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罡:“你就不怕萬洞天府倒過來以蕭天振威脅你?”
“萬洞天府家大業大,你覺得他們會搭上身家性命跟我拚命?”牛有道睜眼斜睨向他,估摸著這位說些廢話是心中不忍。
果然,袁罡:“道爺,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嗎?何況有這個把柄在手,萬洞天府的軟肋就捏在了你的手上。”
牛有道反問:“猴子,你也是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的人,道理你心裡應該清楚。實力相差懸殊,是沒有食言的資格的,一旦食言,萬洞天府不會再信我。如今麵對天玉門我尚不敢輕易露麵,再激怒萬洞天府,今後的處境可想而知。”
說到這又忍不住歎了聲,“猴子,那小兔崽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遲早要恩將仇報和他娘翻臉,海如月又不肯放權,母子兩個遲早要自相殘殺,我救不了他們,誰也幫不了他們。你必須明白,一個混亂的金州對南州不利!”
……
金州府城,數十名修士護送著一輛馬車入城。
一路抵達刺史府大門外而停,車簾掀開,蕭天振鑽了出來。
已等在門口的海如月一見,頓時發出了一聲悲喜交加的呼喚,“振兒!”
旁觀的黎無花緘默,目視海如月提了裙子跑下了台階,沒有阻攔。
之前這邊已經將海如月給軟禁,是不允許海如月出這大門一步的。
管家朱順潸然淚下,在那一臉痛苦地搖頭。
“母親!”下了車轅的蕭天振規規矩矩拱手行禮。
海如月已不管不顧地抱住了兒子,看似思兒心切喜極而泣,實則在兒子耳邊低喃,“不該回來啊,你真的不該回來啊!”
蕭天振不知此話深意,因他不知自己病愈的真相,抬頭看著海如月,眼中一絲怨恨神色稍瞬即逝。
稍解思念之情,海如月牽了兒子的手上台階。
就在這時,一件物什嗖一聲破空而來,直射站在台階上的黎無花。
黎無花虛掌一推,飛來的物件瞬間懸停在了屋簷下,定睛一看,是一麵令牌。
看清這塊令牌的黎無花臉色劇變,五指一抓,令牌攝入掌中,順手垂袖掩蓋了,目光迅速投向了物件射來的方向,街道對麵的屋頂。
這邊眾人齊回頭看去,海如月母子也停在了台階回頭觀望。
屋頂上站了兩個人。
一個衣裳邋裡邋遢的老頭,沒有盤發髻,灰白頭發後披,隨便一條絲帶係結在後背。
還有一個是同樣發式的麵貌俊逸的年輕人,一身白衣如雪,皮膚白皙,神情淡淡而從容,飄逸瀟灑,背著一隻竹筐。
兩人從屋頂飄來,落在不遠處,不疾不徐走來。
這邊的守衛立刻上來一排攔住,喝問:“什麼人?”
兩人止步,麵部死板明顯戴了假麵的老頭不理眼前守衛,目光盯向了台階上的黎無花,發出陰沉語調,“你要攔我嗎?”
黎無花喉結聳動了一下,最終慢慢抬手,示意阻攔人馬。
阻攔人馬左右讓開,放行。
一老一少又並排走了過來,走到台階下時,青年停下,老頭繼續登上台階,直衝海如月母子。
這古怪情形令母子二人有些緊張,明顯都看出了連黎無花也忌憚此人,遂趕緊邁步上了台階屋簷下躲避。海如月問黎無花,“是誰?”
黎無花沒吭聲,盯著繼續走上台階的老頭。
老頭依然朝著屋簷下的母子二人走去。
最終,黎無花不得不閃身上前,攔在了老頭和母子二人的中間,拱手道:“不知尊駕有何貴乾?”
老頭又陰沉著問了句,“你要攔我嗎?”
黎無花:“這裡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擅闖的地方,尊駕究竟是何人?”
老頭:“我是誰不重要,你認識那塊令牌就夠了。你好像是萬洞天府的那個什麼長老吧,不會連青元子的掌門令牌也不認識了吧?”
一旁的其他萬洞天府弟子驚訝,青元子是萬洞天府上一任掌門,已仙逝,至於掌門令牌不是在現任掌門的手上麼?這個老頭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左右的萬洞天府弟子有些聽不懂。
黎無花左右看了看同門弟子的反應,他們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現任掌門手上的令牌是後麵重新製作的,原令牌牽涉到一段秘辛送人了,確切地說是被人索要走了。
此事因為關係到萬洞天府的臉麵,除了萬洞天府的高層,不會讓其他人知道。
黎無花:“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老頭:“你的意思是,萬洞天府說話不算話,想毀諾?”
黎無花忙道:“我萬洞天府乃是名門正派,自然是言出必行,隻是我起碼得確認尊駕的身份和尊駕的來意,您說是不是?”
老頭抬手指向了蕭天振,“他就是金州刺史蕭天振?”
蕭天振有些畏懼,怎麼感覺是衝自己來的?
海如月也下意識握緊了兒子的手,從未見黎無花對外人如此小心翼翼過。
黎無花回頭看了眼蕭天振,再回頭,頷首道:“不錯!”
