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險些被大蟲所傷,著實讓趙楷和一眾侍衛心中擔憂,他們怎麼向天子交代?本來興高采烈的打獵也因為這個事件而草草收場。
大帳內,曹晟低聲對趙楷道:“這件事隱瞞是肯定瞞不住,隻能把大事變成小事,把帝姬的危險說成所有人的危險,儘量輕描淡寫,天子就不會再追問了。”
趙鍇默默點頭,其實他也想到了這個辦法,儘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關鍵就在皇妹,他必須和皇妹再談一談,隻要皇妹肯幫忙,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
這時,曹晟又道:“殿下,這個李延慶深藏不露,不僅是文采出眾,而且還膽識過人,弓馬高強,今天卑職親眼所見,恐怕皇宮內還找不到一個侍衛的箭法能和他相比,這個人才殿下得握緊了,如果卑職沒有看錯,此人將來必是殿下的一大助力。”
趙楷沉思片刻道:“李延慶和鄭榮泰交情甚密,而鄭榮泰又是大哥的小舅子,我不知道他和太子又是什麼關係?”
“這個殿下不用擔心,他來汴京還不到兩個月,應該和太子沒有任何關係,他和鄭胖子都是相州人所以才會認識,卑職很了解太子,以太子的傲慢,他是不屑於和李延慶這種底層人打交道。”
“你說得對,我再去和他談一談,他今天救了我的皇妹,無論如何,我都該好好謝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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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楷從大帳出來,迎麵遇到了蔡鞗,蔡鞗滿臉沮喪,對趙楷道:“我去向帝姬道歉,她怎麼也理睬我,殿下幫幫我去說一說吧!”
趙楷著實瞧不起蔡鞗,明明也隻是一個侍衛,偏偏要把自己視為駙馬,父皇不過是答應蔡京而已,遠遠還不到兌現的時候,蔡鞗就開始理所當然地享受起駙馬的待遇,他還偏偏看中了自己的三妹,整天糾纏不清,若不是因為他父親是蔡京,不好得罪,趙楷早就令人把他打得半死了。
趙楷便忍住心中的厭惡,笑道:“帝姬受了驚嚇,讓她好好休息吧!等時間久了,她漸漸淡忘此事,她就會原諒衙內,這件事急不來,得從長計議才行。”
雖然趙楷沒有立刻答應幫他去勸說帝姬,不過他也覺得嘉王殿下的話有道理,這件事還真得耐心等帝姬內心的怒氣消退,好在她還年少,自己有的是時間。
想到這裡,蔡鞗小心翼翼問道:“這件事如果官家問起來,卑職該怎麼回答,殿下都否指點一下卑職?”
“這件事不用隱瞞,據實回答便可!”
“可是.....帝姬隻是受點驚嚇而已,並沒有受傷,官家日理萬機,朝政繁重,我們還是不要再給他增加負擔,這是卑職的想法,請殿下明鑒!”
趙楷心中冷笑一聲,他是怕被追究責任嗎?把帝姬丟給猛虎,自己跑掉了,給他一萬個理由,他也沒法交代,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蔡京不會在父皇麵前把事情鬨大,也算是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衙內先去休息吧!明天我們回去時再慢慢商量此事。”
趙楷急著要去見李延慶,他準備打發了蔡鞗便走,蔡鞗卻猶豫一下道:“殿下,卑職還有一事,是關於東南不寧!”
趙楷剛走了兩步,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回頭驚訝道:“你說什麼?”
“這裡不是說話之地,請殿下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到僻靜處,蔡鞗壓低聲音道:“父親讓我轉告殿下,東南形勢不穩,官家想選一個皇子去巡視安撫江南,但具體選派誰去,管家還在考慮之中,這是殿下的一個機會。”
趙楷大為震驚,果然被李延慶說對了,蔡鞗這次跟著自己出獵是蔡京的安排,就是要尋找一個機會傳話給自己,不容置疑,蔡京是希望自己的去江南,可他為什麼會選擇自己?趙楷心中充滿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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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慶平靜地聽完趙楷轉述蔡鞗的轉述,兩世的經驗首先告訴他,不要輕易對一個人進行評價,儘管他懷疑蔡京是兩麵下注,但在他不知道趙楷對蔡京態度之前,最好還是就事論事,儘量不要涉及到人。
“殿下感覺到了什麼嗎?”李延慶淡淡笑我問道。
趙楷沉吟一下道:“我有點不安,也有點茫然,或許是我身為當局者的緣故,我看不透這件事,更無法了解其中隱藏的風險或者機會,延慶作為旁觀者看到了什麼?
