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劍池大片弟子趕來之前,誰也沒有想到方原的想法……
這個似乎一腔熱血,隻因發覺了地宮存在,便甘冒大險,潛入地宮調查,又為了傳遞這個消息出去,不惜被元嬰劍仙追殺萬裡的六道魁首,直像是一個愣頭青一般的存在。
而到了後來,他借承天劍道之力,又以無生劍塚為餌,挑動了雪原眾修的貪念,衝破了地宮大陣,瘋狂掠奪起了物資,衝這種執著與瘋狂,又像是已經瘋了,徹底瘋了,他為了毀掉這地宮,已不惜將如此之多的資源便宜承天劍道,助長這邪劍之勢,似乎哪怕道消魔長,惹得雪原再無寧日,也一定要將地宮諸人的心血打碎,將他們的事情暴光天下……
但最終,洗劍池弟子的出現,忽然使得很多人明白了過來。
原來他想的還不是這麼簡單……
他不是真個送給了承天劍道一份大禮,隻是借了承天劍道的手打亂了地宮之中的布局,也拖緩了他們清理手尾的速度,更是借此將這地宮的存在暴光於天下,確保仙盟會收到消息,但又偏偏不想讓承天劍道得到這些物資,所以又給了一個洗劍池弟子收尾的機會……
“這小兒,心腸怎地如此歹毒?”
雖然還沒有完全明白這一切,但承天劍道與洗劍池弟子、地宮高手,皆恨死了方原。
站在他們每一方的角度,都意識到方原在與他們為敵。
對於洗劍池弟子與地宮高手來說,這地宮已然瞞不住,大勢皆去,後果難料,自然將這首作甬者恨入了骨頭裡麵,一麵大喝,一邊狂暴出手,隻想著將方原斬於劍下。
“如此做派,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承天劍道的那位長老,也是恨意深沉,自暗處一劍襲來。
難以形容這一霎向著方原湧去的劍光有多可怕,洗劍池三位白袍,還有一位承天劍道的長老,僅僅是這四劍,便已經達到了一種難言的可怕程度,更何況周圍還有很多人?
浩浩蕩蕩,如潮水一般向方原卷了過來。
“轟……”
就算是方原在這一霎,拚儘了一切力氣,將劍意提升了起來,就算他對這一刻,早有準備,祭起了身上幾乎所有的玉簡禁陣,護在自己身周,但還是被這股洪潮擊飛了出去,身邊道道玉簡,在這時候一個接一個的崩碎,猶如煙花,無數硝煙散落,彌漫在了半空之中。
“噗……”
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背後出現了黯淡的不死柳,維係著他所剩不多的生機。
而他也借著對方那強橫的力量,借著周圍硝煙的遮掩,身形飛遁,衝進了周圍人群之中。
此時的地宮周圍,早已一片大亂,人流如織,寶光如雨,再加上自己所身處的位置,恰是方原刻意挑選過的,因此他在這時候,卻是直接被混亂的人群給淹沒了,黯淡的氣息,也被他施展玄黃妙法掩去,就像是一條魚躍入了海中,瞬間消失不見,隻有淡淡波紋。
“這賊子……”
周圍的洗劍池弟子急要趕上前去,卻被周圍人拉住了。
在這時候,隻見那一片洗劍池弟子皆已趕到了地宮近處來,人還未到,便遙遙有無數道劍光飛來,直在這地宮周圍的虛空裡,呼喇喇布下了一片劍陣,將那一片正在混亂之中的地宮封索了起來,而後眾劍修彙聚如雲,急趕向了周圍各個方位,已將成天劍大陣之勢。
其中更有一些人,遠遠的便將目光投向了他們,眼中皆是嫌棄之意:“棄劍!”
這群洗劍池弟子眼神絕望,屈侮的將長劍插在了地上。
“還想逃走麼?”
而那位承天劍道長老,正在火頭上,也是兀自不甘,正想要追趕,卻聽到了旁邊急急傳來一道傳音:“那小兒身上還有無生劍塚真正的地圖,你難道還真要殺了他?快走!”
