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在造槍院內又待了三天,既然造槍沒什麼進展,他也就死了心,索性回京去和那幫子儒生開鬥。
“傳諭內閣,朕將於明日回京!”李中易淡淡的吩咐了下去。
造槍院距離京城不過咫尺之遙,內閣收到了聖諭之後,立即下劄子給開封府。
開封府這邊接到了內閣的公文後,趕緊行動起來,一邊安排人用黃土墊道,一邊通知城裡的知名士紳,讓他們明日一早就到西城門外,準備接駕。
翌日清晨,李中易在造槍管院內吃過早膳之後,登上馬車。在大隊近衛軍及親牙營的簇擁下,李中易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著開封西城行進。
路上,李中易又接到了兩份密報,一份是緹騎司發來的,一份是警政寺發來的。
李中易看了密報之後,良久不語,少室山長鄭從善被擒之後,很快招供了參與鬨事的儒生。
一長串的儒生名單,至少超過了三百人,看著就覺得頭皮發麻。
李中易冷冷一笑,不怕死的儒生,還真有點多呢!
不過,既然一切儘在掌握之中,李中易也沒啥好擔心的。大不了,殺一批,貶一批,重用一批罷了。
當李中易的車駕出現在開封城西門外的時候,內閣首相李瓊一馬當先,大禮參拜了下去。
“臣李瓊,率文武百官,恭迎聖駕!”
“臣等恭迎聖駕。”
李中易從馬車裡鑽出來,滿麵笑容虛抬右手,說:“免禮,平身。”
“謝皇上。”內閣首相李瓊起身後,依然恭身低頭抱拳,一眾官員們也都學著李瓊的樣子,躬身迎駕。
李中易從馬車上下來,走到李瓊的身前,一把拉住他的右臂,滿麵春風的說:“李相公辛苦了。”
李瓊趕緊躬身道:“皇上率雄師南下,先滅吳越,後滅李唐,自晚唐以降,實所罕見……”
李中易聽了李瓊的馬屁話,不由微微一笑,和南下平定江南相比,他更在意的是收複了燕雲十六州。
順利的收複了燕雲十六州,這才是自晚唐以降,最顯赫的武功!
正是因為收複了被石敬瑭賣給契丹人的燕雲十六州,李中易這有了取周而代之的底氣,並堂而皇之的登上了帝位。
“稟皇上,江南的錢俶、李煜二個罪人,已經安置好了……”次相折從阮雖然沒有直接大拍馬屁,可是,他主動提及錢、李二個罪人,等於是變相的拍了大大的馬屁。
李中易又是一笑,趁著高興,便當眾大聲道:“加封李煜為違命侯,加封錢俶為南陽郡公。”
“皇上聖明。”在李瓊的帶領下,文武百官們一起躬身頌聖,行禮如儀。
違命侯,顯然不是個正經的爵位,帶有羞辱的意味。
至於錢俶嘛,李中易對他沒啥惡感,反正是圈在開封城裡混日子,隻當是多養個閒人罷了。
一番寒暄之後,李中易登上馬車,在群臣的簇擁下,浩浩蕩蕩的進城。
就在這時,忽然從皇宮的方向,奔來一騎快馬。
李瓊不禁皺緊了眉頭,李中易得勝回京的大喜日子,莫非又出了什麼妖蛾子不成?
折從阮眯起兩眼,死死的盯著快馬奔來的方向,他的心猛的一沉,難道出了岔子?
馬上的騎士,跳下馬背,快步奔到李中易的車駕前,大聲稟道:“近百名官員、儒生以及國子監的太學生,聚集於皇宮門外,久久不肯離去……”
李中易冷冷的一笑,儒生們終於等不及了,這是圖窮匕現呐!
李瓊的位置距離車駕很近,他自然也聽見了騎士的稟報,唉,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幾乎在同一時間,折從阮也發出了類似的感慨,讀書人,你們好膽量啊!
“朕知道了。”李中易早就等著這一天了,既然儒生們選擇在今天這個大好的日子攤牌,那他還有啥好客氣的呢?
隻是,原本歡聲笑語的迎駕隊伍之中,幾乎在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現場的氣氛也異常之凝重,幾乎降至冰點。
重臣們簇擁著李中易的車駕,無聲的前進,原本上佳的氣氛,被儒生們的突然襲擊,搞得一團糟。
就在車駕即將進入禦街之時,就聽見路邊的上方,突然傳來一聲厲喝:“篡國逆賊李中易,我與汝誓不兩立!”
還沒等衛士們反應過來,有人忽然驚叫出聲,“啊……”
“轟……”伴隨著一聲悶悶的巨響,李中易清晰的聽見,重物落地之聲。
“啊……”
“呀……”
“這可如何是好?”
