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都使見笑。”
許易微笑說道。
“笑,誰還能笑得出來,許都使不會真聽不懂好賴話了吧。”
曹節微微脹起的青眼,如一對魚泡,盯在許易身上,手中轉動著茶杯,冷笑道,“我們都以為你想出什麼高明辦法了,沒想到卻是動熊九這麼個廢物,您要是敢動趙三公子,我至少還得佩服你有勇氣。”
許易笑道,“怎麼話說的,老關,老曹,你們跟我繞什麼圈子,有什麼話直說嘛。對了,王主事,這次召集開會又是為什麼,我聽曹都使的意思,怎麼著,好像我又惹著誰了?”
王鳳起看著許易,有些頭大,自打許易入第一科,他心底就不喜歡,這個人太過鋒芒畢露,完全不能適應當下的官場生活,弄不好便是生禍的秧苗。
當初,他沒送許易入第一都上任,便是隱晦的點撥許易一下。
沒想到這人如此不上道,這麼快就接二連三的整出大動靜,果不其然,最後還是將麻煩引到了他的頭上。
此刻,許易又當眾充傻裝楞,真讓他格外不爽,“許主事,上麵又有消息傳下來了,下下個月,咱們一科的經費,依舊是緊張,你以為這事怎麼辦?”
許易道,“王主事,此事你既然交我辦了,我自會負責到底,三天不還沒到麼?”
許易當然知道王鳳起不待見自己,事已至此,他也不指望王鳳起什麼了。
“好好,我就給你三天,隻是希望你能將事辦妥,若辦不妥,也彆給我第一科捅下縫不上的漏子。”
王鳳起幾乎忍不住要將不痛快的表情,寫在臉上了,“今天第一都抓的那個熊久奎,我已經著人訓斥了,人已開釋了。行了,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裡,咱們兩天後再見。”說罷,徑自離去。
“哈哈,全看小許你的了,我真好奇,下一個你要弄誰?”
關山嗬嗬笑著,抱起茶杯站起身來。
曹節亦笑,“總該不是趙司座吧,哈哈,小許啊,哥哥教你個乖,你若是實在不開竅,就找各大公房的積年老吏,那幫家夥都是最好的老師,會教明白你的?”
“哈哈……”
………………
暖陽高照,十香堂終於迎過了正午那一撥客流高峰。
三樓的客人,非但沒散,反倒聚得更多了。
話題自然是由先前的九爺被捕引申開的,喧鬨不已,說什麼的都有。
有的說,趙家徹底不行了,連九爺都被掌紀司的人帶走了,這就是個風向標。
有的說,逮捕九爺,純粹是為了敲山震虎,給趙家一個警告,誰叫趙副司座得罪了整個清吏司呢。
還有的說,先前來的人,分明是掌紀司第一都的,第一都的都許都使,和趙副司座有私仇,不敢衝趙副司座下手,隻好尋九爺出氣。
總之,說什麼的都有,再配上各路人馬的所謂秘密消息,小道新聞,一時間,偌大個十香堂三樓快要化作茶舍了,沸反盈天。
忽的,一聲清亮高亢的喊聲傳來,“九爺到!”
滿場的紛亂立止,皆朝樓梯看去,但見九爺圓潤的身材,抻著的脖子,規矩的方步,踱上廳來。
霎時,死寂又化作喧囂,數十人儘數朝九爺湧去,叫喊聲不絕。
“真是九爺誒,不是說去了掌紀司麼,好家夥,這才多大會兒功夫,怎麼就回來了。”
“嘿,我老蔣生平沒佩服過什麼人,今兒算是徹底服了,就服九爺您。”
“九爺得勝歸來,小二,上酒上席麵,今兒這三樓,我蔡八包了,轉為九爺賀!”
滿場轟然愈烈。
九爺高舉了雙手,團團抱個拳,滿場喧囂立止,“托諸位的惦記,我熊某人又回來了。”
“九爺,您是這個!”
馮五高舉了大拇哥,“說說,您去了掌紀司,那邊怎麼招呼的?”
立時有人接茬,“廢話,自然是好茶好點心的伺候著。”
“就是,也不看看九爺是何等樣人,也是小小掌紀司能盛得下的?”
“…………”
九爺得意地在眾人讓開的主座上坐了,旁邊立時有人殷勤地伺候起茶水。
九爺輕輕咂了口茶,“這掌紀司啊,嘿嘿,不怎麼的,茶也不香,點心也不甜,說實話,去那地兒,就像去我家後院,忒沒意思!”
此話一出,滿場頓時一片哄鬨,眼見馬屁聲又起,卻聽一道聲喊道,“熊久奎何在!”
眾人循聲看去,卻見一行五人立在樓梯口,當先一人身著青衣官服,胸前未繡明星,身材圓潤,圓臉通紅,其後立著四名玄衣甲士,赫然正是中午時收捕熊久奎的掌紀司五人祖。
“又是你們!”
熊久奎蹭地站起身來,瞠目道,“你們想乾什麼?”
“請你回你家後院溜溜。”
青衣大吏笑著說道,說罷,掌中現出一道公文,展布開來,露出鮮紅璽印,“查熊久奎工作期間,曠工聚飲,屢教不改,現帶回掌紀司收押!”
說著,衝身後甲士一揮手,“帶走!”
目瞪口呆的熊久奎,再度被縛蛟繩死死纏繞,這回,他也不掙紮了,盯著青衣大吏道,“小子,我記住你了,你要喝你熊爺玩,熊爺奉陪到底。”
半柱香後,許易正在公房內喝茶,趙星匆匆躥了進來,“大人,姓熊的又被抓回來了,我就不明白,這麼抓了放,放了抓,到底弄什麼。對了,那小子說記住我了,分明是要找我尋仇啊。這小子我倒是不怕,可他到底是趙三公子的大舅哥,趙三公子若出馬,小的是真扛不住啊。”
許易笑道,“就這點膽子?那你還在我第一都混?”
趙星頓時色變,立時就要擠出哭臉,許易擺擺手,“行了,少來這套,人收在哪兒,我去會會這位九爺。放心,保管讓趙三公子沒機會少你麻煩。”
趙星大喜,“三號監,三號監。大人,我實在不明白,您折騰這熊久奎乾什麼,這麼個渾人,能榨出什麼油水。再說,有王主事吹歪風,您未必折騰得住人家。”
許易卻不理他,徑直行出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