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時下整個淮西府,最火爆的人物,自是許易無疑。
十八場擂戰,轟動淮西,無敵之名,當之無愧。
在時下的年頭,任何一個行當,做到了頂尖,獨一,都必將引人注目。
若在修行上,獲得了無敵的名號,哪怕是一個階段,某個段位,達到了無敵,這種轟動的加成,自非是旁的行當所能比擬的,這到底是個以武為尊,修行至上的世界。
訟獄都的百尺三木廳內,周宗世才道出控告何人,出麵接待的張副都使腦袋就炸了,大新聞,訟獄都終於來了大新聞,不及問清案情,便發下通告文書,著三班點吏通傳許易到庭。
“張都使,此間是辦公所在,周某不便在此間相擾,可有空閒房室,周某去彼處等候。”
周宗世陡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衝動,來此上告,有些盲目了。
當然,目下除了這個辦法,周宗世還真無彆法可想。
北境聖庭體製森然,雖有止殺牌,足夠他以武力滅掉許易。
可這種滅掉,必須是悄無聲息,不為外人所知的情況下進行,否則一旦捅開,陰殺二級掌門的罪名,根本不是周宗世乃至周家能扛得起的。
以許易的奸猾,想要陰殺他,比登天還難,更何況,如今許易已得了地魂符,定是處心積慮想要衝擊陰尊之位,一旦讓許易成就陰尊,彆說陰殺,便是明殺也難如登天。
故而,周宗世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這沒什麼存在感的訟獄都。
可真到此間報了案,他忽然發現問題,根本沒想的那般簡單。
許易的確是陰了他的地魂符,可除了他周宗世以及周家的幾位家奴,根本無人證明。
說來,也是周宗世太過大意,連個影音珠也沒準備,如果真準備了影音珠留影存照,也容不得許易混賴。
可真往細了掰扯,也實在怨不得周宗世。
誰能想到在他循循善誘了半晌,雙方達成協議,各自宛若親兄熱弟的局麵下,許易陡然翻臉了。
即便沒這番預熱,以周家人的聲威,誰敢明搶了周家人的東西,這不是找死麼?
可以說,交易之初,周宗世壓根沒存了防範之心,他根本不信許易在他這位陰尊強者當麵的情況下,還敢折騰什麼幺蛾子。
可越是不信,結果許易折騰出的動靜越大,根本沒用什麼花招,直接騙了地魂符入手,轉身就跑,這和明搶有什麼分彆。
明搶到周家人頭上了,明搶到他周宗世頭上了,現在想想,他都有種夢幻的感覺的。
絲絲細雨,浸透泥土,翻出的濃鬱土腥氣時時躥進耳來,讓周宗世意識到這一切不是夢幻,而是殘酷已極的現實。
在一名皂衣小吏的引導下,他進了一間軒敞的雅室,顯然,他星吏的身份,足夠他在此間獲得極大的尊重,伴隨著尊重而來的,便是便利。
在雅室內兜兜轉轉片刻,周宗世猛然意識到乾等下去,根本不是辦法,真到了過堂的關頭,他未必有勝算。
如今,趁著許易未來,他正好下些盤外的功夫。
………………
如絲細雨,被西天卷起的一陣狂風吹散,隨同絲雨一同飆散的,還有漫天墨沉沉的雲朵。
金燦燦的太陽躍了出來,一道彩虹,斜斜地架在訟獄都所在的樓台前。
許易駕著機關鳥,不失童趣地故意從虹橋中穿過,落在了訟獄都的明廳前。
“姓許的,你還敢來見我!”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周宗世暴喝一聲,死死盯著許易,雙目幾欲噴火。
“這位是?恕許某眼拙,不認識您。”
許易冷冷一抱拳,斜睨著周宗世,竟無半點的惶恐,慌張。
周宗世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著許易的大手不停顫抖,竟說不出話來。他實在是太生氣了,生平第一次氣得胸口發悶,眼前現出了金星。
他自問也是見過些人物,可從未見過這般的厚臉皮,這該城府深沉到了何等程度,才能裝出這般模樣。
“好你個狗賊,才偷了我周家的地魂符,轉眼就敢裝什麼也沒發什麼過,如你這般的混賬東西,老夫生平未見。”
先前在冷陽峰才照過麵的黑袍老者,亦氣得頷下長須直擺,哆嗦著聲音,痛斥許易。
許易大怒,“哪裡來的混賬,敢如此侮辱本掌門,真當聖庭律法是虛設的麼?”說罷,衝落在中座的身著一星官袍的白麵中年一拱手,“諸位大人當麵,此賊還敢出言不遜,侮辱於我,分明沒將我聖庭律法,放在眼裡,許某斷然受不得如此大辱,某要與此賊在此間一絕生死,還請諸位大恩準。”
此刻,場間的陣勢絕對不小。
除卻坐在主座的白麵中年外,連同周宗世在內,還有多達四位星吏,其中還有一位二階星吏,坐在左手第二排。
除此外,另有六七人在座,十餘人分列明廳兩側。
許易此話一出,還怒發衝冠的黑袍老者登時啞火,盯著許易,口鼻喘著粗氣,卻再不敢多說一字。
原來,聖庭體製森嚴,公然以下辱上,犯了大忌,自有律法懲處。
而許易和黑袍老者雖無同屬關係,可許易到底是淮西列名的二級掌門,一隻腳已跨入了統治階級內部。
黑袍老者何人?不過是周家的一介家奴,論在淮西場麵上的身份,許易或許還比不過黑袍老者。
可許易口口聲聲咬死了聖庭律法,黑袍老者卻是犯了以下辱上的大忌,許易要求公決,卻是符合聖庭律法允許的,也是符合正常流程的。
狂怒鬱積,周宗世陡然冷靜下來,他忽然發現自始至終,自己都小瞧了這家夥,才落至今日的困境,若再不提高警惕,正視敵手,極有可能翻盤。
當下,他念頭急轉,衝滿場團團一抱拳,“諸位大人,諸位高賢,家奴一時激憤,口不擇言,有辱斯文,周某在此向諸位致歉,至於家奴不慎觸犯了律法,周某稍後會向有司繳納議罪靈石。”
已意識到許易的難纏,周宗世寧可認下這一時小挫,也覺不肯給許易攪渾池水的機會。
白麵中年冷聲道,“罷了,看在你的麵上,此事便如此了結,若有人再敢咆哮公堂,休怪本官請出明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