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旨意?車不遲皺眉,他也知道輕易冒犯不合適,可邵柳兒非要來。
邵柳兒哀聲道:“法師,並非前來冒犯無心先生,隻是我夫君命在旦夕,我隻是前來懇請無心先生,難道也不行嗎?”
“這…”攔者猶豫。
鏘!邵柳兒突然出手,一把拔出身旁女侍的佩劍,橫劍頸項之上。
“王妃!”眾人驚叫。
“讓開!”邵柳兒厲聲喝斥,劍鋒已令雪白頸項冒出血跡,淒聲道:“法師,我絕不敢冒犯無心先生,也不想冒犯任何人,隻是丈夫命在旦夕,不得不儘力一試。不管無心先生答不答應出手相救,我都要試上一試,儘人事聽天命,請法師通融!誰敢攔我,我便死在這裡!”
攔截的修士中,有人袖中手掌一翻,欲施法製住邵柳兒。
誰知車不遲身形一閃,摁住了對方的胳膊,之後朝攔截等人拱手道:“諸位師兄弟,看在同門的份上,還望通融。我在這保證,王妃絕不會冒犯無心先生,我也不會允許,我會在旁看著,如何?”
他這般說了,攔截者略猶豫之後讓開了路,同時提醒車不遲:“掌門就在宮中盯著此事,師兄謹慎些!”
也是在警告車不遲,你盯好了,彆讓我難做,否則你自己也彆想好過。
車不遲微微點頭致意,算是謝過通融,之後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邵柳兒手腕,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奪了寶劍,反手將劍彆於身後,伸手做個請的手勢,表示可以過去了。
“謝謝!謝謝!”脖子上帶著血痕的邵柳兒對攔截者彎腰,感激不已,之後迅速通過。
車不遲沒讓太多人跟隨過去,隻幾人快步跟隨在邵柳兒身後。
跑來看情況的昊青青頓時不樂意了,大呼小叫的道:“怎麼回事?她為什麼可以過去?”
攔截者自有應對,沉聲道:“公主,陛下旨意針對的是你們!”
“你們…”昊青青齜牙咧嘴,卻又無可奈何。
鬼醫弟子宅院門口的大門敲開了,郭曼露頭瞅了眼門外的幾個人,狐疑道:“什麼人,什麼事?”
敲門的車不遲側身讓出身後的邵柳兒,“英王府王妃求見無心先生,勞煩姑娘代為通稟一聲。”
台階下眼巴巴的邵柳兒努力擠出一臉笑意,不顧王妃身份,躬身彎腰,對郭曼這個看門的也努力表現出畢恭畢敬,希望能博得對方好感。
“英王妃?”郭曼嘀咕了一聲,目光忽閃著打量對方,之後道:“等著。”
咣!門,不留情麵的關上了。
門外的人不知結果如何,畢竟門內的主人連大內總管步尋的麵子都不給,隻能焦慮等待著。
屋內,一堆瓶瓶罐罐中的無心正翻看著一本羊皮卷,按照羊皮卷上的文字製作配比藥物。
藥味濃鬱的角落,顏寶如正在研磨植物根莖,按照無心的吩咐製作藥粉。
郭曼入內,走到無心身邊通報道:“先生,英王府王妃求見。”
此話一出,無心整個人瞬間僵住,回頭問:“哪個英王府的王妃?”
郭曼笑了,“京城還能有幾個英王府,就是三皇子昊真的王妃。”
無心五指瞬間攥緊了手中羊皮卷,呼吸明顯有些急促,喉結不停上下聳動著,“她來此作甚?”
角落裡的顏寶如抬頭,察覺到了無心說話的語調明顯有些不正常,似乎略帶顫抖。
郭曼也在留心無心的反應,聞言笑了,“剛才對先生說了,是來求見先生的。”
“不…”無心似有些不安道:“我是問,她來見我作甚?”
郭曼奇怪道:“先生怎麼了?肯定是因為英王昊真中毒之事啊,之前大內總管步尋不是來了麼,我不信先生猜不到英王妃是為救丈夫而來。”
無心慢慢放下了手中書卷,猶豫著。
等了一會兒,郭曼試探道:“先生,見或不見?”
顏寶如明眸忽閃,發現先生似乎有些緊張,胸口明顯起伏不定,呼吸動靜紊亂。
無心突然轉身,可快步走出藥房門口後,又止步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抬眼看了看大門方向,似乎有些不敢麵對什麼,突又轉身鑽回了藥房內,扔下一句話,“不見!”
一起跟出門看動靜的顏寶如和郭曼又一起回頭看向屋內,之後相視一眼,讀懂了彼此眼神中的意思,先生明顯是一副患得患失模樣,不正常!
郭曼離開了藥房這邊,走到大門口,門開半扇。
門一開,門外眾人皆露出希冀眼神,邵柳兒更是雙手十指糾結在一起,真正是眼巴巴的希望著。
然而郭曼一開口便讓眾人陷入了絕望,“王妃請回吧,先生不見客。”
這是情理之中的答複,也是意料之中的,可也是眾人最害怕的答複。
邵柳兒當即哀求道:“姑娘,容賤妾見先生一麵如何?”
