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和來訪的客人都在互相打量。
男人袖子裡摸出一張紙抖開,上麵赫然是牛有道的畫像,對比著牛有道看了看,又對邊上的女人略顯恭敬地點了點頭,“是他。”
牛有道從紙張背後的影子大概看出了是畫像,不禁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問:“二位是什麼人,有何貴乾?”
女人聲音清脆,自我介紹道:“本宮周清。”
牛有道和管芳儀相視一眼,忍不住再次上下打量這女人一番,牛有道遲疑道:“本宮?周清?恕在下孤陋寡聞,能否說詳細點?”
男人幫忙介紹道:“這位是貴妃娘娘。”
女人又自己補了一聲,“南州刺史周守賢是本宮的父親。”
“哦!”牛有道終於反應了過來,敢情是皇帝的妃子,周守賢的女兒來了,他大概猜到了是什麼意思,目光又落在男人身上,問:“你呢?”
男人道:“中車府令,尕淼水!”
“哦!”牛有道頷首,沒見過此人,但是聽說過這個人,是燕皇商建雄身邊的近身太監,商朝宗攻打青山郡的時候好像就是此人代表朝廷來談判的,問:“你就是大內總管田雨的徒弟是吧?”
“正是!”尕淼水應下。
牛有道:“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
尕淼水扔出了一塊令牌,牛有道接到手看了看,又扔了回去,隨後伸手道:“二位貴客請坐!”
隻有周清坐下了,尕淼水恪守著本分,束手站在周清身邊。
周清摸出了一塊玉佩,放在了桌上推向了對麵的牛有道,“有人讓本宮代為向法師問好,說法師看到這個便知是誰。”
牛有道目光先在這女人的纖手上頓了一下,發現這女人的手真漂亮,還是頭回見到手長這麼好看的漂亮女人,隻一眼便讓人印象深刻。之後注意力才落在了玉佩上,拿到手看了看,笑著搖了搖頭。
他有一塊和這個一模一樣的玉佩,左右拚湊在一起的話,應該是一對。
如對方所言,看到玉佩他的確猜到了問好的人是誰,頷首道:“麻煩貴妃娘娘代我向劉貴妃問好。”玉佩推送了回去。
他所謂的劉貴妃便是齊國玉王妃商雪的母親,在齊國時,為了促和,商雪給了他一件信物,便於他和燕京那邊聯係,正是與此配對的玉佩。
見到這玉佩,也越發確認了對方的來意。
周清道:“想必法師應該知道了本宮的來意。”
牛有道:“大概猜到了一點。”
周清:“公主傳訊告知過這邊,說法師在齊京答應過她,儘力在陛下和庸平郡王之間促和,儘量避免他們伯侄之間再起衝突,不知有沒有這回事?”
牛有道摸了摸下巴,發現這事情既複雜又簡單,劉貴妃的信物,劉貴妃沒來,反倒來了個周貴妃,顯然是戰事牽涉到了周貴妃的父親周守賢。也可以理解,周守賢一旦戰敗,商建雄和朝廷不可能擔責任,肯定要有人出來擔責任,也隻能是戰敗的周守賢扛責任。可以想象,貴妃一旦變成罪臣之女,屆時這位周貴妃在宮裡的日子怕是不好過,父女兩個是相依相存的關係。
隻是看這情況,背靠一國之力的周守賢似乎對戰事沒什麼信心呐。
而商雪那邊頻繁發信求他周旋,這邊周貴妃又來了,可見兩個女人對促和的需要。
他相信這位周貴妃的到來是得到了燕皇商建雄允許的,否則堂堂一個貴妃哪有那麼容易出宮,更何況是中車府令親自陪同前來,商建雄沒同意才怪了。
牛有道點頭:“的確有這回事。”
周清微微一笑,“法師能記得就好。”
牛有道:“記得,忘不了,隻是這事我也無能為力。”
周清:“能得齊皇看中,法師又何必自謙。這邊的局勢一直在朝廷的關注中,根據朝廷的判斷,法師對庸平郡王有著足夠的影響力,隻要法師願意施加影響,這場仗便很難打起來。不說什麼戰事一起生靈塗炭百姓遭殃,陛下和庸平郡王畢竟是伯侄,更何況戰事的最大獲利者並非庸平郡王,而是天玉門,何必做這血親廝殺讓外人拍手稱快的蠢事?”
牛有道暗暗好笑,現在知道血親關係了,當初逼得商朝宗走投無路的又是誰?
略搖頭道:“貴妃娘娘既然知道天玉門,就應該知道南州下五郡並非王爺說的算,五郡王爺隻持有兩郡,近六十萬人馬,王爺手上也隻有二十萬。”
周清:“隻要王爺避戰,不管是天玉門,還是梅林盛、吳天蕩、趙興風三個逆賊,皆不足為慮!”
牛有道饒有興趣道:“庸平郡王有這麼大的威懾力嗎?”
