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廣和方太鬆算是反應快的,但還有那反應慢的。
範城指著許易厲聲道,“你敢詐我們?明明是你說你挨了責罰,我們……”
話至此處,他終於覺出不對味兒來,隆廣和方太鬆的眼睛都已經快眨得抽筋了。
“…即便如此,你如何敢毆傷我等,還請判尊大人做主!”
範城心已經慌了,他手中隻剩了許易這一個痛腳,必須牢牢抓死了。
許易歎息一聲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今日有尊客在,雖然爾等苦苦相逼,我也隻能息事寧人。判尊,我有一物,還請判尊一人獨觀。”
餘都使道,“莫非有什麼證據,是我這個都使都不好知道的?莫非薛大人也摻和其中了?”
她知道該自己給許易遞刀子。許易能折騰出這等效果,已經出乎他的預料了。
薛判尊急道,“都使誤會了,都使當麵,有什麼不能說的。”
餘都使擺明了在記錄案情,雖然,這事兒出的,讓他極為窩火,但說到底,他隻是個治下不嚴。
可一旦讓餘都使懷疑,他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當下,許易取出一枚如意珠,催開禁製,光影浮現,顯現的正是範城,隆廣,方太鬆,衝進許易房間發生劇烈嘴炮的那一幕幕。
“三位,殺人不過頭點地,這麼往死裡得罪許某,可想好了後事。”
“玩你又怎樣,這位子本來就是老子的,老子為了這位子,花費多少,你既然敢摻和進來,就該有自尋死路的覺悟。”
“隆叔,這個檔口,還怕跟他說實話?老子就是要跟他說實話,隻有這樣,才能氣死他。我就是要他知道,是咱們弄的他,他又能如何?”
“不錯,老隆,不過一條落水狗,不痛打一番,都對不起他這一身狗皮。姓許的,這回,老子若不將你榨得爪乾毛淨,老子是小婢養的。”
“不就是騙老子去送公文麼?老子抗得住,有什麼爛招,一並使出來吧,老子接的住,眨一下眼睛,我不是你們爺爺。”
“看來你小子是什麼都明白,還敢作死,嘖嘖,你便是知道了又如何,我叔祖就是夏院使,怎的,你不服,不服也行,認老子當爺爺,你自然也就可以叫夏院使作祖宗。”
“………………”
看到這裡時,夏奇傑已覺天旋地轉,後麵更有公文送達,許易被罷官,範城三人趾高氣昂,折辱許易為屎尿官,爾後,許易才暴起發難。
一切前因後果,俱皆分明。
範城,隆廣,方太鬆都看傻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許易竟然提前備下了如意珠,影印了這一切。
可這怎麼可能,難道世上真有未卜先知之人?
“冤枉,冤枉啊……”
“此事與我無關……”
隆廣,方太鬆齊聲喊冤,倒是範城滿麵死灰,軟倒在地。
薛判尊恨毒了三人,大手一揮,便有黃巾力士上前,將三人拖了下去。
“荒唐,荒唐,薛判,你治下的吏員,如此奸邪,你這散仙院可想而知也是藏汙納垢之所,本官巡視多地,還頭一次聽見如此駭人聽聞之事。”
餘都使拍案而起,眾人皆拜倒在地,連薛判尊也拜倒請罪,肝膽俱裂。
許易向餘都使一禮道,“都使容稟,此乃三人與我有私仇,故而加害,和判尊何乾。千樹之山,難免藏枯枝敗葉,若因發現枯枝敗葉,便要燒毀大山,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薛判尊恨不得站起身來,抱住許易,在他臉上狠狠嘬一口。
餘都使冷聲道,“也罷,此事,你薛判自決,夏奇傑身為仙官,徇私枉法,戕害下吏,罪大惡極,著散仙院派員送往治職都論罪。許易,本官如此論斷,你可有話說。”
許易道,“都使論斷分明,下吏心服口服。”
餘都使道,“你可有所請?”
許易麵上現出迷惘,忽而,一聲歎息,“下吏一心為公,卻遭小人嫉恨,若非判尊神明,都使明斷,險遭小人所害。事已至此,我已心灰意冷。哎,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溝。去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
詞未罷,許易已行遠。
餘都使怔怔立在當場,眼中滿是迷惘,這家夥到底是演的,還是真的,若是演的,這演技,這捷才,嘶!
“想不到,真想不到,我麾下竟有如此人物,名士風流,名士風流,薛某失職,失職啊……”
薛判尊喃喃語道,他算是弄明白,餘都使為何找過來了,就衝這家夥臨走時吟誦的這些句子,就當得起名士風流。
驚歎罷,薛判尊心底已經做好了決定。有些人,該送上路的,絕不能手軟,不管他背後站的是誰。
無他,今日事件,隨著許易臨去時噴出的那些句子,定然是要鬨大,傳開的,立時就會聚成輿情。
他薛某人在輿情中會以什麼形象出現,全靠他對範城,隆廣,方太鬆的處置。
為了自家官聲,犧牲些罪人,沒什麼好糾結的。
…………
餘都使走了,並沒有私下接見許易,倒是小陶來過一次,轉達了餘都使的意見,說欠許易的人情,這次可算還清了。
許易當麵謝了,雖說餘都使並沒有費多少辛苦,但她的出現本身,就意義重大,若無餘都使,這事兒便是爆開,也必然被按死在散仙院,夏奇傑必定能平安脫身。
現在好了,夏奇傑被抓走了,範城,方太鬆,隆廣三人直接上了斬仙台,直接被誅殺了。
這些黏在身上甩都甩不掉的對頭們,終於被拔除了,許易自然對餘都使心生感激。
許易將小陶送至門外,小陶說,“我家都使說了,幫你,是為了讓你繼續口吐芬芳,路很多也很難走,但有天賦的人,必能行穩致遠。”
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令許易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