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袁罡也沒再說什麼,他知道說什麼都多餘。
道爺自身就是個亦正亦邪的人,對是非的評判標準也很模糊,不會像他一樣把對和錯分的那麼清楚明白,道爺眼裡沒有絕對的善與惡、好與壞,用人是不管三教九流的。
而牛有道也沒有在郡守府後麵的這座院子裡久住,郡守府處在天玉門的控製中,他不願一直處在天玉門能隨時決定他生死的環境中。
以尋找釀酒之地為由,城外四處勘探,找到了一處環境不錯的山穀,就此搬遷出城住在了城外的山穀中。
山野之地,居住條件需要時間慢慢改善,在一山澗溪流之地,搭建了一座茅廬而居。
周圍環境還是不錯的,山清水秀,晨有嫋嫋薄霧,傍晚夕陽下看鳥雀歸巢。
安全問題也不用擔憂,留仙宗、浮雲宗、靈秀山投奔了這邊等於得罪了朝廷,也全都遷了過來。
三派弟子聯手守山,將牛有道的居住之地嚴密看護,三派高手雲集,外圍還有商朝宗調集的數千人馬為駐軍,外人也很難闖進來打擾清靜。
離居住地一裡遠的山穀崖壁下,工匠日夜趕工開鑿,要將崖壁內的洞窟擴大、打穿、聯通,用來作為釀酒之地。
夜色寧靜,遠處時而會傳來工匠開鑿的叮叮當當聲。
崖壁上,一隻散發著柔光的月蝶在夜幕中翩翩起舞,在牛有道的氣機引導下飛舞。摘星城買的蝶卵終於破繭成蝶,雖然體型尚小,卻也熠熠生輝。
繁星夜幕下,牛有道伸出一隻手,小小月蝶輕輕飄落,猶如一顆星星落在了他的指尖,將他凝視的臉照的分明,雙眸中有月蝶生輝的影子,眼神中透著迷惘,一絲心底深處湧起的失落感在眸中久久停留。
一旁凝視著他的商淑清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感覺道爺就像這隻月蝶般,雖在夜空下熠熠生輝,卻形影孤單。
商淑清不知他心裡在想什麼,怎會有那般情緒流露。
她也跑到了這山穀中居住,給商朝宗的理由是,反正平常軍政方麵的事情也不需要她管,不如在這邊便於掌握道爺這邊的情況,有什麼事也好及時告知哥哥。
藍若亭對此保留了態度,沉默以對沒有吭聲表示什麼。
商朝宗卻深以為然,認為妹妹說的有理,答應了。
見牛有道手上歇落的月蝶好漂亮,圓方翻看著手中的盒子,他的月蝶似乎還沒到破繭而出的時候。
同時種下的,得到的時間卻不一樣,令他有些納悶。
不遠處的一塊大山石上,袁罡躺在上麵,枕著雙臂仰望星空。
他時常仰望那浩瀚星空,不知其中蘊藏了多少的未知和神秘。
一顆大樹下,陸聖中背靠大樹,盤膝而坐,一人靜靜眺望夜空,也不知在想什麼。
各有心思。
夜深了,各自歸去,山腳兩名丫鬟迎了商淑清,陪著離開歇息。
牛有道回到了自己的茅廬內擺弄那隻剛破繭而出的月蝶,屋內因月蝶的存在而亮堂堂。
這玩意雖然自身發亮,卻懼怕強光,尤其畏懼陽光,白日裡是不敢現身的。
不過收放也簡單,一塊特製的小金屬匣子,中間是空的,能如抽屜般抽出一方架,月蝶落入框架中翅膀豎起後,可推送進匣子裡。
匣子裡有喂食的入口,萬獸門有特彆為月蝶配製的食物,名為‘滴露’,實物是一顆類似小藥丸的東西,捏碎混入清水放入,能在匣子裡如滴露一般給月蝶吸食,喂食一次能管好些天。
而匣子也不大,平常掛在腰帶上看起來和隨身攜帶的玉佩一般,也是萬獸門特意為月蝶打造的。
總之,萬獸門這生意做的好,所賣物品的周邊統統包攬了,賣出一樣東西,買主後續還得跟進買他的。
也因此,萬獸門是天下最富有的門派之一,一技之長吃遍天下。
“有事?”擺弄月蝶的牛有道瞥了眼依靠在門口低頭不語的袁罡。
袁罡慢慢走了進來,遲緩道:“小廟村那幾年,我訓練了幾個機靈點的人手,帶過來就能用,大棒他們…我想讓人接他們過來,給他們一個機會。”
牛有道沉默了,良久後徐徐道:“簡單點未嘗不是好事。”
袁罡:“這世道怎麼簡單?不如給他們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牛有道:“這事你自己看著辦吧,他們不後悔,你自己不後悔就行。”
袁罡轉身走了,直接去了商淑清那邊,讓那邊派人去小廟村找人……
數日後,五梁山來人了,來者是陸聖中的師傅,名叫常之易,是五梁山的五位長老之一。也正是因為這層身份,當初的陸聖中才能從五梁山弟子中脫穎而出跟在王橫的身邊。
五梁山那邊搞不清情況,也不知陸聖中說的是真是假,不可能冒然全部跑來。
自己的徒弟自己搞定,有風險也是你自己承受,派了常之易來查看情況,身邊隻有一名隨從。
“混賬!”
