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股契丹人,分三個方向,對李家軍的主力部隊,形成了合圍之勢。
李中易心裡明白,以大軍的行軍速度,無論向哪邊突進,都會連帶著另外兩方的契丹人增援上來。
總參議司事先預估的作戰計劃裡邊,隻有一個人預料到了眼前狀況的發生,他的名字叫作董成棟。
董成棟是現任的總參議司作戰房的參議,因平日裡不拘小節的一麵,性格並不討喜。
李中易把董成棟單獨叫到中軍大帳,董成棟一點也不認生,行禮拜見之後,順手抓了把茶幾上的瓜子,塞進嘴裡磕得噶嘣響。
僅此一項逾越之舉,李中易基本就可以斷定,難怪董成棟在總參議司內,混得並不如意。
自古以來,凡是有特點的人才,或多或少有些怪癖的習慣。
董成棟把中軍大帳當作是他家的客廳,換一個主君,恐怕甚不喜之。
李中易倒是沒太在意,他也抓了把瓜子在手,陪著董成棟一起磕瓜子。
董成棟不說話,李中易也不想搭台替他唱戲,索性也悶頭隻磕瓜子,一言不發。
等半碟瓜子磕得差不多了,董成棟這才拱著手說:“主上的心胸比海寬,臣服了。”
李中易放下手裡的瓜子,瞥了眼董成棟,吩咐道:“瓜子不錯,磕完再說彆的。”
這麼多年下來,無數人才從他的眼前飄過,李中易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主君了。
在李家軍的大家庭之中,人才確實不老少,李中易又是個喜歡察納雅言的主上,至今為止,從未搞過因言獲罪的名堂,所以,軍中暢所欲言的氛圍異常之濃厚。
客觀的說,一支軍隊的風格,和他的締造者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性。
李中易本人十分開明,軍中的將領們從上到下,也都聽得進去逆耳的忠言,也算是軍隊文化的開花結果吧。
董成棟既然想吸引李中易的注意力,李中易看懂了之後,索性成全了他。
等一碟瓜子磕乾淨之後,李中易淨過手,招手把董成棟叫到碩大沙盤的跟前,溫和的問他:“你若是站在我的位置上,該如何指揮大軍擊破契丹人的陰謀?”
“主上,敵我兵力對比,差距兩倍以上,隻能是任它幾路來,我隻一路去。”董成棟順手抄起擱在一旁的細木棍,指點著沙盤上代表著契丹人的藍色小旗,詳細解釋說,“契丹人總兵力大約三十五萬,又有幽州城這個大負擔,顯然不可能不守幽州城市了,所以,下臣估摸著,契丹人出來和我軍決戰的兵馬,也就隻三十萬而已。”
李中易點點頭,此事不難估算出來,隻是,董成棟說的言簡意賅,濃縮出來的皆為精華罷了。
“主上,我軍其實還有一股生力軍,那便是楊都使率領的偏師。”董成棟操起茶盞一通牛飲之後,接著分析,“如果是彆的將領率領的偏師,倒也沒啥,可是,偏偏是楊都使,那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李中易笑眯眯的望著董成棟,這小子不愧是個聰明人,他和楊烈之間始終有書信往來,隻是一直密而不宣罷了。
“主上,我軍主力若是和楊都使事先聯絡好了,嗯哼,恐怕契丹人就有難了……”董成棟描繪了一遍契丹人中伏的場景,李中易不由啞然一笑,這正是他和楊烈事先商量好的事兒,卻被董成棟這小子給算中了。
“如今的契丹人,分為了三個方向,你覺得,耶律休哥應該在哪邊?”李中易明明已經猜到了答案,卻故意為難董成棟。
“主上,切斷咱們和楊都使的聯係,想必是契丹人的重中之重吧?以下臣的猜想,耶律休哥八成就在咱們的右翼。”
董成棟是總參議司作戰房裡的參議,從他手頭過的情報,無論及時性還是準確性,都高得驚人。
“既然休哥在咱們的右翼,那麼咱們就向左轉,想辦法擊破他的左翼,你覺得如何?”李中易緩緩的說出心裡已經醞釀成熟的想法。
董成棟仔細的想了想,長呼了一口氣,說:“我軍主力若是不動,由著契丹人三麵合圍上來,那才是最差的選擇,一時不慎,就會滿盤皆輸。”
李中易啞然一笑,麵前的這小子真的是沒辦法好好的聊天,出口就是得罪人的話。
幸好,董成棟遇上的是李中易這種海納百川的主君,換個心胸狹隘的主上,彆說靠本事晉升了,隻怕是連小命都要丟掉。
董成棟走後,李中易馬上指令總參議司,務必在兩個時辰內,製訂出全新的作戰計劃。
總參議司裡的幾百顆有用的腦袋,如果閒置不用,那才叫作是暴殄天物!
李中易指揮大軍作戰,向來都是把總參議司的功能,發揮到極致,這一次也不例外。
俗話說的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總參謀部的框架既然已經建立了起來,如果不人儘其才,那才是莫大的敗筆!
很快,總參議司的參議們,在爭吵中,得出了三個不同版本的作戰方案,並一齊遞交到了李中易的案頭。
李中易很喜歡總參議司的這種多方案的報告,很多時候,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多套方案就等於多了幾條補救的措施。
簽發了作戰方案之後,李中易和往常一樣,緩步踱到“血殺”的跟前,就著隨從提來的一桶水,開始幫“血殺”洗刷刷。
“血殺”今年已經十五歲了,眼看著最健壯的歲月即將逝去,它從三歲時便追隨李中易南征北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血殺兒,等此戰過後,你就待在家裡好好的養老,如何?”李中易一如既往的和血殺聊天,也不管它聽不聽得懂。
“希律律……”血殺忽然仰起脖子,朝天發出長長的嘶鳴,李中易隨即看懂了它的意思,不禁笑罵道,“你居然聽得懂你老爹我的話,實在是個妖孽。”
不管多麼神駿的戰馬,隻要超過十五歲,頂多二十歲,整個身體狀況,就該走下坡路了。
哪怕“血殺”是極為稀有的汗血寶馬,同樣逃不過生老病死的定律,這個世界上,又哪有長生不老的之生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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