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陪客已經將由頭說破,這個檔口,許易再不開口,顯然是說不過去了。
他放下酒杯,拍案道,“張兄忒也瞧不起人,出了這等變故,卻不與我說,當真令人齒冷,看來張兄終究是把許某作了外人。”
張文鳳揮退眾人,拉著許易坐下,脹紅了臉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許兄了,其實,從一開始,我和許兄交往,就是存了彆樣目的的,本來,是想等時機成熟了,你我交情深厚了,再與許兄說明白,事到如今,不說也不行了。”
張文鳳的這番誠懇自白,卻是出了許易的意料之外,他還以為張文鳳還要繼續套路下去。
仔細一想,張文鳳如此做法,也屬情有可原,畢竟,大家都不熟,求人辦事,也隻能是這個套路,哪有上來就直抒胸臆的。
接著,便聽張文鳳道出一番因由來。
原來,卻是陰將潘峰看上了他獨生愛女張寶兒,想要討去做新婦,張文鳳深知潘峰品行,不肯就範。
這潘峰便借機,總將陰兵、遊魂,從泗水過境,濃重的陰氣,令泗水周遭生靈大量死亡,再持續下去,泗水將成鬼蜮。
他幾番交涉,都無結果,潘峰依舊時時調度陰兵、幽魂自泗水過境,泗水水族日漸衰微,兩岸居民更是大量外遷,他泗水水府控製區域內,日漸凋敝。
潘峰更是放下話來,若不得張寶兒,便叫他泗水水府化作鬼蜮,讓他張文鳳這個泗水河伯當不下去。
適才老管家來傳訊,便是張小姐不想連累父親,要斬去青絲,剃度去侍奉浮屠教。
“潘峰實在欺人太甚,我隻有一女,亡妻臨終前,隻托付了要我照顧好寶兒。若寶兒有個三長兩短,張某活著也無甚意思。其實,當不當這個河伯,我並沒有看得太重。即便我退十步,這潘峰也必定還要進上十一步。我也是實在無可奈何,才出此下策接近許兄。”
說罷,張文鳳又衝許易深深一躬。
許易道,“張兄既是河伯,那潘峰是陰將,都在陰官體係內,何不想辦法找體製內的人疏通?”
他和張文鳳萍水相逢,泛泛之交,他想借助泗水水府慢慢融入這個世界不假,卻也實在不願無端摻和進張文鳳的麻煩中。
張文鳳道,“許兄有所不知,那潘峰是陰將,和我這個不入流的河伯,基本平級,都歸淮右城隍府管轄,潘峰素來交遊廣闊,長袖善舞,又頗有根腳,淮右城隍府那邊的力,我根本借不上。”
“再者,潘峰此獠雖然猖狂,卻極是陰險,他縱陰兵和遊魂過境泗水不假,但在法理上,卻沒有什麼馬腳。陰兵,幽魂,總是要渡走的,隻是他次次從我泗水路過,這就太傷了。”
許易道,“張兄的麻煩,我已經知曉,不知張兄需要我做什麼呢?論修為,我也不過和張兄差相仿佛,論身份,我一介草民,遠不及張兄,張兄都無可奈何之事,許某隻怕也是愛莫能助。”
張文鳳連連擺手,欲言又止,許易心中好奇,笑道,“張兄有什麼話,大可直言,能辦的許某必不推辭。”
他對張文鳳的觀感不錯,即便這人是有事才曲意結交自己,但至少足夠誠懇。
張文鳳道,“張某確有個不情之請,若說出口來,許兄若是不允,也請許兄不要見怪。”
許易道,“張兄言重了,許某向來誠實,能辦的,許某必不推辭,不能辦的,許某,也絕不會違背本心。”
張文鳳擊掌道,“此誠為丈夫行事,令人欽佩。”隨即,他輕喚一聲,先前進來通報的老管家,躬身快速行了進來。
張文鳳卻吩咐老管家,去請張小姐出來。
許易心中詫異,不知張文鳳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多時,老管家帶著一位紫衣女郎行了進來,那紫衣女郎年近雙十,麵如清秀,身量苗條,粗粗一打眼,便有一種江南水鄉的大家閨秀氣的感覺,細細看去,眉目竟十分精致,竟是個罕見的絕色美人。
此外,這紫衣女郎修為也頗不俗,至少入了斬屍境。
“寶兒,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位大英雄,大豪傑……”
張文鳳拉著張寶兒,卻是將許易誇上了天。
張寶兒妙目流轉,偶爾在許易臉上滑過,很快低下頭來,滿麵嬌羞,竟不敢看許易。
“喲喲,某人還真是桃花運驚人,所過之處,一路桃花盛開……”
星空戒內,荒魅忽然傳出意念,打趣許易。
許易終於頓悟,驚詫地盯著張文鳳,他便是打破腦袋,也沒想到,張文鳳竟存了這樣的心思。
果然,便聽張文鳳道,“許兄,我這女兒,品行,姿容,張某生平僅見,若非見許兄英容偉貌,一身英雄氣概,即便是為了讓那狗賊潘峰死心,某也斷不會將小女嫁與許兄。”
張寶兒低著頭,如玉的容顏紅得幾要滴下血來。
許易傳意念道,“此事,我與張兄單論,還請張小姐退下。”
張文鳳從善如流,便請老管家送張小姐退下,臨去之際,張小姐衝許易盈盈一禮,竟傳來意念道,“許兄不必勉強,寶兒雖是女流,卻也知孝道。還請許兄多多勸慰我父。”言罷,從庭前的厚重帷幕邊退了出去。
張文鳳沉沉一歎,“如此說來,以小女之姿,尚不能入許兄法眼,憾矣,憾矣……”
許易連連擺手,滿是歉意道,“張小姐姿容絕世,性情溫雅,乃是一等一的良配,奈何許某已有良配,不敢耽誤張小姐良緣。”
荒魅傳出意念道,“可惜那幾位,沒機會聽到你這麼高的讚譽。看得出來,你說的是心裡話,那位張小姐的確美豔,你小子肯定心動了,不然態度不能這麼軟和,先前對張河伯,你可是始終拒人以千裡的姿態……”
作為旁觀者,荒魅對許易的脾性,摸得很準。
有時候連許易自己都不知道,他骨子裡對美麗女人有種天然的親近,一句話說完,即便不采花,偏偏惜花,而這惜花,往往又成了撩撥,隻是他自己不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