師徒見麵,常之易劈頭蓋臉一陣怒斥,陸聖中撲通跪地磕頭,聲淚俱下。
牛有道沒有打擾,遠觀!
待到師徒兩個情緒都穩定了,陸聖中方領了師傅過來與牛有道見麵。
自有招牌為‘南山寺’的廚房準備酒菜招待,酒不說,菜倒是唬的常之易忍不住多嘗了一下。
常之易核實了一下徒弟說的情況,牛有道自然是幫陸聖中打掩護。
而牛有道也問了下五梁山的情況。
五梁山的情況不好,蒼廬縣事發至今,時間說短不短,說長其實也沒多長,王橫一直在找五梁山算賬,五梁山目前還在潛藏中,不敢冒頭。
不過商朝宗這邊快速崛起的情況,五梁山倒是有所耳聞,比之前關押的陸聖中知道消息還早。商朝宗若願收留,有出路,又能規避王橫那邊的危險,自然是願意投奔的。
然而要讓五梁山化明為暗,要讓五梁山變為另一種性質的存在,隻是負責前來確認情況的常之易也不敢冒然答應。
不過目前的五梁山也沒什麼其他選擇,加上牛有道的話也有道理,的確是給五梁山指了一條發展的方向。幾番金翅來往聯係後,五梁山再次派人來確定,確認無誤後,五梁山方正式答應了下來。
口頭答應沒用,牛有道有要求,五梁山必須遷到這裡來,不把五梁山高層的性命給控製在手中,他哪敢用他們,商朝宗的實力還沒大到讓人‘鳥為食亡’的地步。
這裡有留仙宗等門派的勢力拱衛,隨便哪家都能把五梁山給收拾了,隻有五梁山的高層來了這邊在他的掌控中,他才能放心。
等到山洞開鑿好了,開始打造釀酒設施的時候,五梁山掌門公孫布也帶著數以百計的五梁山弟子來到了。
等到公孫布來到,該談的,下麵都已經談明白了,公孫布隻是來最後拍板的。
青山藹藹,山風徐徐,露天的石桌、石凳。
與牛有道見麵坐下,稍微寒暄客套了幾句後,牛有道也不廢話,直接一遝金票定人心,讓五梁山見識他的財力。
“五十萬!”牛有道一遝金票推到公孫布麵前。
公孫布和幾位長老心頭微微一震,好大的手筆!
一名長老拿了桌上金票到手,迅速清點了一下後,對公孫布微微點頭,表示沒錯,的確是五十萬金幣!
公孫布試著問道:“這錢是給五梁山的,還是辦事的?”
牛有道:“是五梁山拿,還是辦事的費用,你們自己看著安排。每年給你們五十萬保底,事情辦的好會另有其它作為賞功,事情辦砸了也不是兒戲,回頭這邊會給你們一個獎懲的章程,讓你們清楚明白。派往各國的探子你們自己安排,務必安排可靠的人員,務必仔細斟酌,儘快拿出一個章程給我,三個月內我要看到成效。具體事宜你們和袁罡商量。”
一來就見識到了財力,五梁山迅速安下心來,就近選址開山建府,快速執行牛有道的安排。沒多久,五梁山一批批弟子便悄然消失離開了這邊。
陸聖中被牛有道特彆調用了,與牛有道一番單獨密談後,陸聖中也悄悄離開了,要趕赴北州去和吳三兩碰麵。
一切都在緊鑼密鼓有條不紊地進行中,袁罡既算是參與其中,也算是旁觀了整個過程。
從離開小廟村那天開始,袁罡可謂親眼目睹了道爺的一連串翻雲覆雨手段,白手起家,火速拉起了一班人馬,這手腕,他自認換了自己不可能做到。
而牛有道也暫時分出了一部分精力在釀酒上,具體操作還是交給了圓方率領的南山寺僧眾,他隻負責教授,凡事親為的話,他也忙不過來。
釀酒在今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是這邊的主要財力來源,把釀酒的方法教給南山寺也是為了保密。交給圓方他也放心,一群信仰堅定的人才是最佳的保密人選,何況圓方還是個守財奴,屬於做夢都怕彆人偷了他財路的那種人。
釀造的具體過程隻有這群和尚知道。
釀造之地的山洞內,有三條進出洞口,每個洞口都由留仙宗、浮雲宗、靈秀山輪值派兩名弟子全天候寸步不離地看守。
三派也相當重視這事,用牛有道的話說,一旦讓天玉門把釀造秘法給竊取走了的話,就沒咱們什麼事了,天玉門搞不好要一腳把你們給踢出局。
三派死死守住了這裡,對生活在這片的南山寺僧眾也盯的比較緊,怕泄密。
而除了釀造的南山寺僧眾外,釀造之地連三派自己都不許進去,就更彆說天玉門的人了。在這事上,三派聯手,不會對天玉門做任何讓步。
每個洞口還有五名商朝宗派來的人馬輪值看守,可謂與三派互相監督,杜絕監守自盜。
圓方又在洞口刻上了‘南山寺’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