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昆林樹明白了,知道師傅擔心的事應該是來了,否則掌門不會把自己給單獨喊過來說這事,遂問道:“可是要弟子前往聖境曆練?”
直接問出來了,倒是讓宇文煙目光略凝,審視著他。
人所在的位置不同,著想的事情也不同,宇文煙畢竟是天火教的掌門。
多少代之後,後人會說起某某任掌門是誰誰誰,為天火教做了什麼,有幾人會記得當時的長老是誰?
所以掌門的想法和下麵的長老多少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雖然都希望天火教好,但掌門和長老的職責不同,擔負的責任也不一樣,一個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一個要統攬全局。
天火教好不容易出了個練成《天火無極術》的弟子,站在他宇文煙要肩負門派曆史責任的角度,他是不希望昆林樹去聖境的,有重點培養一二的想法。
可是這次,沒人站在他這一邊,所有長老都拿門規說事。
關鍵是整個門派高層一個幫昆林樹講話的都沒有,令他拿話平衡兩邊的餘地都沒有,他也不好硬頂門規,他掌門一個人跑出來硬拗門規算怎麼回事?
宇文煙歎道:“昆林樹,你知道的,禁地閉關弟子出來後,都要有所承擔,尤其是你閉關十年,十年間你沒有為門派做任何事情,門派則是全力支援了你十年,按門規,若有重任,你必須要出來承擔。”
昆林樹:“弟子明白,願遵宗門法旨。”
宇文煙:“你如果不想去,我也可以給你個機會,你抓緊時間準備一下,醞釀一下說辭,我在門內組織一場辯論,你隻要說的有理,我會站在你這邊說話的。你隻需揪住一點,為門派承擔責任不一定非要去聖境…明白嗎?”
他希望昆林樹明白,不是他不想幫他,而是要有個幫他的由頭。
昆林樹默了默,“不用辯論,該弟子承擔的,弟子願意承擔,不會回避,弟子願往聖境。”
宇文煙皺眉,“看來我不該找你,應該先找你師傅。”
昆林樹:“去聖境前,弟子有一請求。”
這家夥怎麼這麼執拗?宇文煙眉頭緊鎖,問:“什麼請求?”
昆林樹:“弟子當年敗在牛有道的手上,令門派蒙羞,弟子苦修十年,為的就是為門派雪恥!”
宇文煙沉聲道:“你想和牛有道再打一場?”
昆林樹:“是!”
宇文煙:“你知不知道牛有道如今的身份地位?”
昆林樹:“弟子知道。”
宇文煙:“你既然知道,就應該明白,你沒有資格和他打,堂堂紫金洞長老怎麼可能跟你拚命。”
昆林樹:“弟子不是跟他拚命,隻是想再挑戰他一次!”
“挑戰?”宇文煙寒著臉,“笑話!你去挑戰紫金洞的長老,憑什麼?你換個角度想想,換了是紫金洞來個弟子挑戰我天火教長老,能答應嗎?他連我派長老的麵都休想見到!”
昆林樹:“正因為弟子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才懇請宗門幫弟子,有宗門出麵,事情應該會簡單許多。”
“荒唐!好了,宗門不可能幫你乾這種事情,此事休要再提。你還是準備一下辯論的事吧,具體的本座會與你師傅商議。”宇文煙言畢甩袖而去,閃身走了,不與他多言。
眺望蒼山雲海,昆林樹麵有痛楚之色,他知道掌門說的沒錯,他若找上門去,彆說什麼挑戰,隻怕連牛有道的麵都見不到……
宇文煙還真是說到做到,找到龐琢商議之後,立刻挑起了針對昆林樹該不該去聖境曆練的爭論,隨後宇文煙順水推舟,準備在門內組織一場公開的辯論。
天火教長老也不是傻子,都看出來了,掌門這是要偏心於昆林樹,然而掌門做的滴水不漏,反而是一碗水端平、公平合理的樣子,讓大家辯論沒什麼錯,誰也不好說什麼。
令諸位長老想不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昆林樹主動逐一找到了他們。
找他們的大概意思是,隻要讓他與牛有道比一場,辯論不辯論的不重要,他會主動當眾答應去聖境。
讓紫金洞長老接受天火教下麵一個弟子的挑戰,這事不好辦。
再說了,做這種交換,都感覺有些荒唐。
可昆林樹說了,隻要諸位長老儘力幫他便可,成不成不重要,隻要宗門儘力幫他便可。
於是又有事了,一群長老亦順水推舟,都讚賞昆林樹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的態度。
總之不管他們怎麼說,宇文煙都不同意以宗門的名義去做這事,還是那兩個字,荒唐!
最後一群長老推了個人出來,由長老錢複成以個人的名義帶昆林樹去紫金洞拜訪,並保證不挑事。
關鍵昆林樹自己的態度很重要,昆林樹自己都不配合的話,還辯論個什麼勁。
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龐琢差點求得吐血,亦將昆林樹給罵了個狗血噴頭。
“朽木不可雕也,罷了,罷了!”宇文煙也是直搖頭,發現這昆林樹是扶不上牆的爛泥,沒點大局觀,也難怪當年會在牛有道手下受辱,太過自我!
