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一事無成的狗子
“回來了?”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
狗子回頭望去,隻見一個肩膀上扛著犁鏵,手裡牽著一頭牛的大漢正衝著他笑。
“毛孩哥……”
狗子隻喊出三個字,就哽咽的無法多說一個字。
毛孩放下犁鏵,上前狠狠地擁抱了一下狗子道:“回來了就好,什麼話都不要說,晚上讓你嫂嫂把風乾的雞給煮了,我們好好的聊聊。
現在先回家,家主在家呢,馬車裡是弟妹跟侄兒?”
毛孩的目光自然地忽略掉蘭英,蘭喬,隻是盯在小狗子的身上。
狗子乾笑一聲道:“這是您的弟妹蘭英,蘭喬,蘭喬懷裡抱的就是您的小侄兒。”
毛孩看看小狗子,再看看狗子,如此三五遍之後才道:“確定是你的種?”
狗子連忙點頭,而蘭英蘭喬的臉色卻變得難看起來。
毛孩見狗子非常的肯定,一張嚴肅的臉逐漸鬆弛了下來,指著蘭英蘭喬對狗子道:“規矩還要學!”
狗子連連點頭,毛孩是一乾孤兒中年紀第二大的人,除過褚狼,就屬他權威最重,隨著年紀漸長,他們這些當弟妹的,不怕褚狼,卻對毛孩多了幾分畏懼之心。
毛孩繼續扛起犁鏵,狗子自動牽著牛跟上來,蘭英趕著馬車在後麵跟著,心裡忐忑的厲害。
大柳樹後麵就是雲氏高大的門楣,足足有三層的黑色門樓,在平坦的原野上顯得極為壯觀。
門口站立著六個甲士,手按在刀柄上威風凜凜。
馬車到了門口,就有青衣仆役趕出來接走了毛孩肩上的犁鏵,狗子手裡的耕牛。
毛孩用手帕撣撣身上的灰塵見狗子仰著頭看大門,就笑道:“帶你婆娘娃下車,到家了怎麼還拿喬起來了。”
蘭英蘭喬下了馬車,也學著狗子的模樣仰著頭看門樓。
狗子指著門樓上的匾額對她們道:“門楣上寫的是永安侯府四個字,記住它們的樣子,它是我們的家。”
蘭英,蘭喬對視一眼,覺得可能記不住,就不由得往狗子身邊靠靠。
狗子大笑一聲,一手拉著蘭英,一手拉著蘭喬,邁過高高的門檻,從側門走進了雲氏府邸。
高的照壁就在眼前,上麵布滿了牡丹紋,照壁中間,有一朵碩大的牡丹,在開的最豔的時候,被定格在這座青磚雕刻的照壁上。
繞過照壁,行過曲折的廊道,眼前豁然開朗,一座朱紅色的三層高樓就矗立在眼前,在烈日下似乎顯得更為高大,頂部飛簷的四角從四個方向刺向藍天。
“這裡是前廳,是家主招待貴客的地方……”
狗子拖拽一下驚呆了的蘭英蘭喬,給她們匆匆解釋一下,就繞過這座高樓,從青磚牆壁上開的月亮門下穿過,進入了雲氏的中庭。
平遮站在屋簷下,笑吟吟的向狗子施禮道:“良兄回來了?可喜可賀。”
狗子還禮道:“一事無成,慚愧,慚愧。”
平遮指著蘭喬懷裡的小狗子道:“僅僅就添丁進口一項,怎麼能說一事無成?
我雲氏最大的短處就是人丁稀少,隻要家裡的丁口不斷,餘者,小事耳。”
狗子回過頭對蘭英蘭喬道:“這就是我經常跟你們說的平遮,是家裡專門負責招待客人的,他嘴裡就沒有實話,以後不要聽他胡咧咧。”
蘭英,蘭喬警惕的瞅瞅平遮,抱緊了孩子。
平遮笑罵道:“四年不見,你這張嘴還是那麼不討人喜歡,快進去吧,家主等你呢。”
狗子四處張望一下皺眉道:“家裡的人這麼少?”