換了平常,郭曼隻怕是已經直接關門了,可此時對邵柳兒卻充滿了好奇,並未急著關門逐客,不斷將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之餘,好心勸說道:“王妃,您就彆為難我了,先生的規矩,說了不見就是不見,誰來也沒用。齊皇陛下也曾來此求見過,先生不見照樣是不見,您還能大過齊皇陛下不成?”
“賤妾萬不能和陛下相提並論,可賤妾的丈夫真的是命在旦夕,懇請先生救救我丈夫。”邵柳兒哭泣著,雙手一提群擺,竟當眾噗通跪下了,“求先生大發慈悲之心!”
“王妃。”車不遲不忍,近前欲攙扶。
邵柳兒卻推手阻止了。
郭曼歎了聲,“王妃,您這又是何苦來著。王妃可能不知,在這門口跪下的人王妃不是第一個,我都記不清曾有多少人在此跪求過先生。沒用的,先生說不見就是不見,從未破例過,王妃請回吧。”
邵柳兒泣聲搖頭:“不求先生為我破例,隻求先生大發慈悲,先生不答應,我便不起來!”
郭曼唉了聲,“那隻能是隨你咯。”身子後退,順手關門。
咣!門一閉,巷中一片安靜中隻有邵柳兒的哭泣聲。
“王妃,人家既然不見,要不咱們就回吧!”車不遲勸了聲。
他這一勸,邵柳兒忽俯身磕頭,一磕一聲哀求,“求先生大發慈悲救我丈夫!求先生大發慈悲救我丈夫……”
車不遲等人麵麵相覷,王妃為救王爺一片誠心,搞的他們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被攔在巷口的呼延威等人遠遠目睹了這一幕,皆無語。
“三嫂這又是何苦…”昊青青一副恨得牙癢癢的模樣,“什麼無心先生,我看是鐵石心腸、狼心狗肺,不,是沒心沒肺,這種人彆落我手裡,否則定將他心給掏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
一旁修士低聲提醒道:“公主慎言!”
“哼!”昊青青撇了撇嘴,目光投向巷子裡磕頭不止的人,“三嫂對三哥倒是一片真情。”
呼延威嘀咕一聲,“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啊!”
昊青青立刻冷眼掃來,“我不好嗎?”
“嗬!你說呢?”呼延威皮笑肉不笑著朝巷子裡的磕頭人抬了抬下巴,“學著點吧。”
昊青青兩眼一瞪,“想讓我為你下跪?想得美,你怎麼不去死?”
呼延威翻了個白眼,嘀咕道:“你好,真好。”
藥房內,郭曼一進來,手持羊皮卷的無心立刻問道:“她走了嗎?”
郭曼:“不肯走呢,跪在了門外,說是先生不答應救她丈夫,她就不起來。”
無心嘴角浮現一抹嘲諷冷笑意味,“還真是郎情妾意、伉儷情深,願意跪就跪著吧。”說罷繼續看手中的羊皮卷。
郭曼和顏寶如相視一眼,兩人與無心相處都不是一天兩天了,對他的脾氣多少有些了解,還是頭回見他說出這種嘲諷意味的話來。
郭曼出去了一陣後,再進來時告知,“英王妃還沒走,正在給先生磕頭,一磕一哀求,求先生救人。”
無心喉結聳動著,沒吭聲,繼續看著手中的羊皮卷。
然而不管是郭曼還是顏寶如,都看出來了,先生明顯已是六神無主,捧著羊皮卷也是心不在焉,精神恍惚著,沒了從前的專注。
郭曼過一陣就去大門口通過門縫觀察一陣。
藥房與大門口之間來回幾趟後,無心忽主動問了一句,“她還在嗎?”
郭曼:“還在,仍在磕頭哀求,能看出,已經是累得不行了。”
無心緩緩閉目,雙手緊攥著羊皮卷,好一陣後,忽睜開了雙眼,放下了手中羊皮卷,一字一句道:“開門!”
“呃…”郭曼一愣,試問道:“先生答應了?”
無心:“讓她進來!”
“是!”郭曼轉身快步離去。
嘎吱!大門開了,這次徹底敞開了。
門外諸人皆抬頭望,已經累得疲憊不堪的邵柳兒連忙賣力磕頭,加大了聲音,“求先生大發慈悲救我丈夫!”
郭曼:“王妃起來吧,先生讓您進來。”
眾人大喜,皆精神一震!
“謝先生,謝先生。”邵柳兒亦大喜謝過,連忙爬起,然剛起身又噗通跪下了,是摔了下去,腿已經跪的麻木了。
一旁眾人迅速搶步過去攙扶,有女修士迅速摁掌在她身上,施法助其疏通經絡血脈。
恢複了活動能力,邵柳兒立刻推開左右,不敢讓裡麵的主人久等,快步上了台階。
隨行人員卻被郭曼攔住了,“閒雜人等止步,先生不喜歡人多紛亂。”
放了邵柳兒進去,立刻關門。
“這也行?”巷口觀望的昊青青愣了愣,旋即吵鬨道:“讓我過去,讓我過去,我也要去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