李延慶笑了笑,“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既然太子已經冊封,天子為什麼還要讓其他皇子參與到實際朝政事務?尤其是涉及權力爭奪,舉個例子說,隋文帝明明冊封了太子楊勇,卻為什麼繼續重用晉王楊廣,或者說唐高祖已經冊封了太子李建成,卻又要讓秦王李世民掌握軍權,殿下想過這個原因呢?”
李延慶不好說本朝,但他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露骨了,趙楷頓時明白過來,李延慶的意思是指父皇是想給大哥找一個競爭對手。
其實趙楷心中已經有這種想法了,無論才學還是天賦,或者是被父皇寵愛,他都要遠遠超過大哥趙桓,父皇也不止一次誇讚過他,‘吾子可為天下之君也!’父皇的讚譽早已在他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而宮中人都知道,父皇並不喜歡大哥,否則也不會到前年才冊封太子,趙楷心中的權欲之火漸漸被點燃,他忽然回頭問道:“那你說我要不要爭取這個機會去江南?”
李延慶咬了一下嘴唇道:“我隻給殿下一個忠告,欲速則不達!”
趙楷愕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的個人感悟,有時候太想得到某一樣東西,反而得不到,如果不管它,不想它,它反而會悄然來臨,這種大事,相信天子會慎重選擇,不會因為殿下積極爭取就改變想法,也不會因為殿下沒有興趣而放棄,這裡麵的主導者是天子而不是殿下,殿下不要喧賓奪主了。”
趙楷終於被李延慶說服了,他畢竟出身皇家,從小耳聞目染,對權力鬥爭有著與生俱來的天賦,一旦當他冷靜下來,他便意識到這件事自己不能急躁,必須學會等待,說不定父皇隻是在試探自己,一旦自己表現得太急切,野心暴露,反而會引來滅頂之災。
直到這時,趙楷才完全相信曹晟的判斷,李延慶是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天才,是上天賜給自己的得力助手,不過趙楷還是比較謹慎,他問了一個自己一直困惑不解的疑問。
“我不太明白,各州解元申請太學,最多隻能讀內舍,延慶為什麼特殊,可以讀上舍?”
要知道太學對升舍管理極為嚴格,不僅要經過嚴格的考試,還要經過國子監和禮部審批後才能生舍,絕不是地方官府能辦到,沒有權貴幫忙是無法獲得升舍的機會,所以趙楷有點懷疑李延慶是得到太子推薦才進了上舍。
李延慶立刻明白了趙楷的疑慮,在這件事他必須對趙楷坦誠,一旦隱瞞後被發現真相,恐怕趙楷絕不會饒過自己。
李延慶也不隱瞞,便將自己在軍營射箭獲得童貫青睞一事詳細說了一遍,趙楷越聽越驚奇,童貫居然在自己之前發現了李延慶這個人才,不過童貫和他沒有什麼利益交集,兩人對李延慶的看重不在一個層麵上,童貫是想在朝廷裡安插棋子,而自己是想在皇宮內獲得地位,這是完全不同的兩種路徑。
更何況趙楷還知道童貫和梁師都一直在宮中明爭暗鬥,梁師都是太子的堅定支持者,而童貫卻是父皇的心腹,說不定自己還可以通過李延慶這座橋梁和童貫建立某種聯係。
想到這,趙楷笑道:“我就說太學怎麼破例了,原來是童太尉推薦,這個名額不容易啊!太學一共隻發放了七個名額,連我都沒有,這個機會你可要珍惜,儘早考上進士。”
李延慶見趙楷並不在意自己和童貫的關係,他暗暗鬆了口氣,起身行禮道:“多謝殿下鼓勵!”
趙楷又笑道:“這次你救了我的皇妹,我一定要重重謝你,你說吧!你想要什麼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