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
瞿明通怒喝一聲,正待作雷霆之怒,便聽曲飛揚道,“瞿世伯無須動怒,這是我和宮兄之間的事。”
說罷,轉視宮繡畫道,“宮兄,倘若你真為穎穎好,當知該如何做,你我之間,雲泥之彆,你又何必強求。”
這番話說得誠懇至極,也正因為無比的誠懇,才越發顯得辱人至極。
宮繡畫一張俊臉,已由通紅似火,化作一片雪白。
瞿穎死死攥著他的手,卻不知該如何撫慰。
便在這時,一道聲音隔空傳來,“哪位是宮繡畫大人,特代我家長老前來恭賀新婚之喜。”
聲音未落,來人便現出形貌來。
立時有人驚呼出口,“西院使大人!”
“這是代表祁長老的。”
“宮兄好大的麵子。”
“…………”
驚呼聲未落,又有人自遠處遁來,“哪位是宮繡畫大人,蘇某特代表我家門主,獻上中品靈石十枚,恭賀新婚大喜。”
又有人認出來人,呼喝道,“這是春風門的副門主蘇輝大人,春風門可是太清上派門庭下最為親厚的子門派,聲勢極大。”
“傳聞進入春風門的卓越弟子,基本就離太清上派的試弟子不遠了。”
“沒想到宮大人竟和春風門門主也接的上關係,真是令人驚歎!”
“…………”
瞿明通微微皺眉,來一位淮西府的祁長老,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可連春風門這等名門大派的首腦,也給宮繡畫如此禮遇,實在令他想不通。
瞿母又驚又喜,扯住瞿父的手臂,用力搖晃,傳心念道,“真沒想到繡畫這孩子竟是如此內秀,結交了這麼多的大人物。”
瞿穎也極是歡喜,攥住宮繡畫的玉手,又是捏又是掐,傳心念責怪道,“好你個美人兒,竟有這麼多秘密瞞著本官人,看今晚洞房花燭,本官人如何修理你!”
宮繡畫隻覺憋在胸口的一團氣,終於宣泄了出去。
“繡畫,還愣著做什麼,速速迎客,愣頭愣腦的,彆失了禮數。”
瞿母瞪著宮繡畫,傳遞心念,下達了鈞令。
宮繡畫趕忙迎上前去,不待他說話,竟接二連三有人來道賀,無一不是他根本夠不著的人物。
忽而,一位錦服公子到來,淮西一眾人等皆驚動了,齊齊迎了過去,來人正是當今淮西府府主的大公子,龍騎衛衛長孟天。
孟天遠遠衝宮繡畫抱拳,語氣誠摯地道,“驚聞宮兄和瞿女兄結為百年之好,家父大為歡喜,特遣孟天前來恭賀,這是禮單,還請宮兄笑納。”
說罷,將一封紅色禮單,遠遠送入宮繡畫懷中。
隨即,又衝瞿明通抱拳道,“瞿世伯有禮了,賀喜瞿世伯納得佳婿,實乃無上之喜。”
瞿明通是淮西府內有數的伯爵大人,論位份也僅在府主等寥寥幾人之下,孟天自然要給予尊重。
瞿明通拱手還了一禮,想要搭話,卻覺嘴皮子被唾液粘合得厲害,竟無法開張。
孟天是精細人,敏銳地發現了瞿明通的尷尬,在看眼前彆業的門臉,竟是斷壁殘垣,隱約猜到些什麼。
事實上,孟天對其父命令他前來賀喜,是存著極大疑問的。
宮繡畫在淮西府雖然有些名頭,但距離淮西府頂尖上層,還隔著十萬八千裡。
瞿家雖然不凡,但瞿穎非是瞿明通之女,她的婚事,自家也不會過問。
奇怪的是,自家父親不但要他速速趕來,備以後禮,還言辭激烈地要他千萬給足宮繡畫麵子。
這是什麼道理?
他萬萬想不通,可再想不通,自家父親懇切交待的事情,他還得仔細料理。
宮繡畫有些手足無措了,來的是旁人,他或許還能揖讓一番,可到達孟天這個層次,他實在夠不上了,即便他宮家未曾傾覆之際,他也遠遠夠不著孟天。
瞿母又是歡喜又是嫌棄地掃了宮繡畫一眼,在瞿父背後輕輕一掌,將他推了出去。
瞿父隻好勉勵調整情緒,代宮繡畫應付起孟天來。
豈料,還未說上幾句,又有人馬到來。
來人才亮明身份,便連始終不假辭色的瞿明通也倒抽了一口涼氣。
“恭喜恭喜,淮西有如此青年才俊,實乃我劍南之喜,如此喜事豈能無賀。”
一身紅袍的富態中年,忽的取出一道金燦燦的旨意,朗聲道,“代天牧守,路尊有詔,驚悉淮西府有佳士,宮姓繡畫,卓卓不群,才調無倫,今特拜為路庭掌紀廳副廳事…………”
頗長的一篇旨意,竟將宮繡畫誇到了天上。
滿場眾人無不倒抽一口冷氣,尤其是知曉宮繡畫身份的一眾淮西府古舊,真是打破頭也想不通,這宮繡畫到底是交了何等的神運,連路尊都驚動了,降下旨意,來拔擢他為掌紀廳副廳事。
掌紀廳副廳事啊,那是四級星吏,宮繡畫這一下等若是換星為月,跨過了天塹,這在整個劍南路曆史上,從不曾發生過。
孟天也忍不住瞪圓了眼睛,他本來就沒摸透宮繡畫的脈,現在更是一頭霧水了。
路庭,路尊,便連他想想,也覺得太遙遠了。
瞿母現在的心啊,已經不是歡喜,簡直有些惶恐了,她死死盯著宮繡畫,好似要將他的五臟六腑一並看穿,隻覺自己這個新女婿,實在是陰暗腹黑,明明有這等驚天背景,偏偏要裝得不名一錢,實在不像穎穎說得那般老實忠厚,可得囑咐穎穎,千萬要將這姓宮的管嚴實了。
若知道瞿母是這般作想,宮繡畫非叫起撞天屈不可。
此刻的他,真的半是海水半是火焰,身如行屍走肉,心卻淩亂如麻。
眼前發生的這一切,簡直就像一場夢境。
初始,他還猜測,這一切的源頭,可能是許易。
在他的認知裡,這家夥永遠神通廣大。
可當孟天出現的時候,這個念頭動搖了,當那位代路尊宣詔的餘長老到來,他自己就推翻了這個念頭。
實在是太荒唐了!
縱然許易再是不凡,可也絕不可能在短短兩載時間,混到能請動路尊下詔書的地步。
何況,他也知道當初許易入路庭,也不過是去神龍衛任職,離著路尊還有十萬八千裡。
便是許易的機遇再離奇,再有造化,短短兩載,又怎可能到達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