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8章 有人落水(1 / 1)

逍遙侯 大司空 1620 字 28天前

今日的泰寧侯府,可謂是雲鬢衣香,貴女雲集。

劉氏的丈夫,僅是正四品上的太常寺少卿,兩家的交情又是隨大流的麵子情而已,尊貴的泰寧侯夫人自然不可能親自到大門前迎接劉氏一行人。

守在門前的泰寧侯世子夫人張氏,笑吟吟的快步上前,蹲身一福,笑吟吟的問候說:“伯母,怎麼不見琳妹妹?”

張氏未嫁進侯府之前,和劉氏的長女吳琳,乃是關係甚密的手帕交。

劉氏側身還禮之後,抿唇一笑,解釋說:“她很想來,但舅姑沒讓。”

明白人說話,壓根就不需要把話點透,張氏隨即露出驚喜的笑臉,“恭喜伯母,賀喜伯母。”喜從何來,並沒有當眾說破。

劉氏歎了口氣,道:“時日尚短,不能高興得太早了。”

這年月,女子十月懷胎,直到生產,整個過程凶險異常,謂之鬼門關,絲毫也不過分。

一直低著頭的唐蜀衣,聽見劉氏她們暗打機鋒之語,不由偷瞥了眼琴香。

毋須明言,琴香已經心裡有了數。等回宮之後,琴香打算選幾樣精致的首飾衣料,找個合適的名目,賞給劉氏那位已經出嫁了的長女,也就是,今日沒有到場的西鄉伯嫡次子夫人。

也許是泰寧侯夫人會做人,也許是泰寧侯人麵廣,今日來賀的貴夫人和貴女們,多如過江之鯽。

泰寧侯世子夫人張氏,將劉氏迎入花廳,引見了泰寧侯夫人,便托詞告了退。

唐蜀衣和琴香,偽裝的是上不得台麵的仆婦,自然沒有資格進入花廳品茶閒聊,隻能站在廳外兩側的階下。

劉氏和泰寧侯夫人,僅僅是見了兩三麵,勉強算得上熟人的關係而已,兩人裝模作樣的閒聊了幾句,又飲了小半盞茶,劉氏便找了借口起身。

泰寧侯夫人禮貌性的客套了幾句,便命身邊得臉的丫鬟竹墨,陪著劉氏去後花園吃茶賞景。

老泰寧侯,乃是後周太祖郭威的心腹重臣,郭威賞的這所泰寧侯府,不僅占地極廣,而且景致甚美。

這一代的泰寧侯,屬於典型的官二代,琴棋書畫、園林山水、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唯獨不知賺錢的艱難。

唐蜀衣跟在劉氏的身後,欣賞了一番沿途的美景,不由暗暗讚歎不已,此等精致的盛景,即使是宮裡的禦花園,也多有不及之處。

前朝周室的皇帝,郭威和柴榮都不尚奢靡。他們在位期間,從未大興土木,增修園林。末帝柴宗訓太過年幼,還沒到修園子享福的時候,就被李中易趕下了皇帝的寶座。

李中易本人,更是節儉成性。尋常膳食,充其量不過是八菜一湯而已,更彆提廣修宮室了。

以至於,如今的禦花園中,多有殘缺傷景之處,至今未曾修複。

因著肩負重任的緣故,劉氏走到了一座假山的旁邊,尋了個借口,便打發了不怎麼情願作陪的竹墨。

等竹墨假客套了一番,轉身離開之後,劉氏便領著唐蜀衣和琴香,步入假山上的小亭子裡。

礙於今日的偽裝身份,隻能是劉氏坐著,唐蜀衣和琴香站在她的身側。

“姑姑,實在是對不住了。”劉氏如坐針氈,趁四下裡無人的機會,連忙起身告罪。

一群穿紫著粉,嬌俏可愛的小娘子,聚在不遠處的湖邊,喂魚玩耍,恰好吸引了唐蜀衣的注意力,她壓根就沒有聽見劉氏的輕聲告罪。

琴香是個徹徹底底的明白人,她凝眉瞪著劉氏,那格外凜冽的眼神,無疑是在嚴厲的警告劉氏,不要輕舉妄動,以免露出破綻,壞了娘娘的大事。

劉氏吃了警告,隻得訕訕的陪了個笑臉,垂首坐回到了原處。

唐蜀衣看得很清楚,聚在湖邊喂魚的那群小娘子們,也分成了若乾個圈子。她們之中的絕大部分的小娘子,身邊都有作伴的小姑娘,惟獨一個低垂著腦袋的粉衣小娘子,孤零零待在最偏僻的角落裡。

因為一直垂著螓首的緣故,站在唐蜀衣的方位,也看不清楚落單的那個小娘子的長相。

有人的地方,必有圈子。有圈子的地方,必有趨炎附勢,弱肉強食。

在湖邊的那群小娘子之中,頗有幾個唐蜀衣比較熟悉的小姑娘,其中,就包括定國公府的嫡長孫女楊雪晴。

李中易雖未明言,但是,據唐蜀衣私下的揣摩,皇子們的正妻,不太可能出自於權爵勳貴之家。

所以,儘管唐蜀衣比較喜歡聰明伶俐的楊雪晴,隔三差五的叫她去宮裡陪著說話,卻沒有讓她嫁給兒子的打算。

按照曆朝曆代的慣例,天家的皇子出生之後,至少應該封個郡公。可是,皇帝的六個兒子,包括已滿十四歲的皇長子在內,至今無一人封爵。

李中易的理由是,無軍功者,不得授予爵位!

