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不要輸在起跑線上
“衛氏如今操持少府,學你長門宮買進賣出,忙的不亦樂乎。
你呢,麾下才智之士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一道喻令下去,凡東山之鹽,西山之礦,南方之果,北地牛羊應有儘有。
有時候朕心裡都嘀咕啊,這樣下去,兩個皇後都比朕有錢,這樣下去如何得了。”
劉徹沒有聽阿嬌胡謅,拍著阿嬌雪白的小手大發感慨。
阿嬌皺眉道:“天底下誰能比您有錢,這樣說很虧心啊。”
劉徹嗬嗬笑道:“天底下就不該有人比朕有錢!”
阿嬌笑道:“我弄到的錢,都是屬於劉氏宗族的錢,我劉氏想要控製天下,陛下的威嚴,以及陛下的兵馬是最主要的力量,妾身以為,先祖打一次江山,妾身就該再買一次江山。
如此,這天下連根帶葉帶花帶果實,才能真正屬於我劉氏。’
劉徹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朕就該是掌管雷霆的神祗,而你就該是滋養萬物的地母?”
阿嬌點頭道:“衛氏總算是認識到她這個皇後的真正職責了,總把眼光放在太子之位上,未免太小看皇後這個位置了。
天下傳承,是陛下的事情,將皇後的職責放在爭奪太子之位上麵,是真正的婦人之見。”
劉徹拍拍阿嬌的麵頰道:“這樣的你,總讓我想起竇太後。”
阿嬌搖頭道:“我不是竇太後,也不想成為竇太後,不論是呂後,還是竇太後,亦或是太後,她們都有執掌天下的野心,都把權力視為平生最大的追求。
這樣做的結果對大漢江山是有害的。
不論是呂氏亂國,還是竇太後秉政,都給大漢江山帶來一些難以彌補的傷害。
所以啊,長門宮永遠都隻是長門宮,不會走進皇城成為那裡的主宰。”
劉徹點點頭道:“有道理,然而,好聽的話什麼時候都能說,一旦到了沒選擇的時候,做出來的事情就與說過的話會有衝突。
阿嬌,早做準備,至少在我死之前,把長門宮跟朝廷的關係處理好。
在我生前,你做什麼我都能容你,一旦……”
阿嬌用手堵住了劉徹的嘴巴笑道:“我不用做任何改變。”
劉徹拿開阿嬌的手道:“這些話除了你我不會對彆人說,換一個人,我隻會做,不會說。”
阿嬌笑道:“許莫負曾經說過,說我是一個幸福的女人,陛下福壽綿長,妾身會生在你之前,死在你之前……
所以啊,我隻要死在你前邊,就什麼問題都不會有。”
劉徹皺起了眉頭,他不覺得這句話是一句好話。
卻又不能不承認這句話的正確性。
劉徹自信,隻要自己活著,阿嬌這裡就不會有任何的問題,如果真的如同許莫負所說,阿嬌的壽數沒有他長,那麼,長門宮所有的問題都將不成問題。
阿嬌對今天的談話非常的滿意,皇帝今天說的話非常的重要,也是真正的核心問題。
夫妻兩算是進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交流,雖然話題不那麼可愛,阿嬌卻覺得這是劉徹真正愛她的表現。
指望帝王柔情蜜意,這根本就不可能,即便是出現了,也是假的,也是被欲望催動的情愛……
雲琅跟董仲舒的交談卻沒有劉徹夫婦這樣充滿了柔情蜜意。
儒家最大的目標已經完成了,依附在雲琅身上的西北理工學問就顯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雲琅相信,在以後的歲月裡,隨著儒家的勢力逐漸擴展開來,西北理工必將重新成為儒家打擊的目標。
這種事情,根本就不以個人的意誌力而轉移,這是一種大勢,是任何思想流派在完成統一之後,必須要進行的自我清潔。
雲琅隻希望西北理工的學說可以在小範圍內生長,傳播,占領這個帝國地位最高的那一小部分人的思想陣地。
將西北理工學說貴族化,是他能走的唯一的一條路。
雲氏的學說絕對不能僅僅在雲,曹,霍,李這四個家族傳播,就目前而言,雲琅必須要保持西北理工學說的稀罕性。
隻有這樣做,才能讓那些連狗屎都要爭奪一下的貴族們的主意。
說實話,在雲琅的腦海中,劉徹封禪泰山這件事來的格外的早。
但是,此時的劉徹比曆史上的劉徹創造的業績輝煌的太多了。
不僅僅是戰爭層麵,僅僅是他劉徹發動戰爭這麼多年,國內的百姓並沒有因為戰爭而出現太多的問題,就足夠讓劉徹自信心膨脹到極點。
他認為,大漢國還有潛力可挖。
就因為這樣想,他才會下令休養生息兩年,然後再向匈奴舉起他的屠刀。
就是因為準備的充足,雲琅都不敢想,劉徹到底會派出一支怎麼樣龐大的軍隊完成對匈奴人的最後一擊。
“泰山封禪為時過早!”
