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奪無語,他又不好繼續阻止對方執行任務,否則回頭這位把責任往他身上推的話,他反而要吃不消。
殊不知向武仁在來之前已經在周守賢跟前立下了軍令狀。
也由不得嚴奪再說什麼,向武仁的人馬在快速集結,藏在山中較遠處的戰馬已經聞訊而出。
四名探路的修士快速飛掠而回稟報:“山中有伏兵,具體人數不知,應該不少!”
居然真的有埋伏?鳳若男一驚,長纓操在了手上,氣勢一變,揮槍喝道:“列陣!”
隨行來的騎兵和步兵迅速擺出了作戰陣型,盾牌豎起,弓箭手箭壺抽箭搭在了弓上準備著。
商朝宗一個手勢,所部騎兵也迅速操持上了武器戒備。
白遙偏頭對左右的同門示意了一下,同門會意準備。
不一會兒,隱見前方山林衝出了大群人馬,對在戰場上稍有經驗的人來說,稍一估量便有了個大概,不下上萬人馬。
向武仁一槍在手,縱馬衝出了山林,來到了陣前,嚴奪等修士騎著馬慢慢來到了他身後。
“不出所料,並未逃竄!”向武仁哈哈一笑,突然揮槍向前指去,“騎兵衝擊,步兵殿後,務必纏住他們!”
身旁立刻有人取了牛角號,鼓著腮幫子吹出沉悶“嗚嗚”聲,發出了進攻號令。
“殺!”騎兵統領揮舞長纓一聲怒喊,刹那,上千戰馬馳騁而出,成錐陣一路喊殺衝鋒,大地隆隆震顫。
騎兵戰陣後方,向武仁拍馬不疾不徐壓著陣腳,身後九千名步卒組成的步兵進攻方陣跟在後麵衝擊。
眼見敵方直接發動了衝擊,如此進攻陣勢沒見過的人是能感受到震撼的,牛有道前世再見過世麵,也沒見過這種上萬人以冷兵器血拚的場麵。
白遙等修士施展法眼迅速打量對方的衝鋒陣營,不知道在觀察什麼。
鳳若男斜眼瞅向商朝宗,“王爺,捉拿你的人來了,敵眾我寡,你怕是不怕?要逃就趁早,晚了就來不及了。”
商朝宗回頭,怒目相視。
鳳若男不屑道:“倒是久仰寧王征戰的威名,不過和你沒什麼關係,你們這些人擋在前麵也沒什麼用,還是躲到後麵去吧!趕緊帶著你的人後撤,彆擋前麵礙事,本將軍會保護你的,不用擔心!”
這次不僅僅是商朝宗,所有親衛都緊繃著腮幫子朝這看來,想當年英揚武烈衛威震天下,那是他們的驕傲,什麼時候被人這般瞧不起過,還需要一個女人來保護!
牛有道一看這幫家夥的樣子,就知道不妙,暗暗叫糟,忙勸商朝宗:“王爺不可意氣用事!”
商朝宗不理他,回頭看向了妹妹商淑清,自己抽出了斜掛在馬背的斬馬刀。
商淑清抬手摘了紗笠,信手一扔,露出了那張醜臉,從馬背包裹裡抽出了一塊布,迎風抖開,一張如烈焰般的紅色大旗,一隻金色雄鷹猶如浴火鳳凰振翅翱翔。
戰旗上有幾個孔眼,似乎是被箭矢射出來的。
數百親衛的目光都盯在了戰旗上,一個個胸脯起伏,情緒莫名,一名親衛遞來一支長槍。
長槍當旗杆套了戰旗,商淑清扛起長槍,豎起了那麵戰旗,迎風飄揚。
鳳若男等廣義郡人馬亦紛紛看向了這麵迎風招展的破旗!
見勢不對,白遙沉聲道:“王爺,對方的目標是你,不可魯莽!”
商朝宗不理他,看向了前方,敵方騎兵已經衝近了不少距離,手中斬馬刀揚起,呐喊:“誰願赴死!”
身後親衛突然齊聲嘶吼:“英揚武烈!”紛紛抽出了斬馬刀,一股強烈的肅殺之氣彌漫開來。
集體陡然這麼一吼毫無征兆,倒是把鳳若男這邊的人馬嚇一跳。
商朝宗再次怒吼:“誰願赴死!”
身後親衛集體怒吼:“我!”
商淑清亦在其中扯著嗓子呐喊“我!”此時長的醜不醜已經沒人會在意,沒人會再注意她的長相。
藍若亭那個書生模樣的人亦跟著高喊,他拔出了腰間佩劍!
誰願赴死?我!這一問一答令廣義郡上下無不莫名震撼!
牛有道回頭看著這群瘋子,圓方等南山寺僧眾皆愕然,袁罡則是猛回頭緊繃著麵頰看著這些人!
“王爺…”牛有道還想出聲阻攔。
商朝宗已經勒得戰馬立起,馬蹄落地便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一馬當先,揮舞著斬馬刀衝在了最前麵。
沒有高聲喊殺,數百親衛迅速縱馬而出追隨,肅殺之氣恍如隨著隆隆蹄聲瞬間咆哮噴射而出。
貌似弱女子的商淑清,那個女人的瘦小孱弱背影扛著戰旗緊緊追隨在哥哥的身後,藍若亭那一貫理智的書生亦如此。
為了尊嚴和榮譽!這支殘餘的弱小的寧王舊部全部衝了出去,仿佛為了死去的和活著的人發出了最後歇斯底裡的無聲呐喊,無論是弱女子,還是書生,無人苟且,一往無前,向成倍於己的敵軍騎兵正麵衝殺而去。
這群人,麵對這樣的場麵,似乎全部失去了理智!