身處巨大權力旋渦之中的唐蜀衣,心底一片敞亮,規矩都是人定的。皇帝的話,向來是金口玉言,無論什麼規矩,在至高無上的皇權麵前,都一文不值。

結合不立皇後,不立太子的現狀,唐蜀衣對於宮裡的局勢,有個基本的判斷:為了避免父子兄弟相殘的慘劇,皇子們不太可能娶家族勢力雄厚的正妻。

和彆的嬪妃相比,曾為李家婢的唐蜀衣,獨占了一份巨大無比的隱藏優勢,即,在長期的服侍過程中,她比任何女人都了解李中易的脾氣稟性。

當初,很小的時候,唐蜀衣就被人牙子賣進了老李家。起初,唐蜀衣僅僅是負責院裡灑掃的小丫鬟,不僅錢少活累,還經常受丫鬟婆子們的欺負。

後來,因為好運氣的緣故,當時名喚瓶兒的唐蜀衣,十分巧合的成了薛姨娘的貼身小丫鬟。

那個時候,在薛姨娘和李中易這對處境尷尬的母子之間,暗中牽線搭橋,遞物傳話之人,一直都是唐蜀衣。

說句大實話,唐蜀衣當時最大的夢想,以及最好的出路,也就是借著薛姨娘的信任,攀上李中易的高枝,成為他的侍妾。

那個時候,唐蜀衣就算是想破腦殼,也萬萬料想不到,原本沒啥本事的李家庶長子,竟然打下了偌大的萬裡河山,當了皇帝。

琴香看得出來,賢妃娘娘有些走神。她隻是閉緊了嘴巴,仿佛渾然天成的石雕一般,默默的立於一側。

“救命呐……”

突如其來的呼救聲,打破了唐蜀衣的沉思,她抬眼望去,卻驚訝的發現,有個小娘子掉進了水裡。

唐蜀衣定神看去,在水中撲騰的女子,竟是方才垂首瑟縮於一隅的那個小娘子。

當時,小娘子一身半舊不新的淡紫色衣裙,鬢上僅有一枝顏色泛白的玉簪,那極其刺目的寒酸模樣,混在花團錦簇的貴女們之中,令人印象格外的深刻。

唐蜀衣注意到,原本聚集於湖邊的淑女們,竟然一個不見,唯有水中的那個小娘子,拚命的揮舞著胳膊,奮力的撲打水麵。

由於父母都是蜀地的漁民,唐蜀衣打小長在水邊,水性自然很好。

救人要緊,她也來不及多想,拔腿就跑下假山,朝著湖邊衝了過去。

琴香不會遊泳,可是,主子都衝了上去,她這個貼身女官豈能不跟上?

“娘娘,您是萬金之尊,萬一有個閃失,皇長子將來靠誰……”琴香死死的拽住唐蜀衣的衣袖,刻意壓低了聲調,苦苦規勸。

琴香的話,雖然未說完,意思卻非常清楚:失去了母妃庇護的皇長子,就等於是風中的浮萍,將來很難有好下場!

被迫快步跟上來的劉氏,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暗暗讚歎不已。琴香的說詞,非常有說服力,不愧是娘娘身邊的頭號心腹。

所謂母子連心,琴香勸說的角度,不僅刁鑽,而且格外的打動人心。

唐蜀衣猛然警醒,是啊,她若有個閃失,兒子就失去了依靠,隨即轉身盯在琴香的臉上。

“奴婢方才看得真切,有個穿一身藍色衣裙的丫鬟,故意推她下水的。”琴香篤定的解釋了一番。

“娘娘,哪怕是前邊出了再大的事,奴婢也不能離開您的身邊半步。”琴香嘴上苦勸,兩手卻一直緊緊的拽住唐蜀衣的衣袖,打死也不肯放手。

“唉,你呀你,好吧,那咱們折了竹枝,趕緊過去救她。”麵對隻認死理的琴香,唐蜀衣自知無法脫身,隻得選擇了折衷性的妥協。

誰料,等唐蜀衣她們折了長長的竹枝,奔向湖邊之時,卻見一個身穿玄色錦衣的年輕男子,飛快的跑過來,二話不說的躍入水中,奮力遊向落水的那位小娘子。

待唐蜀衣等人氣喘籲籲的趕到湖邊,卻見,那錦衣男子已經救起落水的小娘子。

隻是,那錦衣男子明明看見了唐蜀衣她們,非但沒有放下落水的小娘子,反而緊緊的抱在懷裡,臉上的得意之色,怎麼都掩飾不住。

儘管,程朱理學尚未問世,也並無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觀念。但是,在上流社會之中,淑女們若想嫁得好,名聲也是十分要緊的。

“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渾身濕漉漉的小娘子,帶著哭腔的哀求救了她的錦衣男子。

哪怕是驚魂未定,見了唐蜀衣她們,落水的小娘子也下意識的彆過臉去,惟恐讓人看清楚了麵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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