平遮笑道“:你也不想想你是什麼身份,能見人嗎?某家今日特意將前院的人都支應出去了。”
狗子慚愧的拱手道:“有勞,有勞。”
平遮大笑道:“快進去吧,在家裡客氣什麼,你的事情家主已經處理好了。”
狗子大步流星的穿過花廳,才走進後宅,就看見雲琅站在花壇前邊怒氣衝衝的瞅著他。
狗子鬆開牽著蘭英,蘭喬的手,快走兩步跪在雲琅腳下道:“狗子回來了。”
雲琅冷哼一聲道:“你不是覺得很能耐嗎?怎麼就灰溜溜的回來了?
我記得你去匈奴的時候告訴我要建立蓋世功業,要離間東西兩路匈奴,讓大漢不費吹灰之力就奪下西匈奴。
現在,你的蓋世功業呢?拿出來讓我看看!“
狗子笑嘻嘻的從跪在他身後的蘭喬手裡抱過小狗子高舉著遞給雲琅道:“這就是!”
雲琅氣咻咻的接過小狗子打量了一下,還掀開薄薄的繈褓瞅瞅小狗子的胯下,滿意的道:“帶把的,總算沒有空手而歸。”
狗子低聲道:“雖然一事無成,然而,我已經知曉了匈奴準備好的漠北衍生地。”
雲琅將孩子還給了狗子,擺擺手道:“去平安閣住下來,這些時日不要見外人,等事態完全平息了,再出來做事。”
狗子還想說話,被雲琅阻止了,就聽他歎口氣道:“能活著回來就是好的結果,能全須全影的回來,就是最好的結果,其餘的事情,等你安定下來之後再說。”
雲琅臨走前看了一眼蘭英,蘭喬衝她們點點頭,就走了。
能一路追隨狗子曆經千辛萬苦回到長安的人,沒有懷疑的必要,不論她們是什麼種族。
狗子緩緩起身,笑容爬上麵頰,伸開雙臂仰天大吼道:“天啊,耶耶回來了。
廚胖子,小蟲兒,梁老頭,我現在去洗澡,等我回來的時候,我要吃包子肉包子,我還要吃紅燒肉,我要吃紅燒魚,我還要吃蛋糕,吃烤雞,吃米飯,吃一海碗褲帶麵,肉臊子要多,一定要麵蓋住……”
胖胖的廚娘從房間裡探出頭瞅了狗子一眼道:“你隻配吃狗屎!”
罵完之後就縮回了腦袋,不一會又氣咻咻的將一個食盒遞給狗子道:“裡麵是涼麵跟各種澆頭,墊墊肚子,洗乾淨了再來吃好的。”
狗子大笑著想要抱頭發花白的老廚娘,被廚娘推開,廚娘伸長脖子瞅瞅蘭喬懷裡的小狗子,帶著哭腔道:“總算是活著回來了。”
狗子卻不願意跟著哭泣,在荒原上差點被淹死的時候沒有哭泣,在沙丘躲避匈奴追兵的時候沒有哭泣,這時候哭個什麼勁。
見狗子提著食盒帶著全家向平安閣走,廚娘又在後麵喊道:“小蟲兒嫁給孟二了,你莫要再想她了。”
狗子楞了一下,就隨便揮揮手踏上了去山居的小路。
他知道自己需要幽居一段時間,給家主騰出處理他回來之後帶來的麻煩。
生入繡衣,死出繡衣,這是繡衣使者的規矩,哪怕自己是一個被所有人遺忘的人,也不能大意。
沾到繡衣使者這四個字就沒有小事。
何愁有安靜的喝著茶,跪坐在旁邊伺候他的雲音,早就坐不住了,把身子扭來扭去的想要跑。
每次她想站起來的時候,何愁有就會用食指抵著她的眉心,這樣一來,不論雲音怎麼努力,都沒有站起來的可能。
雲琅見閨女這麼傻,就歎口氣道:“你用手抵著何公的眉心,他也站不起來。不要做無用功了。”
何愁有瞪了雲琅一眼道:“就你多事!”
說罷,就收回了手指,雲音一骨碌翻起來,抱著雲琅親了一口道:“耶耶,我去找小光試試!”
何愁有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道:“狗子回來了?”
雲琅點點頭道:“我不想他一輩子都隱姓埋名。”
何愁有哼了一聲道:“你莫要忘記,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他說他知道匈奴人會退到漠北何處!”
何愁有想了一下道:“可以利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