雲琅麵對專門來扶荔宮找他的董仲舒如此說道。
董仲舒翻了翻眼皮道:“現在封禪泰山跟過幾年封禪泰山有什麼區彆嗎?
現在的陛下沒有跟古賢人並立的資格,難道幾年後就有了?
始皇帝統一六國這樣的蓋世功業,老夫依舊認為不足以祭拜泰山,不足以向神靈誇耀功績,更不足以代天宣授神權,皇權歸一之事。”
雲琅笑道:“既然知曉陛下的功業不足,先生為何還要慫恿陛下早日封禪泰山呢?”
自從在雲氏開了儒門大會之後,董仲舒在雲琅麵前就很少再有偽裝。
輕輕地揮動一下剛剛愈合的左臂道:“陛下需要這樣的一場大祭祀來證明自己皇權的正統性。
儒家也需要促成這樣的一場大祭祀來宣揚儒家的正統性。
這是一件相輔相成的好事情,既然對誰都有利,封禪泰山的門檻不妨降低一些。”
雲琅搖頭道:“此言差矣。”
董仲舒懶懶的道:“君侯要反對?”
雲琅點點頭道:“確實要反對,不過呢,我要反對的不是陛下,而是先生您啊。”
董仲舒嘿嘿笑道:“有何不妥之處?”
雲琅站在窗前憂傷的道:“先生在泰山隱居之時,聽聞國朝大征賢良策。
當時先生曾經遺憾的說,您養育多年的絕世美人就要下嫁給帝國年輕的皇帝了。
那個時候,先生對我儒家的立意是何等的高遠,以後,先生也是以對待絕世美人的態度來安置我儒家的。
晚輩不明白,我儒家走到現在,明明已經在光明大道上縱馬狂奔,遲早會抵達我們的目標。
現在因何就放棄了最早之前製定的策略,光明大道不走,非要抄荊棘密布的小路呢?
如此一來,不僅僅有辱我儒家,也拉低封禪泰山的標準,隻要先生開了這個先例,從今往後,隻要是帝王,不論他是否英明,就會去泰山封禪。
如此,泰山封禪再無榮耀可言。
我儒家雖然達到了最低目標,卻沒了起始高度。
這可不是先生準備讓我儒家走長路的打算啊。”
雲琅的話很有道理,也非常的真誠,董仲舒思忖良久,看著雲琅道:“也算是肺腑之言。”
雲琅笑道:“先生年紀大了,這一點雲琅知曉,卻不能做急功近利,倒行逆施的事情啊。”
董仲舒哈哈笑道:“再議,再議……”
說著話,就大笑著離開了扶荔宮。
隨同董仲舒一起來扶荔宮的弟子呂步舒道:“雲琅此人不可信!”
董仲舒閉著眼睛微微歎息一聲,呂步舒雖然經學不俗,到底眼皮子太淺,就眼光一道與雲琅相差甚遠。
想到此處,董仲舒心情雖然煩躁,依舊耐著性子對呂步舒道:“人之受命於天也,取仁於天而仁也,這才是老夫慫恿陛下泰山封禪的主要原因。
皇帝要成為天子,我儒家也必須將“仁”字與天子一起根植在天地間。
皇帝功業不足就要封禪,這樣就會造成我們所要宣揚的仁念也占據不到高位。
唾手可得的東西無人珍惜,唯有曆經千辛萬苦得到的東西人們才會永遠珍藏。
這就是雲琅所說的起點太低,所以,他說的話還是非常有道理的。
陛下明年就要征伐四方,兩年之後就能初見成效,既然皇帝都能再等兩年,老夫如何就等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