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四海平靜地盯著他,“老七,你能告訴我,當初你恩將仇報,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麼?”馮七愣住了,他沒想到馮四海會問出這個問題,他仔細想了想,當初好像就是感覺到了。
被人追殺了一場,情緒緊張,想放鬆放鬆,他讓白眉道人殺許易,不過是想看許易臉上難以置信的表情,就為看那一刹那的情緒轉換,說來無聊,還真是無聊,可誰能想到無聊會成災?
“罷了,我不問了,你也不用哭,不用喊,自己上路,我會攝住你的命輪,兄弟一場,我能為你做的,隻有這個了。”馮四海麵上的表情依舊平靜,聲音依舊沉穩。
“我要見父親,不,我要見父親,馮老大,馮老大,父親最喜歡的是我,你若是殺了我,父親……”馮七驚恐地大吼著,整個人縮到了角落。
馮四海歎息一聲,“若無父親的同意,誰能進得了這幽獄了。父親也是憐子有心,以為將你放入這幽獄中,你便絕對安全,對外也有了交待,奈何,空虛老魔要你死,便是父親也救不得。”
馮七瞪圓了眼睛,“這怎麼可能,我不信,我不信,父親可是請動了無量老人,那是陽魚大能,空虛老魔怎麼還能猖狂,這不可能……”
馮四海道,“力能破空虛老魔,他又怎麼能猖狂至今?你可知此賊又做了什麼?他似乎料定血海會會儘全力打擊他,然他現在不再攻擊血海會的龍舟,轉而去進攻尤家的,李家的,姑蘇家的。”
“戰火燒遍了整個混亂淵海,他也不打劫了,就隻毀龍舟,每天都有龍舟沉沒,每一次都放言,隻要馮七性命,這場戰爭才會結束。血海會衰弱了,已經不起狂風巨浪。遑論整個混亂淵海大勢力的怨恨。”
“老七,你說這等情況下,你還活得了麼?他將整個混亂淵海的怨恨都歸到了馮家頭上,歸到了你的身上,用不可違逆的大勢生生夾逼死你。你能如何?我又能如何?馮家也無可奈何,怪隻怪你自己任性。”
馮七愣住了,他想過了所有答案,絕沒想到空虛老魔會用這種方式來殺他。結怨天下,不死何為?他絕望了,雙目空洞地望著馮四海,“替身行不通?是了,肯定行不通,老魔不會想不到。”
馮四海沉默片刻,“他要你的命輪。”馮七發出一聲淒厲地慘嚎,旋出了命輪,整個肉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了下去,馮四海攝入馮七的命輪,裝入鎖魂瓶中,隨即,親自著人送往混亂淵海,靈獸峰。
半日後,有人來報,鎖魂瓶已消失無蹤,其後,整個混亂淵海再沒有龍舟被襲擊的消息,倒也有人想要效仿,結果誤判局勢,弄了個身死魂滅。在空虛老魔挑起的偌大風波之後,混亂淵海又恢複了往昔。
但誰都知道,混亂淵海已經回不去往昔了,血海會的衰落,勢必打破原來的平衡,整個混亂淵海的上層勢力,將劇烈的洗牌,引發無數紛爭,時所難免。然而,許易管不了這些,也懶得管,因為他得走了。
在混亂淵海折騰這許久,和血海會的過節結得夠深,收獲也夠大,他也夠累了,打算休息一陣,著手準備衝擊陰魚境了。據荒魅告訴他,陰魚境可能是丹藥能助力修行的最後一境了。
即便如此,有了陰魚丹也不意味著一定能修成,這個過程需要感悟,需要天機,更需要許易自我對大道的解讀。一旦失敗,境界跌落,隻怕終身修行便定格在命輪境了。
但不管怎麼說,這近三年的時間,他收獲滿滿。此番,他不是打算回南靈園,而是準備回南極宗了,南園雖好,卻非久留之地,他頂著南極宗第一天才弟子的名號,這回怎麼也該宗門出血了。
………………
南靈園,日上閣,曹宇等六位掌事,分列在南靈園管事長老胡慶海左右,麵目冷峻,目光灼熱,隔著一張條案,對麵坐了五人,居中的是個白麵胖子,陰魚境修為,其餘此人皆是命輪二境三境的強者。
此五人服飾統一,祥雲飛鶴繚繞,正是慶興宗的標準裝束。那白麵胖子正是慶興宗開設在混亂淵海光熙園的管事長老白羽,其餘四人皆是他手下的掌事,雙方彙聚一處,氣氛緊張地對峙。
為的正是一個山頭的歸屬權,雙方都作為各自宗門的外派單位,主要任務、主要功績,就是各自轄下靈園靈植的收集和長勢,同作為中洲三大派的南極宗和慶興宗香火情綿長,但競爭也日趨激烈。
懷化山的靈植,按事實講,是南靈園的雜役先發現的,偏偏和光熙園的雜役趕了個腳前腳後,雙方都趕忙通知各自的上級,結果,光熙園的掌事宇多成先帶人趕到,先占了園子。
曹宇後帶人趕到,一番理論不通,都各自下手,開始布置禁陣,一番折騰,懷化山簡直成了禁製之山,數百道禁製封禁得連飛鳥都不能挪動。雙方的分歧發展成矛盾,最終到了各自的長老處,才有今次會麵。
兩位長老沒有發言,曹宇和宇多成等人卻早已按捺不住,談判一開始,雙方便火力全開,吵了個天翻地覆,一個說自己選發現的,一個說自己先布下禁製,一個說對方不要臉,一個說未見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吵了半盞茶的工夫,對局勢沒有稍稍補益,雙方的火氣反而越來越大。曹宇怒喝道,“大不了那懷化山,我南靈園不要了。”宇多成大喜,“好啊,你們不要了最好,本來就是我們的。”
曹宇冷笑道,“我南靈園不要了,你們光熙園也彆想,懷化山的禁製,我南靈園決不解開,大不了一拍兩散,誰也彆想得。”宇多成大怒,“做什麼春秋大夢,姓曹的,休要欺人太甚。”
“就欺你了,又能怎的,就興你們不要臉,不興我們用手段?長老,送客吧。”曹宇冷哼著站起身了來,衝宇多成等人揮手,做了個“請”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