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八千的設想中,最好是三年的義務勞動,接下來再有五年的強製有償勞動,便是這五年可以給他們少許自由,同時給予一定酬勞,並且隨著年頭逐漸增長。
這樣八年後,這些俘虜便可以恢複平民的身份。
當然,那時候雲國早就沒了,他們的家也早就沒了。有一部分人會離開,但也有一部分人會安心留下來進入另外一個“建築隊”中作為工匠或者拿著工資的勞工。
將這些全都寫完,任八千推開窗戶,外麵月亮都已經上了半空,時間已經是深夜。
扭頭看看,發現桌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送來的飯菜,雖然早已經涼了,不過此時饑腸轆轆的他絲毫都不嫌棄,飛快的扒拉完便躺到床上修行《如意觀》。
第二天早上給學生上完課,任八千回宮便找到女帝,將昨晚寫的東西給女帝看。
看前麵的時候女帝倒沒有什麼表情,製定規章製度這是自然的。哪怕古族也有著自己的製度,作為一個帝皇不可能不知道秩序的作用。
不過看到寫著備注的那張紙,女帝詫異起來:“給他們發工錢?”
大耀上下一窮二白,現在國庫裡都能餓死老鼠,好不容易運回來一批戰利品還沒等進戶部就差點被人搶乾淨,這樣的情況下你竟然要給這些俘虜發工錢?
“雖然朕知道的你的想法與其他人不同,畢竟你所處的世界與這裡完全不一樣。不過提出這樣的建議,你是生病了?”女帝放下紙看著任八千一臉探尋。
任八千哭笑不得,不過女帝的反應是他早就預見的。哪怕女帝不提,其他人也會提,因此早有對策,先是將給他們一些希望能夠提高工作效率減少錯誤這一點詳細解釋一遍,最後總結一句話:人的心死了,那還能指著他們做什麼呢?
隨後才解釋關於:
“陛下,這些工錢也隻是在他們手中轉一圈而已,最後還是回到我們手裡。
這些人每天在俘虜營乾苦力,修路或者挖礦,今天不知道明天,乾了一天苦力下來沒有任何可以放鬆的時候,這種情況下他們能做什麼?
不外乎吃、喝、嫖、賭!
吃,那最簡單的了,想要吃點自己喜歡的,花錢,想要喝酒,花錢,很多人的錢就這麼回來了。
除了吃以外便是嫖了,男人除了吃就是喝,看到酒有幾個人能忍得住?就算他們能忍得住,到時候找兩個托沒事在營利喝幾口老酒,再讚歎幾番,其他人能忍得住?
而且他們在俘虜營或者其他地方總不可能和外麵一個價吧?外麵一壇劣酒一兩銀子,到了俘虜營裡就是三兩銀子,他們一個月工錢都沒有三兩銀子,攢上幾個月,也不過能買一壇劣酒過過癮。
再就是嫖了,若是隔三差五弄一批青樓女子過去,怕是能圈回來一半的錢。
最後便是賭,這也不需要多說,賭博這東西隻有莊家才是穩鑽不賠的,我們就是這個莊家。
這幾樣是所有人都逃不掉的東西,尤其在俘虜營這樣一個地方。
因此這些工錢隻是在他們手中轉了一圈,最後又回到我們手裡。同時還能讓他們覺得陛下仁厚,還能安心工作,何樂而不為?”
