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一百二十七顆人頭
被劉徹強行留在泰山腳下的勳貴們對這位皇帝是極其不滿意的。
不過,也僅僅是不滿意而已。
他們甚至還需要向皇帝表態,皇帝目前做的所有決斷都是極其正確的,且沒有任何瑕疵。
每個人都上了表章,表示堅決服從皇帝陛下真正一統天下的號召,放棄自家對封地的控製權。
雲琅跟曹襄的表章都是司馬遷寫的,他們審閱之後發現司馬遷寫的很好,就交給了丞相趙周,再由丞相府將表章呈遞給皇帝,好讓皇帝開心一下。
皇帝一統天下了,自然要向大地敬獻一些禮物的。
群臣們就是看到了這些禮物,才自覺自發的向皇帝獻上膝蓋的。
皇帝在梁父山獻給大地母親的禮物是一百二十七顆人頭……
一百二十七顆賊酋的頭顱!
其中有一顆鑲嵌了黃金,白銀,寶石,珍珠的人頭最是光輝奪目。
對於這顆人頭,雲琅很熟悉,因為,這顆人頭就是他帶人從鉤子山匈奴王冒頓墳墓中挖出來的。
鑲嵌了黃金,白銀,寶石的首級準確的說頭骨還有六顆,其中一顆首級上的鑲嵌的黃金,白銀,寶石,珍珠,充滿了異域風情,雲琅仔細觀察之後,才發現擺放首級的木盤邊上寫有首級主人的名字。
這顆極具異域風情的首級居然是匈奴王——伊秩斜的。
冒頓的首級邊上有介紹文字,上麵寫明了是雲琅挖掘出來的。
而伊秩斜的首級邊上的說明文字卻表明,這顆首級是劉陵親自斬下來的……
抬頭望去,一百二十七顆首級被擺在巨大的祭壇上,顯得很有氣勢!
也讓人生出些許唏噓之意。
這一百二十七顆首級的主人全都是號令一方的大豪,現如今,他們的首級被人當做祭品與豬頭,牛頭,羊頭擺在一起,接受神靈檢閱。
劉徹就站在最前麵,像擺弄藏品一般的擺弄著這些人頭。
他不允許這些人頭有任何瑕疵,即便是有一片落葉掉在人頭上,他也會細心地摘下來,順便再把人頭擺好……
除過一些骷髏之外,這些人頭都被保存的很好,有些人頭上的頭發,胡須都非常的完整,隻是麵目顯得猙獰了一些。
這二十年來,大漢國軍隊東奔西走,浴血廝殺,終於為大漢皇帝劉徹湊齊了這些昂貴的祭品。
現在,劉徹可以向天下所有人宣告他的功業了。
見劉徹一個人站在高台上,背負著青山,頂著烈日,張開雙臂迎接狂風入懷的模樣,雲琅,曹襄都以為皇帝這是準備長篇大論了。
不由得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站立,準備等待皇帝的長篇大論。
誰知道,皇帝擁風入懷之後,就用很輕微的聲音對群臣道:“天下,安矣!”
群臣齊齊的抱拳彎腰,恭賀皇帝立下的無上功業。
丞相趙周出班啟奏道:“臣以為,當築京觀以戒來者!”
劉徹點點頭道:“準!”
鴻臚寺卿出班啟奏道:“臣以為京觀應當建在長安!”
不等劉徹回答,董仲舒出班道:“臣以為,泰山之地為京觀之所很合適。
長安為我大漢國之腹心,不宜炫耀武力,陛下想要天下歸心,要用王道,莫要取用霸道!”
劉徹依舊不說話,不過,眉頭已經明顯的皺起來了。
曹襄用肩膀碰碰雲琅低聲道:“你不去說說?”
雲琅不解的看著曹襄道:“說什麼?”
“你不覺得這些東西可以裝飾長安城的城牆嗎?”
雲琅搖頭道:“長安應當宏大,威嚴,富麗堂皇,唯獨不能弄得鬼氣森森。”
“你讚成董仲舒的看法?”
“是的,長安城如今也算是萬國來朝之地,隻能讓他們看到大漢國的富足,文雅,不能展現我們粗魯的一麵,不能寒了那些遠方來的客人的心。”
“我記得你以前總說那些蠻夷畏威而不懷德啊。”
“廢話,要是他們每一個人都怕我們,還要我們這些軍人做什麼?
