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走回亭內坐下,管芳儀蹙眉道:“太叔雄對他很了解嗎?竟如此輕易接受了他。”
牛有道歎道:“有能力的人到哪都一樣。”
管芳儀哼道:“現在知道人家不好惹了吧,當初何苦招惹人家來著?”
牛有道亦慢慢坐下,雙手扶著立在身前的劍,“哪是我想招惹人家,是人家不肯放過我,我不還手都不行呐,我不搞死他,他就得搞死我。”
管芳儀:“我跟著你東奔西跑的追殺他,你起碼得讓我死個明白吧,你倆究竟怎麼結的仇,非要不死不休不可?”
牛有道搖頭晃腦道:“這事說來話長了,說到底還是因為女人。”
管芳儀眨了眨眼,“唐儀?”
“是吧!”牛有道歎了聲。
管芳儀嘖嘖有聲,“你們兩個,哪個都不是吃素的,都不是輕易為女人動情的人,這唐儀魅力夠大啊,居然能同時吸引你們兩位,還能讓你們倆爭風吃醋鬥個死去活來,老娘都有點羨慕了。”
“哪是什麼爭風吃醋。我初見那家夥就知道那家夥很危險,無論是背景還是勢力都不如人家,巴不得躲他遠點。一開始怎麼都沒想到,他居然在追求唐儀。追求唐儀也就罷了,偏偏這家夥心術不正,把唐儀搞到手都是其次,真正鎖定的目標是趙雄歌!”
“不管我和唐儀怎樣,兩人的名分都在那,我無緣無故就成了他眼中的絆腳石。能拿自己終身大事做利用的人,心術可想而知,遇事必然是不擇手段的人。連自己都不善待的人,我還能指望他善待我?我當時就知道自己危險了,那真是落荒而逃啊!”
“從那開始,兩人就交上手了。他為了和唐儀成好事,對我下死手,我知道他不會放過我,為絕隱患,也對他下死手,兩人你來我往的。鬥到後來,都越來越了解彼此後,都意識到了,他的野心不止於北州,商朝宗的野心也不止於區區一隅,遲早都要對內憂外患的燕國下手,甚至不止是燕國。”
“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什麼唐儀和趙雄歌的問題,我和他接連交手後都知道對方的能力,都意識到了彼此遲早要成為對方的阻礙,就算沒有唐儀和趙雄歌,我們兩個遲早也要交手。後果可想而知,都不想對方坐大給自己造成更大的後患,都想將對方掐死在弱小期,一有機會就互相下死手,都不會客氣。”
管芳儀:“他現在已經去了晉國,暫時已無利益衝突,你不是喜歡和談嗎?不妨趁機和他談談。”
牛有道:“走到這一步,哪有那麼簡單,仇不仇的,其他的什麼都不說,隻說一條,他若是找我和談,我能相信他會就此罷休嗎?我敢讓他坐大嗎?反之,他對我也一樣……”
南州刺史府,到了飯點,暫時放下手頭公務的商朝宗進了用餐的廳內。
蒙山鳴、商淑清、鳳若男都在,還有羅大安。
這些人吃飯都在一起,蒙山鳴本不願,是商朝宗強烈要求的。
羅大安能坐在這裡吃飯,自然是因為跟了蒙山鳴,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沾了他死去的父親羅安的光,活著的人得給他父親一個交代。
至於鳳若男,商朝宗本不願跟她坐一桌的,耐不住身邊人都勸,似乎都站在鳳若男那邊。
除蒙山鳴站不起來,其他坐著的人都站了起來。
商朝宗目光掃過眾人,連在鳳若男身上停一下的意思都沒有,發現少了人,不由問道:“藍先生和小安呢?”