這種人怎麼可能做未來的天火教掌門,修為再高也沒用,頂多也就是做個一旁清淨的長老,充其量也就是個為天火教賣命的打手。
扶不起來,宇文煙也就放棄了。
本來,宇文煙還要親自為昆林樹和火鳳凰主持婚事的,出了這事,宇文煙也沒了興趣,扔給龐琢的話是,一片好心害得火鳳凰成了寡婦豈不做了壞事。
言下之意是,昆林樹要去聖境找死,他也就沒必要親自主持這場婚事了。
可火鳳凰也是誓不回頭,不管昆林樹要不要去聖境,依然願意嫁給他。
大婚當天,倒也熱鬨,門派中的喜事,掌門也露了下麵,表示了恭喜。
洞房花燭夜,良辰美景自是恩愛。
然而恩愛了沒幾天,喜慶勁還沒過去,昆林樹便離開了天火教,要趕在去聖境前完成這十年來的心願。
火鳳凰要死要活的,非要一起跟去,否則不讓昆林樹去,昆林樹隻好帶上了她。
長老錢複成要了隻大型飛禽,親自帶了夫妻二人趕赴燕國紫金洞……
有客跨越千山萬水而來,何況對方還是與紫金洞平起平坐的天火教長老,門當戶對,紫金洞自然是敞開歡迎。
紫金洞掌門宮臨策還抽空親自露麵見了見。
客氣拜見之際,隨同前來的昆林樹亦自報姓名。
“昆林樹…”麵帶微笑見客的宮臨策一愣,這名字聽著有些耳熟,與左右長老麵麵相覷之後,試著問道:“你就是昆林樹?”
昆林樹恭敬回道:“是,晚輩曾敗在貴派長老牛有道手下。”他倒是一點都不隱瞞。
“哦…哦……”宮臨策笑著點了點頭,倒是有些不好接話了,誇對方不是,不誇對方也不是。
他還想問問錢複成,這難道是你的愛徒?可話到嘴邊也不好問出口,確認了豈不是說我家的長老教訓過你徒弟。
就此撇過,眼睛餘光雖不斷打量昆林樹,話已經問向了錢複成,“錢長老此來不知有何貴乾?”
紫金洞的幾位長老也在好奇打量昆林樹,當年牛有道把天火教的這個弟子揍了一頓,動靜鬨得不小。
對於本派某位長老當年乾過的事,幾位長老自然是梳理過的。
錢複成不說是來找牛有道的,“剛收到消息,原宋國大都督羅照居然去了秦國任職,這曉月閣似乎所圖不小,貴派與曉月閣有過合作,特來問問貴派的看法……”
……
“秦國三位大將軍之一,羅照竟然去了秦國…”
茅廬彆院,內宅深處,手上拿著情報的牛有道沉吟著,有點意外。
管芳儀在旁道:“應該是曉月閣弄去的,羅照一個人沒辦法順利從宋國看管之下脫身,更何況是跑到這麼遠的秦國,而且一到秦國就被授予重爵,雖然暫無兵馬大權。”
牛有道點頭徘徊著,這是肯定的,之前羅照失蹤,他就猜測到是有人配合協助,隻是沒想到是曉月閣。
略琢磨一陣後,牛有道停步回頭道:“猴子那邊,留心盯著點。”
管芳儀撇了撇嘴,對袁罡那點破事頗為不滿,但也沒多說什麼,袁罡和馮官兒的事,她也脫不了乾係。
正這時,聞墨兒來到,稟報道:“道爺,嚴長老讓弟子先過來遞話,說天火教的錢長老來了,要來見您,讓您準備一下。”
“天火教姓錢的長老也就一個錢複成,來就來了,我跟他也沒什麼交情,就見過幾麵,有沒有說過話我都不記得了,跑來見我作甚?”牛有道奇怪。
聞墨兒:“昆林樹,您還記得嗎?”
管芳儀目光閃爍,她相信牛有道應該記得,當初牛有道跑到齊京把她拐來那次,與昆林樹有過過結。
“昆林樹?”牛有道點頭,“知道,一個心高氣傲、自以為是、腦子進水的家夥,怎麼,他也來了不成?”
聞墨兒連連點頭,“是的,他也來了,跟那個錢長老一起來的。這個錢長老突然帶著這個昆林樹來了,還說要見你,嚴長老覺得有些有不對,又不好怠慢客人,所以拖著陪同著在山中慢慢遊覽過來,暗中讓弟子先過來通知您一聲,讓您早做準備。”
牛有道眉頭一挑,“什麼錢長老、昆弟子的,他們想見我就見我不成,嚴立吃了豬頭吧?人家放個屁,就聞著味往這領了?他是天火教長老還是紫金洞長老?”
聞墨兒小汗一把,這還真是把嚴長老給罵的不成個東西了,估計掌門也不會說這樣的話,也就這位了,在宗門貌似有點小任性。
聞墨兒:“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前來通氣的也說的不清楚,說什麼你和曉月閣熟悉,要和你談曉月閣的事。”
“人來了,就說我不在!”牛有道扔了句話給管芳儀,轉身杵個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