老頭:“聽說我弟子治好了他的天陰損脈,有沒有這回事?”
此話一出,在場知情的人震驚,都說是鬼醫弟子治好了這位少主的頑疾,難道這老頭就是傳說中的鬼醫刑方?
黎無花則是暗暗叫苦,難道真是那老怪物來了?
其實看到那塊令牌的時候,他就有點猜到了對方的身份,隻是不敢確認,他也不可能在對方沒有自承身份的時候問對方是不是鬼醫,現在則是確認了個七七八八。
之前萬洞天府受了海如月的蒙蔽,真以為是鬼醫弟子治好了蕭天振,誰知是牛有道在背後搞鬼,然而沒想到會弄假成真,謠言居然真的把神龍見首不見尾、想找都找不到的鬼醫本人給引來了。
隻是對方的話讓他好難回答,承認嗎?壓根沒有的事,蒙蔽誰都行,就是蒙蔽不了鬼醫。不承認的話,也不敢說出真相,總不能說是偷了冰雪閣的赤陽朱果治好的吧?
他隻好委婉道:“謠言,沒有的事。”
老頭語調陰沉道:“你讓開,我隻是想為他把把脈。”
黎無花一臉為難,怕對方亂來,攔又不怎麼敢攔人家,真要是鬼醫的話,惹火了人家整個萬洞天府都吃罪不起。
老頭也不管他願意不願意,抬手,一把將黎無花撥開了,繼續登上了台階,海如月母子害怕,被逼得步步後退。
黎無花及一眾萬洞天府弟子立刻圍了上來,小心警惕著老頭。
海如月母子退無可退,被門旁的牆給擋住了,身子一頓的瞬間,老頭已經伸手抓了蕭天振的手腕,幾根手指搭上了蕭天振的脈搏。
稍靜默後,老頭放開了蕭天振的脈搏,又抬手捏開蕭天振的嘴巴看了看,之後又抬手翻開蕭天振的眼皮瞅了瞅。
放手後,老頭又捉了蕭天振的手腕,牽上就走。
黎無花當即伸手一攔,“尊駕這是什麼意思?”
老頭陰沉道:“萬洞天府欠我一條命,我現在來收賬,令牌還給你們,這小子我帶走,從此與你們萬洞天府互不相欠。讓開!”
黎無花繃著臉道:“這事我做不了主,須等我稟明師門再做決斷。”
老頭:“那是你的事,和我無關,我再說一次,讓開!不會再說第三次。”
黎無花神情抽搐。
見他都不敢硬來阻攔,蕭天振頓時緊張了,向海如月發出求救聲,“母親!”
海如月當即上前哀求:“老先生,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求您放過我兒子,其他的條件您儘管提,隻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滿足您!”
“你兒子?”老頭回頭,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左右端詳了一下,道:“你肚子裡還有一個兒子。”
此話眾人聽的莫名其妙,海如月卻是聽的心驚肉跳,忙道:“老先生說笑了,我兒是金州刺史,不能輕易跟人走,還請老先生換個條件。”
老頭:“老夫這點眼力還是有的,你已有三個月的身孕,是個男胎,胎兒正常,生下來無非換個人當什麼刺史。生下來若不是兒子,我把這個兒子還給你。”
此話一出,海如月一臉慌亂。
周邊的人麵麵相覷,黎無花則是一臉震驚地瞅著海如月,神色變幻不定。
“母親!”蕭天振驚叫著。
老頭就這樣拖著他走了,竟無人阻攔。
所有人看黎無花的意思,黎無花則看著海如月,海如月欲衝向兒子,卻被黎無花一把摁住了肩膀,黎無花順手抓了她的手腕把脈。
脈搏稍微那麼一探,果然如那老頭所言,海如月竟真有了身孕,黎無花一張臉黑了下來。
“少爺!”朱順衝下了台階搶人。
拖走蕭天振的老頭大袖向後一揮,砰一聲,朱順震飛了出去。
黎無花回頭看去,就憑那老頭能一眼看出海如月的底細來,越發能證明其身份,他也不敢再攔。
“馬車!”走下台階的老頭提了一句。
安靜等候在台階下的年輕人立刻轉身走到了門口的馬車旁,態度溫和地請開了戰戰兢兢的馬夫,拉住了韁繩。
已發不出聲的蕭天振被扔進了車內,老頭也鑽進了車內,坐在車轅上的年輕人揮鞭,就這樣將刺史府的馬車給順走了……
馬車途徑街頭,路人皆向兩旁分開,前方有兩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年輕人也退避一旁。
而其中一騎馬年輕人看到馬車上駕車的年輕人後,似乎有些訝異,揮手招呼一聲,“譚兄!”
駕著馬車的年輕人無動於衷,就這樣與他們擦身而過。
另一馬背的年輕人奇怪道:“程兄,你認識這人?你在金州還有朋友?”
前者扭頭目送馬車離去,抬手撓了撓頭,回頭略帶自嘲地笑了笑,“剛才那駕車的挺像我北州的一個舊友,不過應該是我看錯了,我那舊友就是個迂腐書呆子,沒人家那氣度。沒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