如果全世界都他娘的四海升平了,軍人就該倒黴了。”
“你認為應該讓那些蠻夷看到大漢的富足,文弱,然後起覬覦之心,我們就好趁機把他們家的東西都搬回來?”
雲琅點點頭道:“是這個道理,這樣說的事情最好多來幾次,次數一旦多了,哪怕我們真的衰弱了,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到時候他們分不清這是不是我們的偽裝。”
曹襄點頭道:“是這個道理,越是國力強盛的時候我們就要溫和,越是國力衰弱的時候,就要越發的凶狠。”
站在雲琅身後的公孫敖低聲道:“這一百二十七個梟雄死掉之後,大漢國才能有今日萬國來朝的局麵,你看看那些使節,哪一個不是縮成一團跟懦雞一般。
也就匈奴使者的胸膛抬得很高,他家三位單於的首級擺在台子上,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膽量。”
曹襄抬頭看了一眼匈奴使節噗嗤一聲笑了,對公孫敖道:“老家夥,那個匈奴使節是漢人。”
公孫敖撇撇嘴道:“什麼漢人,鬼奴而已。”
站在曹襄身後的張騫歎口氣道:“今時不同往日,大漢國與匈奴國如今是姻親之國,我們不能再用舊有的目光來看待匈奴人,如果匈奴王由劉煥來擔任,匈奴國其實也就成了大漢國的一個分支。
這個時候不能嚇唬我們的盟友,我們還需要匈奴人去幫我們看看外麵的世界呢。”
隨著雲琅幾人的小圈子開始說閒話,站在台子下麵的群臣也開始了竊竊私語,不過,竊竊私語的人多了,會場就如同馬蜂窩一般嗡嗡聲響個不停。
劉徹惱怒的看了趙周一眼,趙周立刻揚聲道:“肅靜,肅靜!”
會場逐漸安靜下來了,劉徹瞅著雲琅怒道:“有什麼話不能當眾說,非要竊竊私語?”
雲琅連忙出班拱手道:“啟稟陛下,臣以為一百二十七顆賊酋首級不足以彰顯陛下赫赫武功,更不足以讓蠻夷臣服,臣以為,我等還需儘力開拓邊疆,迎接更大的榮光。”
劉徹哼了一聲,不再理會雲琅,對趙周道:“朕赦封泰山為陰魂安息之地,你去辦!”
應聲蟲一般的趙周立刻轉身去辦理政務了,皇帝也不聲不響的下了高台,鑽進了自己的行宮,似乎不想再見彆人。
雲琅還是很同情劉徹的。
自從長平快馬從長安趕來泰山之後,她一邊配合蘇稚為衛青看病,剩餘的時間都用來折磨劉徹了。
雲哲很害怕,因為他看見,長平用爪子捏碎了茶杯,還踢翻一個甲士,搶奪了甲士的長劍,指著皇帝大聲的喝罵,披頭散發如同瘋子一般。
皇帝大怒,也抽出寶劍指著長平,甲士們才準備上來幫皇帝,卻被皇帝斥退。
長平才開始發怒,雲哲就被隋越拖著離開了行宮,所以他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麼事情,隻知道長平在一柱香的時間後離開了,手中的長劍不知道砍到了什麼東西,變得七扭八歪的。
從那一天之後,長平隻要見到皇帝就會發瘋一次……導致行宮裡的宮女,宦官們人人自危。
長平發瘋的對象不僅僅是皇帝,曹襄,雲琅,霍去病同樣遭災。
她倒是沒有對這三個晚輩動刀子,卻每一次見麵都哭得稀裡嘩啦。
看著長平扯下釵環丟在地上,還撕破了自己的衣衫,弄散了頭發,不說要求,隻是自虐,這讓曹襄,雲琅,霍去病早就準備好的章程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
曹襄很早以前就想質問自己的母親。
雲琅也很想跟母親好好地談談。
至於霍去病,他本來做好了不理睬長平的……
現在,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來,隻能輕聲安慰。
衛青躺在病床上,剛剛喝了很多藥,嘴裡含著一口糖霜,笑容滿麵,吃完糖霜,就笑嗬嗬的對蘇稚道:“你看,這才是一個母親跟兒子們正確的談話方式!
講什麼理啊,親人之間如果開始講理了,還算什麼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