“你是喜歡吃呢,還是喝呢,還是嫖呢,還是賭呢?”女帝看著他似笑非笑問道。
“呃,看我胖這樣就知道,肯定是喜歡吃喝的,所謂的酒囊飯袋就是我這種了。
何況守著天下無雙的陛下在,我怎麼會對其他東西感興趣?若是有守著陛下這樣的女子還會有其他想法的,那肯定是瞎子或者傻子。
這兩種我明顯不是,我多聰明伶俐啊!”任八千擠眉弄眼的自誇。
“有人說了,家花沒有野花香!不然怎麼那麼多人去青樓的!”女帝淡淡道。
“那個‘有人’是誰?我去打死他!”任八千立刻一臉不善。
“哼!”女帝給了他一個千嬌百媚的白眼,隨後將這事略過去了。
又仔細看了看任八千些的那些條例,尤其是備注裡的,女帝道:“這些倒是可行。至於備注這個,若是按你說的,倒也可以試試。不過……明日你在上朝的時候提出來吧,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任八千沒去學府大清早的便到皇宮外麵等著,倒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主要任八千壓根就沒上過幾次朝,更不用說是在這等著了,明顯的就是有事情。
和銅震野等工部諸人打了個招呼,再就是大執老石青和禮部尚書宣華見到他時慈眉善目的,畢竟他還在禮部呆過一個月。
至於其他人都是遠遠看上一眼,連招呼都沒打一個。
等上了朝,任八千便上前幾步將自己寫的那些東西拿出來宣講一遍,昨天女帝最後的話,讓他有所警惕,因此昨晚回去後又細細推敲了一遍。
結果果然如同他和女帝所想的那樣,其他的眾人還無所謂,講到工錢的時候眾人就炸鍋了。
給俘虜發工錢,從沒有過的事,簡直是天方夜譚一般。
尤其戶部諸人,如戶部尚書圖晚,那一對柳葉眉都倒立起來了,要不是顧念任八千的身份,當場她就能把任八千射牆上去。
現在隻要跟她提錢,就跟挖她命根子似的。
接下來便是任八千再次把自己“左手出右手進”的方法和眾人講了一番。
按照他的話,這叫做經濟,隻要錢流通起來,才能創造更多的價值。而且錢是一直在流通的,最後還是會回到朝廷手裡。
“然而這中間仍然損失了一些銀子。”圖晚敏銳的抓住他這套理論中的問題。不管是吃是喝還是嫖,也隻有賭這一項才是沒有本錢的。
“損失的錢和他們創造的價值比起來,就算不了什麼了。而且不管是吃、喝、嫖,那些賺了錢的人還是會把銀子拿出去花的,這樣便富裕了市場!市場便能流通起來!”任八千耐心解釋道。
“然而這些錢是從國庫掏出來的。”圖晚臉色不善道,她死活咬住了這一點:“這些錢本來應該是在國庫裡的,用在其他地方上。若是沒有這筆支出,便可以將這筆錢用在工部、兵部、吏部、刑部等其他部門上。”
無論任八千怎麼解釋,她都不為所動。
給俘虜發工錢,這事前所未有!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而且圖晚的話讓秦川等人也有所悟,圖晚說的沒錯啊,國庫的錢掏出一部分給那些人發工錢,哪怕回來一部分,最後也損失了一部分,最後受損的是他們各部啊!
任八千正準備再給眾人講解一番什麼叫做經濟、什麼叫做流通、什麼叫做藏富於民,就被一個大嗓門打斷了。
“任府長,老夫覺得這事你還要重新考慮一下才是。”銅震野本來是在一邊看熱鬨,如今也改變了立場開始勸起任八千來。
一開口就音高八鬥,將任八千下麵的話全都逼到肚子裡。
“不錯,此事實在太過荒謬!”其他人紛紛開口,滿臉的這麼勸你已經給足了你麵子,若是換個人我們就直接打出去了。
唯有一個人是支持任八千的,便是秦川,奔著隻要銅震野支持的事一定要反對,銅震野反對的事一定要支持的心態,在銅震野開口後就立刻站到任八千這一邊。
不過在其他人紛紛開口,並且用著“你是想單挑還是群毆,單挑是你挑我們全部,群毆是我們全部打你一個!”這樣的眼神看過之後,秦川立刻從眾如流,覺得眾人所說的一點錯都沒有,實在是老成持國之言!
朝堂上如同菜市場似的,一幫大嗓門在那聲討任八千,任八千接下來的話都全給淹沒了。
任八千被他們氣的牙疼,更是被一堆大嗓門吵的頭疼,真想大喊一聲“豎子不足與謀!”
抬頭看看女帝,隻見女帝正坐在上麵老神在在,一臉看戲的表情。
“至於任府長說的讓他們好好乾活,這也容易,就按照任府長所說的,乾滿八年就讓他們恢複平民身份。
若是不好好乾,那便一刀砍了。
刀架在脖子上,想必他們會做出選擇的!”銅震野又道。
方法一貫的簡單粗暴!
眾人繼續點頭。
眾人看來這樣便足夠了。至於任八千所說的工錢,完全沒有必要。
最後這場爭論以古族朝堂諸人全線勝出結束。
任八千的話全都被淹沒在眾人的吐沫星子裡了,除了他自己誰都聽不到,這還怎麼爭論?
“怎麼樣?”下了朝,女帝與任八千回寢宮的時候一臉笑意。
“他們嗓門太大,非戰之罪!”任八千一臉的不服氣!自己本來準備給這幫人講道理,沒想到竟然被一堆人用大嗓門給碾壓了!
這讓他情何以堪?
同時在心中發狠,下次上朝一定要帶著擴音器來!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用嗓門碾壓!
女帝聽了任八千的答案輕笑起來,這幫人吵鬨的樣子,她可不是見過第一次了。最後變成一場混戰,也是時時發生。
雖然能用武力鎮壓下去,但也不能一直用武力鎮壓吧?總還是要讓他們說話的。
對於任八千想要找回場子來,女帝不太看好。
你跟他們講道理,他們跟你比嗓門,你跟他們比嗓門,他們跟你比拳頭大小。
不用懷疑,這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