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原本預測是哪位看不見的老對手玩得路子,現在看來顯然不是,可他雖來此界有數年了,結的仇家不少,至於和誰有交情,連他自己都想不起來。
這真是咄咄怪事。
…………
“三姐淨騙人,有什麼好玩的,這破地方,誰稀得來,無趣透了,還有你乾嘛把三叔祖賞你的奇符,給送出去了,那可是你幫三叔祖看了兩年的香爐,那老摳門才賞你的。”
說話的是個虎頭虎腦的少年,十一二歲年紀,身體敦實得像個圓球,氣質卻極佳,是個罕見的漂亮的小胖子。
小胖子一邊埋怨著,一邊麻利地抓著一顆顆剝好的糖炒栗子如流水一般送入口中。
“三叔祖你也敢誹謗,好你個無法無天的張寶玉,討打!”
著一件杏黃裙的張寶兒,伸手在少年頭上敲了一記,清麗的鵝蛋臉作輕怒薄嗔,明豔逼人。
張寶玉捂著頭呼痛,嚷嚷著,“三姐騙人,三姐不公道,我回去就告訴七叔,就說三姐把三叔祖給的寶貝,送了旁人,哼哼…”
張寶兒一把揪住張寶玉的耳朵,嗔道,“好你個張寶玉,修為不見增長,鬼心眼可長了不少,敢告我的刁狀了,好,好得很,我鼓勵你去告狀,明年去仙王城祭祖,你就跟張明禮他們一撥吧。”
張寶玉立時正齜牙咧嘴的胖臉,忽然皺成一團,嘴巴一咧,便要哭出聲來,張寶兒花容失色,“行了行了,帶你帶你就是了。”又想著忽悠人家出來一趟,就這麼回去了,張寶玉少不得要抱怨,若是一個不小心將自己送寶貝的事兒說出來,那可就大大不妙。
當下,張寶玉拉著張寶兒,又落回安陸城中。
剛從一片熱鬨集市繞出來,張寶玉身上掛滿了各種小玩意兒,雙手更是沒了空地方,各種風味小吃,抱了滿滿一懷。
好容易從人堆裡殺出來,張寶兒瓊鼻見汗,轉過一個巷子,見一株大槐樹下,高高低低碼了一排大青石,經年累月坐人,已經打磨的極是光滑了,時不時微風從巷口撲來,吹得人毫不舒坦。
她還沒動了,張寶玉搶先趕了過去,一屁股在最大的青石上坐了,臉上放出心滿意得笑來,便盯著手中的酥紅的烤鴨,開始用勁兒。
張寶兒白了他一眼,輕輕歎息一聲,一臉的生無可戀,歇了沒多會兒,被丈許外的動靜兒引動了,卻是幾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正鬥著兵行棋。
張寶兒是個好熱鬨的,聽那邊嚷嚷得熱鬨,便湊了過去,她雖不通棋理,卻天資聰穎,看了兩局,便通透了,覺得這方寸間的鬥殺,千變萬化,趣味盎然。
看著看著,張寶兒便掉了進去,和相鄰的一個胖老頭,一起給禿頂老頭當起了狗頭軍師,偏偏兩人都是喧賓奪主的脾氣,恨不得奪了禿頂老頭的棋子,自己赤膊上陣,遇到意見相左時,少不得要唾沫橫飛一陣。
本來一個胖老頭都讓禿頂老頭不勝其煩,又多了個張寶兒,這邊禿頂老頭還沒急,張寶兒和胖老頭先吵了起來,吵著吵著,又把鍋扣到禿頂老頭頭上,說是他不聽指揮,否則先前按誰誰的布局,肯定能夠勝利。
禿頂老頭不勝其煩,終於忍無可忍,把棋盤一推,怒氣衝衝道,“你倆來,誰輸了,給我滾著離開,敢不敢!”
胖老頭盯著張寶兒,心中正盤算利弊,張寶兒先叫號了,“誰不敢誰是小狗,來就來。”
她先前當狗頭軍師,不過是搶不到上場衝殺的機會,如今機會來了,心中早就開始歡呼雀躍了。
“怎麼,老劉,你該不會隻有嘴皮子溜,一上真格的就不成了吧。”
好容易找到機會,禿頂老頭自不會不落井下石。
旁邊的幾個老頭更是看熱鬨不怕事大,一並跟著鼓噪起來,胖老頭下不來台,隻好應下。
當下,張寶兒和胖老頭便對麵而坐,盯著方寸間的兩方軍陣,開始調兵遣將,血海拚殺。
事實證明,薑還是老的辣,張寶兒雖天資不凡,但到底不是許易這個級數的妖孽,胖老頭浸染這種兵行棋多年,掌握了不少殺招定式。
初始他還畏懼張寶兒的心思靈巧,下了一會兒,便發現這女娃完全是憑著一股靈巧在和自己糾纏,棋路極為生澀,對各種定式更是茫然無知。
他接二連三,布下定式殺招,張寶兒看破者居多,但終究有落入彀中的時候。
棋盤上爭勝,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一個先手尚且輸不得,何況落入彀中,未到衝盤,張寶兒便被胖老頭的大軍衝垮了中軍帳,刺殺了老帥。
“再來再來。”
張寶兒雖輸不餒,反倒被激發了興趣。
胖老頭站起身來,嘿嘿笑道,“要下可以,咱們賭鬥在前,老孔說的明白,誰若輸了,當滾著離開,不過我看你年紀輕輕,還算堪造就,不如你鞠上一躬,連說三句‘我服了老先生’,我或可網開一麵,收你為徒,傳你棋道真解。”
“好個老不羞。”
“勝之不武,誰看不出這女娃才學棋未久,以她的天賦,用不了三天,你老劉就得屁滾尿流。”
“老劉賊著呢,這是想搶先認下高徒,將來就指著這高徒大殺四方,好給他老劉爭臉。”
“……”
眾老頭看不過了,紛紛出言譏諷。
胖老頭絲毫不惱,隻是要張寶兒做選擇,要麼滾著離開,臟了這一身好衣裳,要麼拜他為師,隨她學棋。
張寶兒狡黠一笑,“不就是兌現承諾嘛,幾位且看好了。”說著,她身子騰空,連續翻騰起來,竟真的滾著出了巷子。
她這一動,幾個老頭宛若被施了定身法,麵上皆堆滿了驚懼。
數息後,張寶兒從巷口施施然走了回來,微笑抱拳,“老幾位,我可是滾著出去的,不算違約吧。”
刷的一下,六個老頭齊齊便要跪倒,口稱,“仙人饒命。”
張寶兒大手一揮,一團氣流將六個老頭齊齊托了起來,柳眉微皺,“不過是下個棋,幾位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