢走到了聞墨兒身邊,夫妻二人相視而歎,也無奈,他們無法左右嚴立的決定。
離開的嚴立一行,似乎生怕茅廬彆院其他人不知牛有道死訊,離開時一路見人便問候提醒。
轉瞬,整個茅廬彆院人心惶惶。
聽到消息的段虎和吳三兩立刻趕赴彆院深處,袁罡明顯還不知情,正光著膀子鍛體,一身的腱子肉給人視覺衝擊力。
“袁爺,道爺出事了……”走到鐵杠下,段虎迅速把情況講了下。
袁罡收功,從倒吊的鐵杠上翻身而下,麵色凝重。
段虎低聲問了句,“袁爺,道爺真的遇難了嗎?那個假替…”
袁罡猛偏頭,沉聲道:“閉嘴!”
段虎隻得閉嘴了,迅速觀察四周,與吳三兩相視一眼後,兩人都眼巴巴看著袁罡,期待能得到確切答複。
彆人不清楚,兩人卻是‘假牛有道’的親手經曆人,假牛有道的事屬於嚴格保密事件,整個茅廬彆院隻有他們三個知道,更是袁罡暗中親手布置的,現在突然傳來牛有道的死訊,兩人想不懷疑都難,都以為袁罡知道更多內幕。
袁罡沒有答複,回了自己屋內,咣一聲關門。
門外跟來的兩人差點被門給撞了鼻子,吳三兩輕輕敲門,喚了聲,“袁爺!”
“讓我安靜一下。”屋內的袁罡回了句。
門外兩人隻好作罷,但也心緒難寧,默默徘徊在庭院中,希望等到袁罡出來。
實在是袁罡的反應讓兩人心裡有些沒底。
屋內靜默中的袁罡慢慢矮身,慢慢坐在了地上,繃著一張臉,無聲無息靜默著。
他知道的其實也不多,也許是有些事情不便在書信中詳述,牛有道並未告知他其他的什麼計劃,隻是之前吩咐了他作假之事,讓他秘密操辦。假的牛有道究竟是用來乾什麼的,他真的不清楚。
現在突然傳來牛有道的死訊,他也有些措手不及,有點不知真假。
憑他熱血衝動的性格,現在之所以能穩住,也是因為有與段虎和吳三兩一樣的懷疑,會不會是道爺的金蟬脫殼之計?
這邊一直在定期向聖境那邊傳遞消息,可道爺那邊,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回複這邊了。
這讓他內心陷入了不安。
他儘量繃住了心中的忐忑,自我安慰,道爺應該不會出事的,應該是不會出事的。
他是了解牛有道的,認為憑道爺江湖中縱橫、腥風血雨中橫行的本事,應該是不會出事的。
一時間無法求證事情真偽,他也隻能是這樣安慰自己,將自己獨自封閉在屋內。
外麵,管芳儀來了,紅著眼眶來了,妝花了,明顯哭過,強忍悲痛而來。
見到段虎和吳三兩,管芳儀問道:“猴子呢?”
段虎回:“在屋裡。”
管芳儀邁步走去,段虎又提醒了一聲,“紅娘,袁爺說,他想安靜一下。”
管芳儀止步,回頭問道:“他已經知道了?”
兩人點了點頭,吳三兩:“剛告訴他了。”
管芳儀瞅向那大白天緊閉的房門,似乎明白了什麼,遂沒有再過去打擾,歎道:“他想安靜,那就讓他安靜一下吧。不過…情況你們應該也聽說了,嚴立在逼我們滾,隻給了我們半天收拾的時間,拖延的話,嚴立隻怕會趁機發難雪恨。我知道他心裡不好過,大家心裡都不好過,可現實還得麵對,回頭,你們兩個好好勸勸他,抓緊收拾吧。”
兩人點了點頭,拱手相送。
管芳儀失魂落魄而去,這些年,牛有道對她高低不錯。
平常嘴裡雖然經常對牛有道沒什麼好話,可接觸的深了,深知牛有道這樣可靠且讓人心安的人難遇,相處久了也真的是有了感情,不是男女之情,更像是真心實意的親情。
陡聞噩耗,她心裡真的很難過,很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可是沒辦法,她還要穩定茅廬彆院的局麵,還要執行牛有道遺留下來的事情,將茅廬彆院的人給予安置。
牛有道生前的布置,隻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真的走到了要執行的這一步,管芳儀心中淒涼。
剛走出院門,便見火鳳凰匆匆跑來了,拉住她,一臉慌亂道:“紅娘,聽說道爺在聖境遇難了?”
