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姓青年冷笑道,“果然牙尖嘴利,也罷,我若不給你機會,倒讓彆人笑話,你不是自負文章無敵,還搬出了仙聖他老人家的名號,這樣吧,我便聽聽你的文章,你若真能把文章做到天花亂墜,騰蛟起鳳的地步,我便算你贏了,否則,你還是鳧水回家,再練幾年。”
事已至此,若是強硬驅趕,難免下不來台,不讓這姓賈的小子丟一番醜再趕走,顯不出他龐某人的手段。
江映月才要說話,便被賈君鵬以目止住,便聽他道,“既然龐兄吩咐了,我照辦就是,至於諸位,都是廣安名人,今日之事,定然是要傳出去的,賈某真的很幸運,隨同諸位一道揚名了。還請龐兄出題。”
說著,他便在甲板上踏起步來。
他當真聰明,早看透了龐姓青年的心思,將眼前的作文,比作考試的話,姓龐的是考官,考官不滿意,任你考生才華蓋世,也休想得到高分。
故而,他才說此事必定傳出,為的正是讓龐姓青年心有所忌,畢竟,文章的好壞,終究是有人能評判的,他龐某人除非要成笑話,才敢完全地顛倒黑白。
果然,他話音方落,龐姓青年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賈君鵬看著麵色平靜,實則心情激蕩,他有才學不假,可要在倉促間,踏步成文,實在太難,但情勢已然如此,他不可不為,不為他自己,他總不能連累江映月壞了名聲。
龐姓青年沉吟片刻,忽的瞥見江映月,頓時計上心來,“便以相思為題。”
甲板上不少人都露出大有深意的微笑來,朱三更是笑出聲來。他當然明白龐公子的意思,今日之事必定傳開,相思入題,江映月和賈君鵬的緋聞,便不可能不傳開。
屆時,不用誰動手,江家為證清白,必定教賈君鵬做人。
果然,此題一出,賈君鵬心神大亂,暗罵這幫玩意兒陰毒。
而那邊的朱三已經開始查數,還說什麼前有仙聖七步成詩,你賈君鵬自然比不得仙聖,給你一百個數。
轉眼已過去五十數,賈君鵬心中亂作一團,他雖是個聰明人,可也沒聰明到那等份上,就在他急得抓耳撓腮之際,耳畔忽然傳來詩句,賈君鵬大喜,隨即警覺,倘若是旁人故意害他,誘他上當,那該如何是好。
畢竟,做不出來和抄襲,可是兩個概念。
“你幫我折船,我幫你過關。”
這道聲音傳來後,賈君鵬張目四望,哪裡能見許易的影子,心中已是安定,便聽他揮手道,“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枝香。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賈君鵬話音落定,滿場無聲。
眾人能習武,自然家世不凡,雖說一直在武道上下苦功,卻並不疏於文教,一首詩的好壞,能很輕易地判斷出來。
賈君鵬所作的這首明顯達到了能夠傳唱一時的高度,這可不是有感而發,而是應景之作,能有這個水平,當真令人駭然。
江映月異彩連連,暗暗道,“幾日不見,這呆子竟又生了這等才情,不對,什麼叫直道相思了無益,這是在跟我說沒門麼?想這麼算了,你才沒門呢,卻不知當初是誰騎著竹馬,說要娶我的……”
“什麼狗屁破詩,不是說天花亂墜,地湧金蓮麼,不是說文章達到一定程度,能夠天地變色麼,我等了半天,屁也沒有呀。”
朱三不耐煩地咆哮道,他便是胡攪蠻纏,也要讓賈君鵬下不來台。
豈料,他話音方落,江麵上陡然騰起一朵朵浪花,浪花潔白綻放,還透著濃鬱的靈氣,幾乎在同時,天空中又有一朵朵金色的蓮花墜下,和江中騰起的雪白花朵,交相輝映。
一時間,整個畫舫都被這美妙的異象所包圍,濃鬱的靈氣,令所有人都不敢大聲呼吸。
“這,這……”
賈君鵬也驚呆了,他能猜到是誰在背後推手,卻絕想不到那個青衣青年竟有這樣的大能耐。
“術法,一定是賈君鵬先備好的術法,他定是結交了妖人……”
朱三執念不輕,依舊咆哮,“鳳翥龍騰,鳳呢,龍呢……”
場中眾人不少是見過世麵的,知道修為高到一定程度,是有莫測能耐的,隻是不知這等場麵,需要怎樣的法力來完成。
朱三呼喝未絕,滾滾江流猛地斷絕,一條黃金巨龍自江中湧起,在它那幾乎無法描述的恐怖身軀麵前,整座小山一樣的畫舫,立時成了芥子。
巨大的龍頭一拱,竟將畫舫整個兒拱起,下一瞬,整個畫舫隨同巨龍一並騰空直上,轉瞬便越過層雲,巨龍的速度絲毫不減,帶著眾人穿梭層雲,遨遊星海。
以他們的修為,憑自己的實力,根本不能禦空飛行,可在巨龍的背脊上,這趟詭譎的星空之旅,令所有人都心曠神怡,魂魄蕩漾。
以至於,所有人都沉浸在深深震撼,而不可自拔,連畫舫何時回到孽龍江上,巨龍何時消失無蹤,亦是不知。
“賈兄大才,某今日方知,前番得罪,還望賈兄千萬勿怪。”
龐公子忽然衝賈君鵬深深一躬,滿麵赤誠。
沒辦法,適才一幕,他便是打破頭顱也無法理解,不管是賈君鵬之才真的感動上蒼,抑或是賈君鵬背後有大人物助力,能使出這等力量的,恐怕是他終身也無法仰望的。
一時間,場中眾人或致歉,或吹捧,好不熱鬨。
至於朱三,謙卑得就差抱著賈君鵬的腳,懇求原諒了。
而賈君鵬則徑直行到船邊,對天拜了三拜,心中默道,“謝過前輩。”
陰福船帶來的因果,並未就此抵消。
許易在神京中鬨出的餘波,不可避免地要波及整個大越。
本來,袁敬晏對家族的遭遇,是敏感而複雜的,根本不願再接大位,偏偏,讓他暫時署理大宋國,是仙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