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用遂傑的身份,或許許易是身份出現,機會還大一些。
畢竟詩文和丹青向來不分家,他就不信一個喜好丹青的雅士,會對詩文無動於衷。如果,憑借出色的文辭,能動女聖之心,說不定大事可違。
他入黛水城時,距離寧無憂舉辦流蘇會,不過兩日之期了,請帖,他早就拿到了,是皇道天王發來的,可那張請帖是給遂傑用的,他要作為許易出現,自然不方便拿遂傑的請帖過去。
為了弄請帖,他也是豁出去了,學了宋江姿態,在韶音亭西的望北樓上,酒醉提詩,一首“今日樽前敗飲名”便流傳了出去。
次日一早,參加流蘇會的請帖便送到了望北樓中。
這是預料之中的,他在望北樓中提詩,已經宣示了存在,這個檔口宣示存在,流蘇會的住辦法不可能不知道他是何意。
而流蘇會本身又是個文藝交流性質的盛會,作為名滿天下的詩家,流蘇會是不可能排斥空虛客的。
一轉眼,便到了流蘇會舉辦的日子,韶音亭周遭已經被各路豪傑團團圍聚。
整條寬廣如海的黛水河上,畫舫如紙,皆遙遙向韶音亭馳來,方到酉時,韶音亭內水榭台上,一百三十六張條案邊,已坐滿了人。
整個水榭台呈環形構造,一百多張條案環了數圈,人頭雖多,倒也緊湊,不管在任何位置,一眼可望見所有人。
如此,倒真有了雅集的姿態。
而整個環形台中,直接以水流分割,燈火倒映,和風習習,令人心曠神怡。
許易送目望去,所見皆是高階修士,神圖四境是入門標準,五境最多,領域一境也不少,二境便是鳳毛麟角了。單靠這場聚會的層次,的確是他生平所遇的最高規格。
一圈掃視下來,許易也發現了座次分布的規律,基本是按著修為和名望來的,他被分在了最內圈,這一圈全是領域大能,顯然,是他空虛客的名號帶來了光環加持。自他入場,便伴隨著不少私語聲。
不善的注目禮,更是不知遭遇了多少,對此,他早就習慣了,渾然不當回事。他的視線隻是在那幾個競爭對手身上,稍稍停駐過。那幾個競爭對手的資料,王重榮早就發給他了。是以,他一眼就認出那幾人。
這幾人實力不凡,基本也都安排在了內圈,各個目光湛然,似乎都抱著誌在必得之念。一盞茶沒飲儘,清脆的風鈴聲響起,一道雪色紗帳緩緩在水榭台正中央落下。
眾人皆是強者,但不管是目力還是感知,皆無法透過那薄薄紗帳。
便聽一道如冰泉流瀉般的聲音說話了,說的無非是歡迎大家光臨的場麵話,一番客氣話落,眾人皆起身向紗帳方向行禮,許易也不例外,紗帳中坐著的好歹是位女聖。
南天庭六天君,北天庭七神聖,邪庭八大天王,都是當世耳熟能詳的強者。
當然,公認的南天庭六天君實力最強,畢竟,南天庭體係最是悠久,在晉升製度方麵,卡得最為嚴苛,北天庭次之,至於邪庭就不那麼嚴謹了。
整個天王體係變過幾次,近來更有動議,要將天王的位數增加到十三位,好在最後不了了之,即便如此,也鬨出老大笑話。
總之,北天庭的女聖,絕對是當世公認的大人物。
許易即便是南天庭的中行人,也隻能老老實實向女聖表示禮敬。
眾人行禮方罷,便聽一道溫潤的聲音自北麵傳來,“武某來晚了,還請寧道友千萬見諒。”
話音方落,一個白衣秀士緩緩直落高台,身形修長,氣質翩然,微微躬身,衝著白色紗帳抱拳行禮。隻聽他稱呼寧無憂為“道友”,頓時引得場中一片騷然。
隨即,便陸續有人向那白衣秀士行禮問好,一片嘈雜後,許易才弄清那白衣秀士的身份。
此君喚作武修賢,乃是雄楚天君的獨子,雄楚天君是南天庭六大天君中資曆最老的一位,武修賢作為他的獨子,名聲已是極響。
三十年前,武修賢便跨入領域二境,出身更是不凡,乃是太清觀嫡傳弟子,一身神通非同小可。
而女聖寧無憂卻是三年前才正位,未得聖位之前,似乎和武修賢有過交集。武修賢托大稱一聲“道友”,料來便是由此而來。
許易暗道,“一看這裝扮,就是自命不凡到了極點的。肯定要裝犢子,到時候,我得躲遠些。”
然而,他想躲遠些,卻未能如願,雙方見禮罷,寧無憂請武修賢在高上落座,武修賢偏偏一指許易身側之位,“寧道友不必客氣,今日你是主家,我豈能喧賓奪主,就坐那兒便是。”
許易像吞了個蒼蠅一般難受,暗道,這姓武的是一定要讓自己承受他裝十三的餘波了。
武修賢落座後,整個流蘇會便開始了。
許易知道流蘇會的曆史,倒不是這位寧女聖嘩眾取寵,自行創造。
而是早已有之,算是北天庭的幾大盛會之一,每到特定的日子,都要舉辦的。
其目的,是借助文娛的方式,來宣揚北天庭的法統。寧女聖就位後,這活兒被派到了她的名下,她不得不張羅。
既是古老的盛會,基本的程序都是定了的,全盤有固定的“雅提調”來掌控整個流程。
一上來,便是傳統的節目,光影音色結合,整個黛水河都化作了舞台,即便許易對這些全然不感興趣,也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覺,官方流程走完了,雅提調便將話語權暫時下放到場中,憋了許久的一眾所謂豪傑雅士紛紛發言,爭相向寧無憂獻禮,送目望去,皆是一時珍品,貴重無比。
寧無憂也不客氣,著隨侍將一眾禮品全收了,冰聲道,“多謝諸君好意,本聖作畫,從來性由心發,興致不到,便是強為,亦是塗鴉之作,豈能留存世間,汙人眼目?今日流蘇會,正是諸君一展風采之時,諸君何必惜才,不如各展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