管芳儀被她說的心裡難受,可也怕她難受,抓了她的柔荑安慰,“不要擔心,縹緲閣隻是讓紫金洞遞補人選,沒有提及昆林樹,你丈夫應該沒事的。”
情況不明才更讓人憂心,火鳳凰也知道大家的心情不好,不知該說什麼,欲言又止了一陣,複又問:“聽說紫金洞限我們半天內走人?”
管芳儀歎道:“道爺不在了,紫金洞也容不下我們,走就走吧。你放心,我們不會扔下你不管,跟我們一起走吧?”
火鳳凰茫然,不跟這些人一起走的話,早已背叛師門的她又能去哪,哭了,哽咽著點了點頭。
管芳儀安慰了幾句,讓她回去儘快收拾。
這裡剛送走火鳳凰,還沒走出幾步,又見一身僧袍的圓方甩著寬袍大袖火急火燎的趕來。
沒顧上與自己擦身而過的火鳳凰打招呼,跑到管芳儀麵前,圓方一臉害怕道:“紅娘,他們說道爺那個了,真…真的嗎?”
管芳儀銀牙咬了咬唇,默默點了點頭。
圓方臉一垮,一張臉成了苦瓜一般,袖子一陣亂甩,轉著圈圈沒頭蒼蠅似的,“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道爺是什麼人?一向是道爺禍害彆人的,怎麼可能被彆人給禍害了呢,這不可能啊!”
突然一停,麵向管芳儀,兩手一攤,“聽說紫金洞要趕我們走,道爺不在了,我們怎麼辦?”
管芳儀牽強笑道:“你不用擔心,你比我們都好,你可以留在這裡的。”
“我留在這裡?不不不…”圓方雙手連連擺動,“我可不敢留,那些人跟我們過不去,道爺在時他們怕了道爺,道爺不在了,他們沒了顧忌,回頭非得被他們欺負死不可,他們人多勢眾,貧僧可不是他們的對手。”
搞的紫金洞若不是人多勢眾他就能是紫金洞對手似的。
擺手之後又瞪著眼睛問道:“你們去哪?我們跟你們一起走。”
管芳儀歎道:“有些渾水,你們趟進來了,哪有那麼容易脫身。道爺在時,還能周全你們,道爺不在了,我們自身處境都艱難,如何還有能力帶著一群凡夫俗子和尚到處亂跑,你難道能拋棄那群和尚不管?”
拋棄南山寺的和尚,牽涉到自己的信仰,圓方做不到,急得直撓頭。
管芳儀繼續道:“這其實是道爺生前的意思。道爺說了,你們手上掌握著釀酒的秘法,是條財路,隻要你們願意留下,紫金洞必然會善待你們,絕不會為難,繼續呆在紫金洞可保平安。你們若跟著我們走,會惹人覬覦,反而會給我們帶來危險。”
“佛祖啊,是貧僧犯了貪念,要罰就罰貧僧一人吧!”圓方仰天合十,後悔不已的樣子禱告,後悔不該太貪心將各種賺錢的法門捂在手裡,譬如釀酒秘方,如今反倒成了套在脖子上的枷鎖。
管芳儀沒心情跟他瞎扯,直接走開了。
她太了解這妖僧了,現在隻是一時的懺悔,回頭有了機會該撈的照撈不誤,隻要本性難移,估計佛祖也難勸阻。
她有時候其實也覺得奇怪,奇怪牛有道還真是葷素不忌,什麼樣的人都敢收,這種要人品沒人品的妖僧收來作甚,缺這幾個端茶倒水、種地耕田、伺候飲食的和尚嗎?
閉眼禱告一番的圓方收手,回頭左右,發現管芳儀不見了,立刻甩開袖子快跑離去,不知要去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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