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海如月是帶著深深惆悵離開的。
搖晃的馬車內,一手拿著鏡子對照,一手輕撫著自己的臉頰,在仔細尋找自己臉上的瑕疵?
老了嗎?沒老!從周圍男人看向自己的隱藏的眼神中她可以確認,對那種眼神她很熟悉,知道那些男人想對她乾什麼,那是想脫光她衣服的渴望。
然而不管是冷言冷語的袁罡,還是語出輕薄的牛有道,兩人眼中卻找不到她希望看到的眼神,這讓她很沒安全感。
沒錯!沒有侵犯她的欲望,反而讓她沒有安全感。
放下手中鏡子,看向車窗外,來時內心的不安,依然沒有平複下來,牛有道不承認是他乾的。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當年能為個商建伯愛得死去活來的少女,不相信這世上有無緣無故不求回報的這般大力幫助,沒有確切的答案,她總感覺身後有個巨大的黑洞,仿佛隨時要將她給吞噬……
送走了客人,牛有道回來,見到公孫布站在茅廬外。
“有事?”牛有道笑問。
公孫布問:“陸聖中還沒消息嗎?”
牛有道:“要麼被邵平波給殺了,要麼歸順了邵平波,總之邵平波不可能再放他回來。”
說到這個,他神色略顯深沉,事後反思,也許自己的一個決定錯過了最後挽回陸聖中的機會。
不該終止三派的人去宋國與陸聖中接頭,邵平波那邊見不到接頭的人,就知道暴露了,不可能放陸聖中回來,否則說不定邵平波還有可能會利用陸聖中做反間。
公孫布說:“死了最好。”
牛有道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又是一年盛夏,轉眼已是一年後。
瀑布從山崖上傾瀉而下,瀑布下的石頭上,一道人影浸沒在水幕中一動不動。
黑牡丹飛掠而來,喊了聲,“道爺!”
水幕中的人影突然閃動,順傾瀉而下的水流攸地射起。
逆流而上,速度很快,沒有激起任何異常水花。
人在水幕中拔劍,砰!瀑布上方水花炸開,一道人影拔劍指天,衝出了水流。
淩空翻轉,長劍歸鞘,人又轉向飄滑了下來,落在了黑牡丹的身邊。
黑牡丹愣愣,傾瀉而下的如此巨大水流,怎麼感覺對這位沒什麼阻力似的。
身上冒起騰騰熱氣,牛有道杵劍問道:“什麼事?”
黑牡丹回道:“你說的事我問了,不是什麼探子,而是如今的青山郡人丁暴增,商客聚集,這邊離郡城不算太遠,不時有人誤闖過來很正常。王爺獲悉打擾了道爺清修,已經命人趕製一些禁止通行的碑文,回頭會讓人立在周圍。”
原來如此!牛有道點了點頭,之前聽袁罡提了下,說老是有人試圖闖入這邊,他便過問了一下。
“聽你這麼一說,如今的青山郡很繁華嗎?”牛有道問。
“繁華!”黑牡丹點頭道:“簡直太繁華了,前後一年的差彆簡直是雲泥之彆。”
“王爺實施新政後,四方流民聞訊而來,兩郡人丁暴增了七八倍,青山郡早年荒棄的耕地大部分已經複墾。王爺為把流民給留住,為讓流民真正在兩郡安身落戶,不但劃分田地,還特意撥出十萬金幣,大量召集讀書人做教書先生,在兩郡各地免費設立書塾,讓所有流民有田種、所有流民的小孩能上學。如今圍繞田地和書塾所在的地方,一個個村落正在快速成型,用藍若亭的話說,隻要家業在此,若非逼不得已,這些流民將不會再輕易離開兩郡。”
“而大量人口的聚集,加之商稅減免,吸引了四方商戶雲集而來,商戶反過來又大量雇傭流民做事。如今的青山郡真正是今非昔比,城內太熱鬨了,不過也有麻煩,人太多了,鋪麵不夠用,那些商戶又有需求。藍先生正在和那些商戶談判。”
“談判?”牛有道愣了一下,“談什麼?”
黑牡丹:“王爺準備把現在的郡城當做內城,以內城為中心,向周邊再外擴五裡地,在外圍再建造一座外城。”
周邊外擴五裡?牛有道略一驚,“他哪來那麼大的財力?”
黑牡丹:“所以藍先生才要和那些商戶談判,準備免費提供外城的土地給那些商戶建造商鋪,不過前提是,要那些商戶出資修建外城的城牆,根據建造城牆的長短距離,來衡量免費獲得的城中土地的多寡,這樣又可給那些短期內無法安置下去的流民找到養家糊口的事做。據說已經談的差不多了,還有一些利益上的矛盾衝突在協商。”
牛有道問:“這都是藍若亭的政見吧?”