牛有道手中劍鞘一橫一伸,攔住了差點縱馬跟著衝了出去的袁罡!如此多且如此狂暴的戰馬衝擊陣容已經成勢,亂刀亂槍之下連他對上都不敢說能自保,哪能讓袁罡去冒險!
這支人馬衝出去的刹那,明明沒多少人,但瞬間凝聚出的氣勢卻在鳳若男的心房上狠狠撞擊了一下,她也是識貨的。
鳳若男目光盯著那身先士卒衝鋒在前的男人,用力撇了撇嘴,貌似鄙視道:“身為主將,不思如何指揮,反而如無頭蒼蠅般帶頭衝擊,逞匹夫之勇!”話雖這樣說,然而她心裡清楚,麵對這種情況,商朝宗手下這麼點人集體出擊,已用不上什麼指揮。
“王妃,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還不出兵?”白遙沉聲喝斥。
鳳若男:“不急,讓他試試對方虛實再做應對不遲,你們注意盯好他便可!”
她這樣說了,白遙也就沒再說什麼,論戰場上的指揮作戰是鳳若男擅長的。
白遙揮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兩名同是金丹期修為的同門快馬衝了出去,目的自然是為了保護商朝宗避免出意外。
其實兩軍廝殺正常情況下,修士是不會直接衝入廝殺戰場搏殺的,關鍵少量修士衝入戰場的作用也不大,你就算能攆著大軍跑又能殺幾個?大軍不跑照著你衝來,你又能擋住多少?士氣崩潰兵敗如山倒時,你個人武力強大也沒人聽你的。少量修士與大軍直接廝殺頂多增加一些殺傷數量,作戰規模越龐大修士參與打殺時對戰局的影響力越小。而那些修為真正高到憑個人武力能扭轉一場戰爭勝負的人,已經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隻需左右一些人便可,參與這樣的屠殺背負一些殺孽有什麼意義?
如鳳若男說的那般,主將不是用來衝鋒陷陣的,是用來指揮的,而隨扈法師的作用就是為了保護主將。
轟隆!雙方騎兵猛烈衝撞在了一起,商朝宗雙臂掄刀,砸開敵將刺來的一槍,雙方交錯而過的瞬間,回手一刀,將那敵將斬落馬下,殺的乾淨利落,可見他也是熟稔馬上廝殺的人。
雙方人流交織衝撞,人仰馬翻,馬跳,人吼。
商朝宗揮舞斬馬刀一路左劈右砍,鮮血濺了一臉又一身。其左右後翼的親衛不惜代價緊跟,不讓他落單,有人被挑落馬下,後麵立刻躍馬狂衝,拚命補位,既是為了保持攻擊節奏,也是為了保護商朝宗。
整支英揚武烈衛的配合十分嫻熟,有人甚至是不惜一死也要維護衝擊陣勢的完整性,維護衝擊陣勢的最大威力。
在一群男人當中,身形顯得瘦小的商淑清擒著戰旗扛在肩頭銀牙緊咬,曾經雖然也算是在軍營裡見識慣了,但真正進入沙場搏命還是頭一回,不像哥哥還在少年時就被父親逼著上戰場,若說心裡一點都不害怕和緊張,那是假的,可是她也沒得選擇。
眼見砍飛的斷肢,斬飛的頭顱,淒厲的慘叫,亂舞的刀槍,飛濺的血水,還有那濃鬱血腥味。撞擊個不停的金鐵交鳴聲中,商淑清嗅著刺鼻的血腥味有想吐的感覺,強忍住甩了甩頭,眨了眨濺在眼睛上的血水,咬牙拚命緊追哥哥身後,幾乎是將旗杆抱在了懷裡,單手抽了支劍在手操控韁繩之餘,遇上偶爾亂入刺來的刀槍,也要奮力擋上一擋,幸好大部分威脅都有左右親衛抵消。
藍若亭雖懂劍術,此時也用不上什麼花招,劍在手上就是亂劈亂砍,他那點劍術隻能說是強身健體,平常隻能做點簡單的自衛,上了戰場就是花架子,不夠用,也虧有親衛護衛。
雙方騎兵人馬很快互相殺了個對穿分離開來,打著狼牙賊旗幟的騎兵明顯被殺亂了套,衝過之後人馬散亂,已不成集群陣型。反觀商朝宗所部仍然鐵板一塊,戰旗所到之處,人人緊隨,那情形儼然是這五百不到的騎兵隻一個衝擊便將敵方千騎給殺了個對穿。
人仰馬翻倒地的也大部分都是打著狼牙賊旗號的騎兵,隻一個迎麵衝擊,便倒下了兩三百人,商朝宗所部人馬的損失明顯不大。
以多打少,居然一個照麵就打成這樣?後麵領著步卒壓著陣勢而來的向武仁嚇一跳,此時也隱隱看清了商朝宗陣容中飄揚的戰旗,倒吸一口涼氣,驚疑不定道:“英揚武烈衛?難怪…”
同樣在壓著陣勢推進的鳳若男屏住了呼吸,銀牙咬了咬唇,心中隱有震撼,這就是傳說中寧王那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英揚武烈衛嗎?心中也隱隱泛起一絲羞愧,戰場上這般人人爭先赴死、勇往無前的人馬誰都沒資格羞辱!
白遙徐徐道:“據說寧王當年率領一萬英揚武烈衛救駕,於十萬韓國大軍中如入無人之境,今日一見方知名不虛傳!”
隻見商朝宗領著人馬迂回馳騁,弧形繞回,一馬當先,再次衝著已被打亂的敵方騎兵衝殺而去,後麵扛著戰旗的瘦弱身軀緊抱旗杆,緊緊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