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找到匈奴人了
真正想打仗的人一般都沒有仗可以打。
天陰沉沉的,三千兩百人的小小隊伍,放在遼闊的荒原上就是一小隊螞蟻。
可是,這樣的一支小軍隊,大模大樣的在荒原上流浪了二十天,還是沒有遇到任何敵人。
天上的兀鷲沒有在他們的頭頂盤旋,這說明,周圍應該有大量的匈奴人,可惜,霍去病一個都沒有找到。
很多時候,他找到的都是匈奴人廢棄的營地。
羊盤上的馬糞幾乎是新鮮的,還沒有徹底的被風乾,追蹤了兩天,這些被發現的匈奴人全部進了陰山。
“匈奴人就在陰山裡。”
李敢勒住戰馬韁繩,血紅的戰旗在他背後獵獵作響。
“匈奴人應該能看見我們是嗎?”
霍去病低聲問道。
李敢肯定的道:“我甚至敢肯定匈奴人的斥候,就在那座山頭瞅著我們。”
霍去病回頭看看背後浩瀚的荒原,對李敢道:“大軍向前抵近五裡。”
李敢愣了一下,還是忠實的執行了霍去病的軍令,手一揮,率先催動戰馬,以戰鬥的姿態小跑起來。
很快三千兩百名戰士,丟棄了背負裝備糧草的副馬,以李敢為鋒矢,組成一個巨大的三角形,向遠處的陰山山脈逼近。
五裡地對於霍去病率領的這種可以騎在戰馬上作戰的騎兵來說,不過是一瞬間。
在大隊人馬停下腳步的一瞬間,一名披著血紅色披風的騎兵高舉著一麵黑色的龍旗越眾而出,又向前抵近兩裡地,而後重重的將鐵杆戰旗插在地上,麵對蒼茫的陰山大吼道:“奴賊可敢與耶耶一戰!”
“奴賊,耶耶在此,可敢與耶耶一戰!”
“奴賊,來與耶耶一戰!”
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急迫。
隻是,對麵的陰山沒有任何動靜,他的聲音大極了,傳遞到山上,隱隱有回聲。
李敢目不轉睛的看著對麵的山包,然而,山包上寂靜無聲,沒有人作任何應答。
“匈奴人跑山裡去了?”李敢對霍去病道。
霍去病搖頭道:“他們就在那裡,否則李大嘴的聲音足矣驚起山上的鳥雀。”
李敢小心的問道:“我們進山?”
霍去病看看李敢道:“你怎麼越來越傻了?”
對於自己是否變傻這件事李敢不是很在乎,他隻在乎霍去病要不要進山。
隻要不進山,被罵成傻子對他來說無所謂。
“回陽關吧!”
“啊?”李敢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戰在來年。”
霍去病探手接住飄飛的小雪沫子淡淡的道。
號角聲響起,李大嘴從地上拔起飛龍旗,插在鞍座邊上的套子裡,又重新回歸了本陣。
既然匈奴人不肯出來,霍去病轉身就走,毫不猶豫,不大功夫就消失在地平線上。
山上有匈奴人,有很多,密密匝匝的匈奴人營地幾乎鋪滿了山包後麵的峽穀。
外邊天寒地凍,華麗的牛皮大帳裡卻溫暖如春。
披著白色狐裘的劉陵坐在最中間,懷裡抱著一隻黑的狸貓,她眼前的視線極為開闊,能一直看到荒原的地平線上。
就在剛才,不論是霍去病大軍逼近,還是李大嘴吆喝叫罵,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被人裝在紅漆木盤裡送了進來,劉陵看了一眼,就讓人去埋掉了。
人頭是身材高大的蒙查端進來的,做完事之後,就坐在劉陵的下首一言不發。
“你覺得殺了左棄有些可惜嗎?”
蒙查瞅著劉陵那張笑臉,滿腹的怨氣似乎一下子就消散了,低聲道:“左棄是一員悍將,僅僅因為他想跟霍去病作戰,就殺了他,不好。”
劉陵繼續笑著道:”你覺得左棄能打得過霍去病嗎?”
