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線方如泡影般幻去,一位緋袍中年踏空行來,錦袍青年麵上閃過一抹不悅之色,他手下的一眾曆劫強者齊齊躬身,同聲喝道,“參見旭日法王!”
旭日法王淡淡擺手,掃了錦袍青年一眼,冷哼道,“貨物貨物奪不到手,廢物廢物你抓不住,留你何用?”
錦袍青年皺著眉頭道,“貨物原本不是咱們的,再說,海棠會開幕在即,這個檔口,很多手段根本沒辦法用,還請旭日法王見諒。”
旭日法王冷笑道,“和你那叔叔倒是一個模樣,慣會巧言令色,為自己的無能找借口!”
“你!”
錦袍青年臉上鐵青一片,到底不敢直言冒犯。
旭日法王看也不看他,盯著落拓中年道,“你的悟性,當真罕見,可願拜入我的門下,生與死,由你一言而決。”
落拓中年不理睬旭日法王,回眸朝無麵人看去,“曹兄,你決定吧。”
“戰!死無憾!”
無麵人磨砂般的聲音透著股難言的決絕。
落拓中年放聲長笑,“快哉快哉,今日便和曹兄一道上路,隻是我很好奇,曹兄你還能死麼?”
“哈……哈……”
無麵人便連笑聲也讓人倍覺毛骨悚然,從心底裡生出不痛快來。
旭日法王冷喝道,“不識抬舉,那就死吧!”
天地之間,兩座巍峨的白玉雪山再度顯現,雪山瞬間壓縮成一道白點,下一瞬,白點化作白線,迎著落拓中年和無麵人狂射而來。
天地似乎都在這霸烈的攻擊下,不停顫抖。
無麵人想要迎著白線衝擊,卻發現自己的身子已被牢牢鎖死,動彈不得。
落拓中年想要凝聚真意,他驚訝地發現無論他如何調動,真意都無法顯現。
明顯,他的真意受到了壓製,無法施展。
“螢火之光,也想放光華,爾輩不過才跨入真意的門檻,如何能知登堂入室的奧妙,可惜也沒機會了,死吧!”
旭日法王冷聲喝道。
伴隨著白線的逼近,落拓中年和無麵人襤褸的衣衫開始解體,方圓千丈內,一切都在漸漸粉碎。
即便是隔著千丈之外,茶棚中的眾人也被那強大的攻擊,逼迫得不得不起身逃離,各種馬匹胡亂嘶鳴,扯脫了韁繩,拉垮了馬廄,瘋狂奔突。
眼見白線已經將兩人的麵孔壓迫得開始扭曲,下一瞬便要貫穿入二人的身體,忽的,一道清輝閃過,兩條白線瞬息消弭,這回連煙泡般的幻滅也沒有,就是憑空消失了。
“誰!到底是誰!龍神下,還是王公道,藏頭……”
旭日法王高聲呼喝,神情瘋狂,分明是色厲內荏。
喝聲方落,一道清輝毫無預兆地襲到他身前,強大的真意,瞬間刺得他毛骨悚然,下意識地,便飛身急退。
而那清輝竟似跗骨之蛆,伴隨著他跟進,不管他如何使動神通遁法,那清輝卻能始終陪伴左右,不得已,他一口氣退到十餘裡外,那清輝才消失無蹤。
可退出十餘裡外,已經失去了無麵人和落拓中年的身影,想要追過去,可又奈何不得那道清輝。
“不是龍神下,更不是王公道,到底是誰,如此莫測的真意,分明就是天地間的情緒,如此神通,世所罕……夷陵老魔,竟是夷陵老魔……”
旭日法王麵色一片鐵青,雙手攥緊,牙齒死死咬住嘴唇,鮮血長溢,也不鬆開。
悲憤,一股莫名的悲憤在他胸口回蕩。
夷陵老魔凶名震驚天下之際,旭日法王所在的圈子裡,曾經討論過此人。
當時,他的態度是嗤之以鼻,以為下界的群氓不識天下英雄,什麼天地間的情緒煉化為神通,非其餘神通能比,他根本不信這種邪談怪論。
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種神通是何等的可怖。
可以說,他目下的真意神通修為,對上那道清輝的感覺,就像尋常的靈力攻擊,對上真意神通,根本就毫無還手之力,完全不是一個層麵上的攻擊。
“不對,若是夷陵老魔,他為何不殺自己,這家夥凶名素著,乃是一等一的邪惡魔頭,是了是了,必定是畏懼我大日法王的威名,哼,什麼夷陵老魔,也不過是欺軟怕硬,色厲內荏的貨!”
念頭及此,旭日法王憋悶的胸懷,陡然通暢。
忽的,一隊人影倉皇從西邊天際掠過,定睛一瞧,正是錦袍青年等人。
“不對,那夷陵老魔再不成器,竟連付青山那幫蠢貨也不敢殺?是了是了,他必定是怕了我大日神殿的威名……”
心念及此,怎麼想怎麼不對味兒,才通透的胸懷,漸漸鬱結。
他暗暗咬牙,“夷陵老魔,這個關口,他來中央城做什麼?掀起大案?隻怕他不是發瘋了要找死,是了,海棠會,定然是為了海棠會,好,很好……”
旭日法王正立在熾烈的太陽下發狠,許易已尋到了那頭黃龍膘馬,繼續打馬朝中央城趕去。
無端端卷入了一場衝突,雖反手退去強敵,可他心中卻滋味難言。
他沒想到在此間,會遇到老熟人。
那落拓中年和無麵人,看了半晌,許易當然認出二人來,一個是熊北冥,一個人金屍老曹。
短短數年內,兩人也強大得一塌糊塗,尤其是熊北冥,進益之快,和他不遑多讓。
而他這一路行來,奇遇連連,簡直就是一路坐著火箭飛升。
饒是他如此突飛猛進,卻還是甩不開熊北冥,他心中無論如何不得不對熊北冥道一聲“天才”。
至於金屍老曹,本身就是奪造化之功的一大異數,有什麼詭異變化,他都能理解。
分彆多年,今日偶然重逢,自是一件快事,按道理,該把酒言歡一番,共敘彆情。
偏偏許易花了偌大代價,改頭換麵,所謀甚大,倉促之際,出手替二人解圍,已經是冒了風險的,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演一出老鄉見老鄉的大戲。
他不殺旭日法王,不是怕了什麼大日法王,更不是怕了什麼大日神殿,而是實在不願過多的暴露行藏,更不願在這個檔口,給天下人一個夷陵老魔要進中央城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