黑牡丹頷首:“好像是的,內政方麵的事情,王爺好像放權給了藍若亭,王爺主要還是抓軍務方麵。”
“這藍若亭的確是個人才,大手筆啊!”牛有道多少感慨了一聲,思緒卻飛到了北州那邊。
他在這裡靜修,幾乎沒過問過兩郡的事,反倒是北州那邊的事情他比較關注。
據消息報,邵平波那邊的手筆更大,大肆籠絡飽學之士和能工巧匠,在這亂世中竟要打通整個北州的水利脈絡,據說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內,成效非凡,同樣是人口暴增。
貌似邵登雲給予了邵平波更大的權力,令邵平波少了許多掣肘。
如今的邵平波上理軍務,下主內政,能力非凡,憑著高超的手腕和治理能力,短短一年多幾乎讓整個北州大變樣,整個北州的實力正在以滾雪球的方式快速增大,幾乎是將周邊的人力和財力給直接吸收了過去利用,令周邊幾個州很難堪也很難過,但又拿北州沒脾氣。
這方麵的能力,牛有道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遠不如邵平波。
正因為如此,北州的變化令牛有道隱隱憂心,北州的實力越強,就意味著邵平波能動用的修行界勢力越大。
北州那邊傳來的消息說,邵平波的能力令大禪山高度重視,加派了高手保護邵平波。
回過神來,看了眼講的神采飛揚的黑牡丹,牛有道嘴角勾起一抹莞爾,發現這女人不一樣了,漸漸關心上了這些東西,否則不能講的頭頭是道。
“袁罡呢?”牛有道問了聲。
黑牡丹:“好像去了匠器作坊那邊,他最近往公孫鐵牛那邊走的比較勤。”
牛有道沉默了一下,旋即揮手道:“好久沒出山了,走,去郡城看看。”
黑牡丹立刻去三派請了些高手來護衛。
一接近青山郡郡城,久未出山的牛有道立刻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氛。
官道上來往之人絡繹不絕,車拉馬拽的情形比比皆是,有小吏正在城外測量、劃線、打木樁定位,看來擴城的事已經是迫在眉睫。
一進城,隨便走了走,街頭到處熙熙攘攘,嘈雜聲不絕於耳,和當初略顯冷清的街道相比,牛有道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雖然許多人的衣著破爛不體麵,甚至還有許多捧著碗乞討的人,但真的和以前大大不一樣了。
到處是人,讓清修許久的牛有道不太適應,也沒了再到處走動看看的興趣,直接去了郡守府。
商朝宗的親衛認識他,讓攔住的守衛退下,親自領了牛有道進去。
來到議事堂外,聽到商朝宗和藍若亭在裡麵討論的聲音。
牛有道伸手阻止了一下,讓親衛暫停通報,在外麵側耳傾聽。
裡麵藍若亭的聲音響著,“王爺看這裡,南麵的海港正是我們的優勢,在麵臨周邊封鎖的情況下,由海路將物資輸入輸出是條捷徑,對商客來說也是極大的便利,建議將擴城的方式同步到這邊的海港,在海港附近再造一座城,便於商戶的物資轉運和存儲…”
“咳咳。”一旁的親衛突然咳嗽一聲,他實在是覺得讓人偷聽王爺的談話不合適,不顧牛有道的阻攔,稟報了一聲,“王爺,道爺來了。”
牛有道盯著他笑了笑,往屋裡走去。
商朝宗和藍若亭也走了出來,都有些意外,這位可是一年到頭都不見露一下麵的。
“道爺,你怎麼來了?”商朝宗拱了拱手,問:“可是有什麼事?”
牛有道跟他們進了議事堂,一眼就看到了屋內掛的地圖,走到地圖前看了看,“沒什麼,剛在外麵聽了幾句,怎麼,周邊在封鎖我們嗎?”
藍若亭:“暫時還沒到那個烈度,不過這邊的進度,已經引起了周邊的警惕,封鎖這邊的商路是遲早的事情,沒人會願意看到這邊坐大。未雨綢繆,要趕緊把這邊海路給弄起來,大海無邊無際,到處是路,周邊地域的勢力隻能切斷陸路,海路想切斷沒那麼容易。還有一點,一旦周邊加強封鎖,隻怕戰馬想進來就更困難了,走海路不失為一個辦法。”
牛有道頷首,“藍先生高見,想的長遠!”
商朝宗皺眉說了句,“三派和天玉門去齊國的人遲遲沒給出答複。”
藍若亭解釋道:“道爺,王爺的意思是,咱們的發展進度不慢,一旦讓周邊的人感覺威脅巨大,怕就不止是封鎖了,所以我們必須要有強大的武力震懾,咱們這邊急需戰馬,否則兵力的調動速度跟不上,隻能是等著挨打!這邊武力越跟不上,也越發容易引起外敵的侵犯之心!”
牛有道:“也不能一味指望齊國那邊,咱們這邊沒有另想想辦法?”
商朝宗:“倒是從周邊陸續采購了一些馬匹,有上千匹吧,不過戰馬和普通負重馬匹還是有不小差距的,能快速奔襲、能上陣廝殺的占比甚微,這邊原有的戰馬也在漸漸衰老,這邊的戰馬缺口是以萬計的,短期內想從周邊搜刮到不太可能,齊國牧場上卻是良駒無數。”
牛有道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