周清:“我父親曾在蒙山鳴麾下呆過,知道蒙山鳴一代名將並非浪得虛名,寧王之威,皆得蒙山鳴相助。本以為蒙帥早已故去,不想一直在隱居,又再次出山追隨庸平郡王。不說這個,隻論兵力,那三個逆賊若非要戰的話,若少了庸平郡王的二十萬人馬,我父親壓力也將大大減輕。”
牛有道暗暗感慨,才短短幾年的工夫,從燕京倉惶逃離如喪家之犬的商朝宗,已經有了實力逼迫商建雄放下麵子。
當然,並非商建雄懼怕這區區五郡的兵力,實在是內憂外患之下商建雄不敢以舉國之力大戰,若非如此,商朝宗也不敢打這一仗,天玉門也純粹是鑽這空子。
而商建雄之所以能放下這個麵子,也實在是南州一旦丟失,讓燕國百姓怎麼看?讓商建雄那個皇帝情何以堪?彆人首當認為的就是商建雄無能。
周清繼續道:“天玉門那邊不用擔心,隻要庸平郡王避戰,戰事一旦對天玉門不利,就是天玉門的死期,陛下會發動三大派將天玉門從燕國境內抹去!”
這點牛有道是相信的,一旦天玉門發起的戰事失利,就意味著天玉門難以掌控南州,沒有掌控南州的實力,不管天玉門之前和三大派談的怎麼樣,都將麵臨三大派的清場,你玩不轉還玩什麼玩?
“而陛下也不會虧待庸平郡王,郡王晉升為親王,南州下五郡皆劃為王爺的封地!”
牛有道聽後,苦笑搖頭,“這事我真的無能為力。”
一旁的尕淼水出聲道:“陛下說了,南州寧與自家人,不與外賊,庸平郡王若還記恨當年的事,陛下可以再做讓步,可將整個南州劃為王爺的封地!”
這話的意思顯然是說,隻要商朝宗避戰,商朝宗不用打仗南州也是商朝宗的。
然牛有道卻聽出了其中的險惡用心,眉頭略動了一下,“娘娘,公公,說了半天,朝廷似乎還沒搞清楚情況,事情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周清端坐的身子微微前傾,“願聞其詳。”
牛有道:“庸平郡王已經被天玉門給控製了,手上的兵權也已經被天玉門給隔離了,現在能對五郡人馬直接調遣的人是鳳淩波。”
說到這個,他現在才反應過來天玉門為什麼不惜事前就在五郡內部起內訌,敢情早就為一些可能做了防備,要杜絕可能出現的後患。可見為了拿下南州,天玉門也真正是花了心思去謀劃。
“什麼?”周清大吃一驚。
尕淼水沉聲道:“這怎麼可能?就算庸平郡王看不明白,蒙山鳴又豈會讓王爺輕易和兵權隔離,堂堂蒙帥豈能不知兵權的重要性?”
“事情已然如此!”牛有道很肯定地點頭,他自然不會說這是他建議的順勢而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周清頓時一臉恓惶。
尕淼水亦神色大變,知道事情若真是這樣的話,這一戰是無法避免了。想想內外因素,天玉門扶持鳳淩波的可能性的確很大。
牛有道忽又說道:“庸平郡王出了事的話,我也不好過,我這裡有一計與二位商議,也許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管芳儀斜他一眼,不知這家夥又要冒什麼壞水。
周清有些失態,搶著說道:“請說!”
雙方一番密謀之後,尕淼水和周貴妃也沒有久留,匆匆離去。
此來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知道了商朝宗的處境,知道了敵軍主將是什麼人……
留仙宗、浮雲宗、靈秀山,三派所有弟子,同一天全部轉移離去。
就在三派離去不久,牛有道也領著自己人悄然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天玉門坐落之地,梅林盛、吳天蕩、趙興風匆匆從組建的、暫時還未前移的指揮中樞離去,在天玉門的弟子護送下,秘密前往各部。
彭又在隨後也領著一群天玉門高層從指揮中樞的院子裡出來了。
行走在山道台階時,有弟子快步而來稟報,“郡主商淑清等人,還有留仙宗、浮雲宗和靈秀山三派弟子已經在趕來的途中。”
“好!”彭又在停步轉身,麵對諸位長老,沉聲道:“暫時不要打草驚蛇,等人來到,其他人不管,隻要牛有道一到,立刻秘密將其一乾人等全部拿下!這小子最是狡詐,也是本座最不放心的一個,戰事起之前,務必先將他給控製住,不容其產生變數。”
眾人皆微微點頭,隻要將大局給控製住了,還用得著跟牛有道談什麼酒水利益嗎?連人一起拿下,看你還怎麼談。
封恩泰麵色沉重,輕輕籲出一口氣,無奈。
然而等一群人來到正宮大殿,又有弟子跑來急報:“稟掌門,牛有道不見了!”
還沒來得及坐下的彭又在一驚,怒斥:“不見了?什麼意思?”
弟子道:“那邊盯著山莊的人忽然察覺山莊內似乎沒了動靜,後來摸過去看了下,結果發現山莊內人去樓空,沒有一個人影,牛有道及其人員不知去了哪,全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