原本簇擁著車駕的群臣堆裡,發出一陣陣驚恐的叫聲,眾人慌作一團。李中易覺得有些奇怪,便撩起窗簾,朝外看去。
這一看不打緊,卻見,一名全身戴孝的男子,倒在了街道中央的血泊之中。
原本,李中易以為,一切儘在掌握之中。等他到了皇宮門前,將鬨事的儒生們一一定罪,然後該抄家的抄家,該關起來的關起來,該殺的就殺了。
然而,誰能想象得到,竟然有人在李中易的車駕前,全身戴孝的跳樓自殺呢?
竟然有連死都不怕的儒生,李中易確實沒有料到!
李中易千算萬算,啥都算到了,惟獨沒有料到,竟然有人敢於在街頭,血濺三尺!
今天本是禦駕親征,大獲全勝之後,順利回京的好日子。卻不料,有人居然不要命的當街跳樓自儘,這顯然給喜慶的氣氛,蒙上了洗刷不儘的血腥之氣。
李中易就算是再有耐心,也受不了這種硬碰硬的羞辱,他淡淡的一笑,吩咐道:“命李雲瀟帶兵進城,將皇宮前鬨事的人都抓了,一體抄家。”
“李瓊……”
已經很久沒人當著李瓊的麵,呼喚他的名字了,可是,李瓊偏偏聽得很清楚,這是李中易的召喚。
“老臣在。”李瓊趕忙躬身下揖,等候李中易的吩咐。
“凡是在皇宮前鬨事的人,不管是誰,其整個家族,從今以後永遠不許參加科舉。”李中易真的被惹火了,澎湃的怒氣幾乎在一瞬間迸發出來。
李瓊和折從阮都是宿將,他們倆倒還好,能夠挺得住雷霆之怒。隻是,馬車附近有幾個膽子小的大臣,竟然嚇得單膝跪地,連官帽都掉到了地上。
“沒用的東西,退下。”李瓊畢竟是首相,必須幫著維護重臣們的體麵。
在他的輕聲斥喝下,那幾名跪倒在地上的大臣,滿麵通紅的退出了隊伍。
李中易真的火了,在他計劃中,原本沒有將鬨事儒生趕儘殺絕的想法,他隻是想教訓教訓他們,讓他們知道分寸而已。
但是,如今竟然有人當著李中易的麵,玩了一把舍命怒罵竊國大盜的戲碼,這簡直是叔叔可忍,嬸子絕不能忍。
消息肯定會傳出去的,在場的重臣之中,並不是每個人都和李中易是一條心。
一旦消息傳遍了京城內外,將對李中易的聲譽造成極大的傷害,畢竟,輿論工具掌握在儒生們的手上。
顯然,儒生們也知道李中易手握軍政大權,他們正麵奈何不了李中易,索性犧牲彆人,來達到羞辱李中易的目的。
李中易確實惱火之極,原本很完美的挖坑的計劃,到頭來,卻因為一個儒生的死,搞得他異常之被動。
自從軍興以來,死在李中易手下的人,不知凡幾。但是,眼前這名儒生的決絕的一跳,卻給了李中易沉重一擊。
死都不怕,何所懼哉?
從銅臭子,到篡國逆賊,說句心裡話,李中易的名聲在讀書人的眼裡,一直都很不好。
不過,哪怕關係一直很僵,雙方畢竟沒有撕破臉皮,倒也可以暫時相安無事。
隻是,今天某人的這一跳,就等於是撕破了臉皮,李中易下狠手的時候,也就再無顧忌。
隨著李中易的一聲令下,九門提督李雲瀟領命調動兵馬,趕在李中易回宮之前,將聚集在皇宮外的官紳們,一個不剩的都抓了。
與此同時,九門提督所屬的兵馬,按圖索驥,一家一家的找上門去,展開地毯式的抄家行動。
重臣堆裡,有人頻頻衝李瓊使眼色,想讓他主動站出來,說幾句緩頰的話。
可是,李瓊是什麼人?他豈能不知,李中易正在火頭上,這個時候不管是誰想阻攔,都屬於螳臂擋車的愚蠢行徑。
折從阮一直低著頭,沒看任何人,他早料到了會有人想求情,故意不看他們。類似折從阮這種修煉成精的老油條,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可謂是一清二楚。
李中易正值盛怒之際,彆說他折從阮上前勸說,就算是薛太後來勸解,也沒啥用。
這麼多年以來,無論遇見什麼樣的困難,李中易都能坦然麵對。說句大實話,李中易當著群臣的麵發火,這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
越是不輕易發火的人,一旦真的動了怒,那個後果誰能說得準呢?更何況,李中易不是一般人,而是掌握著整個帝國的君主。
俗話說的好,帝王一怒,伏屍百萬,血流漂櫓!
除非折從阮的腦子進了水,才會這種要命的時刻,玩出所謂勸解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