蒙查搖搖頭道:“應該不能。”
劉陵繼續道:“我殺左棄並非是因為他想跟霍去病作戰,而是因為我已經下了軍令,全軍不許動,他已然帶著本部人馬準備出戰,無視我的將令,他死有餘辜。
蒙查,你現在已經是左賢王了,以後還要接任大單於的位置,這個時候就不能用左賢王的身份去看事情。
我問你,冒頓單於當年射殺自己的寶馬,寵妾是為了什麼?”
蒙查皺眉道:“是為了統一軍心。”
劉陵站起身將手放在蒙查的頭頂上繼續道:“那麼,現在,你明白軍令如山的道理了沒有?”
蒙查放肆的伸手抱住劉陵的腰臀,將自己的臉貼在劉陵的肚子上深情的道:“知道了。”
劉陵也不躲避,探手抱住蒙查的頭顱道:“我們如今的處境非常不好,這一次逃離了北海,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心生不滿,認為折損了大匈奴的威風。
現如今,還有人這樣說嗎?”
蒙查呼吸著劉陵身上傳來的馥鬱的香氣,迷醉的搖搖頭。
劉陵用力推開蒙查的大腦袋嗔怒道:“既然知道我做的都是正確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心生不滿?”
蒙查委屈的看著劉陵道:“我沒有!”
“還說沒有,昨夜你喝醉的時候跟左右說,遲早有一天,你會拿到我手裡的銀壺用他裝滿美酒痛飲,還說要我繼續給你當大閼氏,給你生兒育女,你還敢說沒有?
最蠢的是,你居然當著彭春那些鬼奴將軍們的麵說,你就不擔心他們來我這裡嚼舌根嗎?
蒙查啊,你爺爺是怎麼死的你忘記了?
伊秩斜是怎麼當上大單於的你忘記了?
我匈奴太子是怎麼投靠漢國的,你都忘記了嗎?
每一次更換大單於,我大匈奴就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此時此刻,漢國雄起,我大匈奴勢弱,我們經不起一場大波折了,你知不知道?”
蒙查從迷亂中清醒過來,點頭道:“我沒忘。”
劉陵緩緩走到蒙查身邊,重新抱住蒙查輕聲道:“蒙查啊,你快些長大,快些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單於啊,我一個女子,實在是擔負不起帶領族人西遷的重任。”
蒙查將臉貼在劉陵的肚皮上深深地吸一口氣,站起身子道:“我這就去巡營,倒要看看,還有誰敢對左棄之死有怨言。”
婢女如意來到劉陵的身邊,輕聲道:“蒙查有野心了,他想當大單於。”
劉陵輕笑一聲道:“如果讓他生在大漢朝為王子,他恐怕連十歲都活不到。”
“您準備把銀壺拿給他麼?”
“太早了,我們現在還需要蒙查幫助我們領兵打仗,還不能毀了他。
至少,在鬼奴將軍們成長起來之前,還不能這樣做。”
如意歎口氣道:“婢子沒用,如果我也能像銀屏姐姐一樣能乾就好了,至少可以為公主分憂。”
聽如意提起銀屏,劉陵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痛苦之色,她佝僂著身子,扶住帳幕中間的柱子,恨恨的道:“她居然被劉徹剝下了人皮……”
如意低聲哭泣了起來。
劉陵的身子顫抖了許久,她慢慢的支起身體,對如意道:“記住她,如果有一天我忘記了她,你記得要提醒我。”
如意輕輕地點點頭。
“喵……喵”
地上的黑色狸貓叫喚了兩聲,劉陵俯身抱起這隻狸貓,重新回到座位上,冷冷的看著遠處的荒原道:“那些大秦商人看好了沒有?”
如意連忙道:“都在,他們希望獲得您的賞賜,所以,對於領路這件事很是熱心。”
“很早以前,我們就從劉徹那裡得到了一張圖,聽說這張圖是雲琅先給劉徹的。
上麵標準了太多我們聞所未聞的國家,我以前以為是雲琅的哄騙皇帝。
遇到大秦商賈之後,我才從他們的身上驗證了很多事情,其中就有雲琅獻給劉徹的那張地圖。
現在,已經證明,在大月氏的西邊,還有更加廣袤的肥沃土地足夠我大匈奴人在那裡牧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