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子陵暗自嗟訝,這雲中歌太也難纏,不愧為雲家子弟。
言語上能熱絡的說著兄弟情義,隻為幫忙,可話裡話外的意思,還不是赤果果的交易。
隻是姓雲的手腕老辣,心思細膩,給出的方案,讓他竟無法拒絕
有一點,雲中歌說的不錯。
相比他嶽某人,能在秦清麵前留下好印象,結一份香火之情,其餘等事根本無足輕重。
至於引薦雲中歌入紫極閣之事,他也仔細想過其中利弊。
引雲中歌入內,團結雲家勢力,頗符合他的利益訴求。
念頭轉動,他傳心念道:“雲兄將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嶽某再拒絕,那就真傷咱們之間的感情了。”
雲中歌傳心念道,“事不宜遲,還請子陵兄品評……”隨即,念出三句詩來。
三句詩作,甫一入耳,嶽子陵便意識到,此詩作水準極高,非是凡品。
鄭世子那首與之相比,簡直一在平地,一在九天。
嶽子陵傳心念道:“未曾料到雲兄還有如此詩才,他日你我於紫極閣相會,若逢上同門師兄弟之間的聚會宴飲,雲兄大展華彩之時,可彆忘了今時今日。”
見嶽子陵被說動,雲中歌大喜,傳心念道:“若能進得紫極閣,子陵兄便是我的大恩人,此情此誼,中歌不敢或忘。”
隨即便將最後一句詩也道出口來。
……………………
時間回轉。
卻說,此時嶽子陵當眾將雲中歌轉告的詩句吟誦出聲,鄭世子眼皮一跳,麵上紅霞欲燃。
他是個識貨的,當然知曉嶽子陵所作這首六言絕句遠遠的勝過了自己適才所作。
詩作入耳,秦清一對黑亮的星眸,猛的閃耀出精光,神念掃動,一排文字便落在靈石之上。
書就的正是:風疾烏啼未了,雨來戰已方酣,真是真非安在,人間北看城南。
嶽子陵才將視作吟誦出口,許易便驚呆了,他真沒想到,姓雲的堂堂王族子弟
此詩正是當初許易與雲三公子比鬥詩詞之時,雲三公子所作,一詩既出,博得滿堂喝彩。
便連許易也認為,此詩水平極高,不負雲家三公子詩詞冠冕的名號。
此刻,視作由嶽子陵道出,隻有一種可能,雲中歌將此詩交易給了嶽子陵。
姓雲的好生無恥!
許易本就看不上雲中歌,此事一發,他將此人徹底看扁了。
堂而皇之地將已經問世之作,拿至此處再用,雲中歌是單純的要坑嶽子陵麼?
當然不是!
雲中歌之所以敢明目張膽的如此作為,卻非莽撞之舉,而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原因有五。
一者,當時雲三公子與許易的詩詞爭鬥,雖然在場人數極多,見證者眾,卻因為許易當眾掃了雲家求親使團的臉麵,引得劍南路副尊餘朝天大怒,遂下了禁口嚴令。
嚴令當日宴會上隻言片語,不得外傳,劍南一方的親曆者皆是高官貴胄,誰會冒著巨大的風險,去弄嘴,故而皆守口如瓶。
而雲家一方的親曆者,無不在關中城之戰死傷殆儘。兩方的消息源都最大程度封禁了,被識破的風險自然降低很多。
二者,秦清、鄭世子等人,皆遠隔劍南,即便劍南路那邊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韙,將這絕妙詩詞悄悄散開,要想散到鄭世子、秦清這種動輒要在百萬裡之遙的異地,也實在太難。識破的風險又降低了。
三者,此地已被封禁,除了這攬月峰還餘數十人,零零散散的散於各處,並無太多觀眾。而這數十人中,恰好有親曆了劍南路當晚宴會場麵之人的幾率,更是無限低。
以上三者,已將暴露的風險壓縮到了最低,雲中歌自然敢一搏。
四者,因為劍南求親宴會被封禁,詩詞未外傳,故而雲家專司收集詩作的仆役,並未收集到,自然不曾刻錄靈石上,喂食給仙歌樹。。故而,當晚宴會上所出的詩作,都不會觸犯仙歌樹的禁製。
五者,也是最關鍵的。
他將一篇詩作,交易給了嶽子陵,右嶽子陵之口道出,即便有風險,或者說被人當眾戳破,丟臉的也隻是嶽子陵,他要冒的不是身敗名裂的風險,隻不過是與嶽子陵斷交的風險。
在巨大的利益和並不能與利益相提並論的風險麵前,雲中歌如此選擇,自然是明智之舉。
如此種種,雲中歌都算計得極為清楚,這才做出此舉。
果然,嶽子陵將詩歌道出,除卻鄭世子麵色稍有尷尬,餘者無不叫好,並無人察覺嶽子陵道出的詩作有何不對。
秦清轉視鄭世子道:“鄭兄,你看……”
鄭世子道:“嶽兄技高一籌,鄭某甘拜下風,秦仙子無需照顧鄭某麵皮。輸了便是輸了,時間緊急,還請仙子速速喂食靈石。”
秦清點點頭,素手一揚,靈石朝仙歌樹擲去。
仙歌樹樹葉一展,便將飛來靈石接住,轉瞬,血紅的仙歌樹再度起了變化,樹葉輕搖,淙淙之聲再現,一張張詩詞之葉次第點亮,大放光明。
嶽子陵麵帶得色,秦清的歡喜落在他眼中,真似吃了神仙果一般,令他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儘數舒展了。
他暗暗道,“這回,這秦仙子該當對嶽某另眼相看了吧。”
秦清轉過頭來,素玉一般的纖掌中,托著先前的那枚訣玨,“多謝嶽兄,這枚訣玨是你的。”說話,便要將訣玨拋去。
便在這時,眾人發出一道驚呼,秦清循聲看去,麵色立時沉了下去。
原來,已點亮大半的仙歌樹,忽的瞬間黯淡,才展開少部分的詩詞之葉,再度斂儘,整顆仙歌樹又化作原來的沉寂模樣。
嶽子陵目瞪口呆,瞪著雲中歌道:“怎又出這般變化?”
雲中歌道:“看來嶽兄適才的那首佳作,雖中仙歌樹心意,但終究離徹底打動仙歌樹尚有一段距離,可惜,真是可惜。”
口上說著可惜,他心中卻是歡喜,當日宴會,出現了那麼多詩作,他隻給了雲三公子作的那首,乃是存了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