這邊以為跟他在一起,此時方知兩人不在一起,蒙山鳴立刻吩咐一聲,“大安,去看看藍先生。”
“好!”抱著兩支槍不放的羅大安立刻跑了出去。
不多時,羅大安又跑了回來,“王爺,藍先生請您出去一下。”
商朝宗略怔,旋即大步而出。
羅大安俯身在蒙山鳴耳邊輕輕嘀咕了一番,又推了蒙山鳴出去。
商淑清看出了有事,這邊有什麼事也不會回避她,遂也跟了出去。
廳內隻剩鳳若男一人黯然,這廳內也沒有其他人,藍若亭把人喊出去,回避的肯定是她。
如今的她已經瘦的不成樣了,哪還有當年的那個女將軍的神采,一身的功夫也已放下不練了。
當初的慘劇之後,商朝宗就和她分開就寢了,商朝宗甚至帶著她家進獻的美姬在她麵前招搖而過,而她家進獻的那兩個美姬為了撇清和鳳家的關係,極儘討好商朝宗,可沒給她什麼好臉色看。
她知道,若不是因為天玉門鎮著,商朝宗早就把她給休了。
而受了那兩個美姬的欺辱,她也沒吭聲,她知道若是跟商淑清說了,商淑清肯定會幫她出頭。
但是她沒說,沒向任何人訴苦過。
她不說,府裡的下人就算知道也不會說,誰不知道鳳家差點弄死王爺,都知道王爺對這位王妃不滿。
這個家還是以商朝宗的意願為主的,下人們私底下對鳳若男也頗有不敬。
娘家也知道她在這邊肯定好過不起來,夫妻間的事不打不吵也不鬨,天玉門又能奈何?彭又在也讓人反複遞過話給她,想帶她走。
可是她不走。
娘家要殺自己丈夫,結果自己丈夫又殺了自己兩個哥哥,她那時沒有選邊站,現在也不會選邊站,也不管商朝宗對她怎樣,就這樣活著,形同朽木般,過一天算一天。
庭院中,藍若亭拱手:“王爺,蒙帥,郡主。”袖子裡掏出一封信給商朝宗,低聲道:“道爺來信。”
一聽說是牛有道的信,商淑清明眸立刻綻放出神采,盯著到了哥哥手裡的信不放。
商朝宗接信一看,神情猛然一震,滿眼的驚疑不定,信又遞給了蒙山鳴看。
蒙山鳴看後也吃驚不小,信最後到了商淑清的手中。
信中內容大概的意思是,天玉門即將滾出南州去北州,北州的大禪山會來南州接天玉門的手,屆時會有人先來控製局麵,讓這邊做好配合的準備。
幾人麵麵相覷,難以置信。
商朝宗小聲道:“天玉門要走,我們與天玉門的人在一起為何一點異樣都沒看出?”
蒙山鳴:“那位道爺一貫如此,不到最後翻牌,不會輕易讓對手知道底牌,也不會輕易給對方翻盤的機會。他既然這樣安排了,肯定有他的布置,王爺配合便可。與天玉門鬨成這樣,將天玉門驅離南州,對我們有利無弊。”
藍若亭感慨道:“大手筆啊!也沒見什麼波瀾,便把邵平波逼得逃離了北州,如今又要將天玉門逐出南州,件件皆非小事,隻知他出去跑了趟,就悄無聲息地把事給辦了,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這位我真是服了他。”
商朝宗:“照信中所言,就是換個地方,北州這些年經營的不錯,天玉門也不吃虧。”
“不吃虧?咱們這位道爺可不是什麼善茬!”藍若亭反問:“王爺忘了道爺事先已暗中讓我們將邵登雲給招降?”
商朝宗臉頰抽搐了一下,反應了過來,之前還認為隔老遠招降邵登雲意義不大,搞不好還會惹得燕庭狗急跳牆,現在才明白了過來,原來挖了個坑在這等著天玉門。
蒙山鳴微微頷首,亦感慨:“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這位道爺可真正是一手翻雲覆雨的好本事啊!王爺能得道爺相助,是王爺的福氣,足抵百萬雄兵!”
捧著信的商淑清靜默著,聽到眾人的誇讚,她莫名感覺是誇了她一般,心中湧起柔蜜,腦海中是那個閉目靜坐在梳妝台前任由她梳理的人影,隻是不知何日能再見……
逍遙宮,繁花似錦掩映的玉宇瓊樓內,彭又在獨自一人靜坐,不時看看周邊。
他有點奇怪,不知逍遙宮突然緊急招自己來所為何事,害他一路風塵仆仆趕到。
瓊樓內,雕金描漆的大門忽然打開,逍遙宮宮主龍休領著數人走了出來。
彭又在立刻站起行禮,“見過宮主。”
龍休笑著摁了摁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上位坐下了,笑道:“讓你大老遠跑來,辛苦了。”
彭又在客氣道:“應該的。不知宮主招在下前來有何吩咐?”
龍休問:“南州那邊,和牛有道、商朝宗的矛盾還沒化解?”
彭又在忙道:“不影響南州大局。”
龍休冷不丁扔出一句,“北州那邊的大禪山和牛有道處的還是不錯的,大禪山也有意將北州讓給天玉門,你怎麼看?”
彭又在愕然,狐疑道:“在下愚昧,宮主的意思是?”
龍休:“北州有意回歸燕國,大禪山迷途知返,此舉是有功勞的,他讓出北州,我們也不能虧待他。這樣吧,你們天玉門把南州讓出來,讓給大禪山,至於北州,就交給你們了。”
“這…”彭又在驚的站起,實在是太過突然了。
龍休皺眉,“怎麼,你有意見?”
彭又在:“韓國那邊為了北州與燕國交戰,付出了巨大代價,豈能輕易放棄?我天玉門一去,豈不是要立刻置身於戰爭廝殺之中?”
龍休:“多慮了,北州是大禪山和邵氏集體回歸,平穩交接,你們過去直接接手便可。沒有內亂和反抗,北州人馬與朝廷一心,一致對外,韓國那邊不忿又能怎樣?想硬搶不成!”
彭又在哪能輕易放棄已經有了經營基礎的地方,拱手問道:“敢問宮主,紫金洞和靈劍山那邊可知曉?”
“這是我們商量好了的,一州換一州,天玉門也不吃虧。”
一道聲音從門後傳來,雕金描漆的大門再次敞開,出來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