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讓自己攪合進安慶侯這池渾水的辦法,那便是將安慶侯移出這池渾水。
顯然,安慶侯隱蔽而來,自己不會走漏風聲,劉管事老奸巨猾,自然不會往渾水裡攪合。
孟爵爺要做的,隻是將消息封閉住就行了,抹掉孫主事無疑是最簡單的辦法。
一個小小的不入流品的雜官,死便死了,又有誰去關注。
王廷交待的任務,他已完成,有鬼主為引,不由得上麵不信。
如此一來,這番差事便算完滿解決。
孟爵爺正待移步,滴溜溜,一個渾圓的物什,自陳副主事的袖子中滾了出來。
孟爵爺拾起一看,赫然是一枚影音珠,催動禁製,光影顯現,記錄的正是他和陳副主事對話的場麵。
原來,這位陳副主事壓根不能全信孟爵爺之言,為備後手,不惜壯著膽子,暗中催動了這顆珍貴的影音珠。
孟爵爺果真未曾察覺,哪裡知道這位孟爵爺同樣暗中打著主意。
先發製人,讓陳副主事一番機心,全成泡影。
“呸,無恥狗賊,也想構陷本侯。”
孟爵爺隨手彈出一個炎炎球,瞬間將陳副主事的屍身燒成飛灰。
……………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
神京之中,尚是初冬,西去五百裡外的孟夏關一代,已盈出了隆冬的味道。
雪積三尺,覆蓋了千萬裡的黃沙,便連經年蒼翠的胡楊,也被裹成了純白。
冷風卷著積雪,越過蔥山,裹著清新的味道,直下孟夏關。
孟夏關,大越同天佛國的交界所在,因具神京不過五百裡,有著“天子守國門”的特殊含義。
因此,被視為天下第一關,千年已降,意義非凡。
不過,邊關荒涼,人煙稀少,除了被書本上雄渾邊塞篇章吸引的文士,墨客,偶爾登臨,此處行人極稀,商旅亦少。
可自打昨日傍晚,一則消息傳來,這人跡罕至的邊關所在,驟熱熱鬨起來了。
“掌櫃的,打聽清楚了,說是,瘋子要出關了。”
蒸氣騰騰的後廚內,一個裹著破舊羊皮襖的青皮少年,竄進廚來,邊大口喘息,邊掐著嗓子呼喝,口中噴出的白霧,幾要蓋過蒸籠。
身如鐵塔的大掌櫃,正雙手各持著一根三尺長的粗壯鐵鉤,在寬闊得能作尋常人泳池的湯鍋內,扒拉著兩頭已鹵煮得橙紅發亮的肥豬,聞聲,轉過頭來,兜手就是一巴掌,拍得青皮少年險些跌坐在地,“瓜皮的,這是什麼消息,消遣乃翁?”
青皮少年一個哆嗦,“掌,掌櫃的,我再去打探。”
大掌櫃一瞪眼,“去你娘的,打探個逑,管他娘的,隻要吃飯給錢,老子怕誰,老子開店的還怕大肚漢?趕緊麻溜地給老子把這兩頭鹵豬給料理了,再不上菜,新來的兩桌祖宗,能把咱這店給拆了,另外,趕緊招呼二毛,去華西村,把那幫閒漢都給老子招來,村裡的肥豬肥雞老酒,一股腦兒地都給老子搬來,如今既然開了利市,老子非吃個飽不可。”
後廚喧囂如海,堂前如海喧囂。
此間小店,極是簡陋,除了後廚是土坯槍,前方的正店,隻是一間寬綽的草棚,結實的木樁深深戳進土裡,頂上披著一層又一層的厚實草氈,正麵大開著,左右兩麵垂著厚實的羊毛氈,兩畝見方的草棚內,置著四五十張桌子。
每張桌子中間,填著一尊紅泥火爐,爐火洶洶,或溫著酒水,或燉著油汪汪的湯鍋,四五十張火爐散發著驚人的熱度,在這北風卷雪,滴水成冰的日子,這間茅店成了難得的避寒消遣所在。
倘在平日,這間茅店,能坐滿三成已是極限,然而,自今晨起,進店的客人,比平素多了三倍不止。
一時間,整座茅店,被擠得滿滿當當,小二百客人,占據了整座茅店最後一張座位。
以至於源源不絕趕到的客人,隻能被安頓在新撘起來的簡易草棚內,距離此間茅店最近的一個山村,半個村莊的村民,都被雇傭至此,賺些快錢。
茅店內,爐火熊熊,煙氣蒸騰,酒盞交錯,呼聲震天。
爭執聲,辯論聲,調笑聲,打趣聲,最終消而為一。
“都聽白老的,嘯天狼,插翅虎,論修為,論江湖上的名號,您二位也算是立下字號的一方豪強,但論及消息靈通,見多識廣,在座諸位,誰又及得上咱們白老。不論彆的,單論白老名下的七十二家正店,三十六路鏢局,那是一等一的彙聚天下消息的所在,要和白老比彆的,某不插言,單說消息靈透,某勸諸位,還是歇歇嘴吧,先聽白老給咱們說道說道。”
高聲出言的是個雄壯大漢,身高近九尺,渾身墳起的黝黑肌肉,如鋼澆鐵鑄一般。
此人乃是孟夏關左近斷虎門門主宋斷虎,麾下三千弟子,個個龍筋虎猛,乃是孟夏關附近了不得的一方豪強。
此番,左近強者,皆朝孟夏關彙聚,宋斷虎得了消息,第一時間迎出,為的正是交往豪傑,擴張人脈。
如今聚集在此間茅店,亦是他做的東道,不論識與不識,隻要入得此店,皆由他代為招待。
世俗的酒肉,能值幾何,縱使來上上萬人,吃上一餐,也吃不窮他宋斷虎,但結下的人脈,可就受用終身了。
宋斷虎乃是東道,為人又八麵玲瓏,他一番話出,滿場喧囂立止。
眾人視線皆朝正中與宋斷虎同席的白袍老者彙聚,那老者生得團團圓圓,滿麵富貴之相,輕輕撚動三縷長須,不急不緩地切割著一片炙烤得金黃的臀尖肉,似乎對滿場數百道視線加身,毫無察覺。
單是這份定力,就讓人暗暗讚一聲高。
宋斷虎哈哈一笑,舉起酒杯,滿飲一杯,“宋某自作主張,惹人不快,自罰一杯,還請白老恕罪。實不相瞞,宋某也約莫聽見些有關那瘋子的傳聞,說那瘋子乃是天佛國國教天禪寺的高徒,在皇場之戰上,因六欲入懷,而失了心瘋,隻是宋某實在不知,這瘋子怎就有了這莫大威能,所到之處,惹起這驚天風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