他被這一聲提醒,急忙舉目四望,見到了這麼多洗劍池弟子趕來,心間頓時膽怯,這時候更不敢停留,同樣也急急忙忙遮掩了一身的氣機,與其他的承天劍道修士們一起,悄無聲息的混在了周圍混亂的人群裡,借著人流大勢,急急的向著地宮之域外麵逃去。
而對洗劍池修士來說,自然看到了地宮之中的雪原修士都在拚命的向著逃竄,也知道他們或多或少都搶走了一些資源,甚至猜到了這裡麵可能有一些承天劍道的邪修,隻是他們那雖然來了來了數百人,但總不能真把這無數人都殺光了,而且以他們的人數,也無法立刻就將這偌大地宮周圍完全的封索起來,隻能大勢為主,皺著眉頭,任由這些人散了開去。
不論如何,這些人帶走的隻是小部分,地宮裡麵的大部分物資,倒是及時保住了!
“你們,究竟做了什麼啊……”
半空之中,諸弟子都已經在衝向了各處位置,布守四方,封鎖地宮。
而人群裡麵,卻走出了一位身穿藍袍的元嬰劍仙,他踏著空中風雪,劍識一蕩,掃遍了這地宮上下,看到了那無數散亂的物資,也看到了剛才一片大亂裡死傷的無數人,臉色愈發的難看了起來,最後時,目光冷冷掃過了那些坐鎮地宮的中州修士,麵無表情,眼神冷冽。
而在看向了那些夾雜在人群裡的洗劍池弟子時,卻是升出了無儘的殺意:“虧你們也是洗劍池弟子,居然能夠做出這等卑鄙之事來,你們對得起你們手中的劍嗎?”
“嘩!”
說到了怒處,他抬手一揮,一道劍罡呼嘯,將那些洗劍池弟子插在了身前的劍儘處掃過,一道道崩成了碎片,厲聲大喝道:“若不是白貓銜書,將一封信放到了劍首案上,我們還不知道你們居然瞞著劍池,做出這等惡事,更不知道你們究竟要將這等事,做到什麼程度!”
一眾洗劍池弟子臉色灰敗,眼神絕望。
他們不知道那白貓銜書是什麼鬼,但卻知道這次麻煩大了。
見到了元嬰劍仙這等怒意,他們便意識到,等待他們的懲罰,或許比入劍獄更為嚴重!
這件事畢竟是他們瞞著劍首所做,既然已經被仙門知曉,便也等於大勢已去,事到如今,也不確定這究竟是不是那六道魁首一手安排的,但他們隻是不明白,若真是那六道魁首所為,他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你把我們所有人都害慘了,恐怕再無翻身機會,可你呢?
你做出了這等事,承天劍道還能容下你麼?
為什麼明明井水不犯河水的事情,非要搞到了這等慘淡收場?
……
……
之前眾修從四麵八方,雲集而來,一片大亂。
如今眾修皆逃,又是一片大亂!
洗劍池弟子趕到了地宮一帶,便像是衝進了蜂巢,驚起無數馬蜂,驚惶失措的奔向了四麵八方,衝進了茫茫風雪之中,就像來的時候一樣,消失在了四麵八方的雪原之上。
而在這一片亂象裡,方原也伺機逃了出去,向著雪原最深處飛掠。
他這時候傷勢已然極重,此前雖然借了一身劍意,以及那提前煉好的無數道玉簡之威,勉強接下了那可怖無比的一劍,但還是引得重傷發作,這時候已經虛弱至極了,在這第七道雪線之後的茫茫雪原之上,感受到了無比的寒意,似乎一絲一絲,浸入了自己骨髓。
隻是勉強掠出了百餘裡,他便停了下來,實在是駕馭不動雲氣了。
落地之時,一陣寒風吹來,他居然險些站立不穩,險些摔倒,周圍的風雪如沙,重重的自四麵八方呼嘯而來,打在身上,方原臉色更顯得蒼白了起來,急忙服下了幾顆寶丹,隻是如今風寒雪冷,罡風呼嘯,沒有時間和地方好好的煉化,這幾顆寶丹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勉強走了幾步路,他便又嘔出了一口鮮血。
無奈之下,他隻好暫且找了一處雪坳,靜靜的等了半晌。
周圍無邊風雪席卷,大地一片蒼茫,顯得他身形有些疲憊,也有些孤寂。
休息了很久之後,他轉頭向地宮方向看了一眼。
“李白狐以本命道劍為我作保,讓我願意再相信一次洗劍池還是有底限的……”
望著那風雪之中,似乎若隱若現的劍光,他慢慢起身,向著雪原深處走去,此時心神俱疲,什麼事都不願想了,隻是心裡暗暗的歎:“……這件事我做到了這種程度,也已經儘力了,剩下的事情已不是我可以掌控的,隻希望你們最後的處理結果不要讓我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