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家軍中,將領被免職,看似很嚴厲,實際上,隻要一有機會,馬上就可以起複,重新獲得重用。
然而,貶三級的戴罪立功,卻是實實在在的嚴懲了。這和李家軍中的敘功晉升體製,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在李家軍中,每晉升一級官職,都需要獲得相應的軍功,再進入講武堂學習深造,經公平公開的考核之後,才能出任檢校官。
檢校官,有一至兩年的試用期,經複核合格之後,才能出任正式主官。
楚雄被連貶三級,本官也由指揮使,直接降為斥喉營的指揮。他若想重新爬回斥喉營指揮使的位置,就必須按部就班的從指揮晉升為虞候,再從虞候晉升為副指揮使,最後才到指揮使,最少也需要熬五年以上的資曆。
如今李家軍的形勢,不是小好,更不是中好,而是一片大好!
正麵硬杠十萬皮室軍,並戰而勝之,這可以自晚唐以降,漢軍北伐取得的最輝煌的戰果,沒有之一!
在場的人心裡都明白,也許兩年或三載之後,李中易就已經坐上了皇位。那麼,楚雄今日極其慘痛的被貶,等於是從軍功授爵的起跑線上,就已經輸掉了底褲!
原本喜氣洋洋的大帳之中,氣氛陡然急轉直下,方才還笑逐顏開的重將們,一個個噤而寒蟬,再也不敢亂說亂嚷了。
李中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每逢大事有靜氣,一直是他的座右銘。也就是說,越到關鍵時刻,越不能疏忽大意,以免釀成無可挽回的災難!
有個大人物,從西北入駐北平的時候,曾經感慨萬千的說:不做李自成!
李自成在內奸的策應下,沒費多少力氣便攻破了北京城,不僅滅掉了大明朝,更建立了大順朝。
如果不是李自成太過於得意忘形了,鼠目寸光的采取了錯誤的戰略,已經歸順的吳三桂,也不至於賣祖求榮,喪心病狂的引野豬皮入關。
從此以後,大漢子民匍匐於野蠻愚昧的異族統治之下,長達二百餘年之久。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年代,漢人即使想做野豬皮的奴才的奴才,也都不夠格!
賞罰分明,一直是李中易遵循的馭下準則,從來沒有落空過,信譽杠杠的!
既然狠罰了楚雄,那麼,對於正麵擊敗兩萬契丹輕騎兵的眾將,就該重賞了!
“此次西出榆關,受到最嚴厲製裁的漢奸之家,頗多年輕貌美,且尚未婚配的小娘子。副都指揮使以上的將軍們,索性每人分兩名,不過,吾有個小小的要求,隻許作侍妾或侍婢,不能寵妾滅妻。”李中易著重強調不許寵妾滅妻,核心根源在於,提前警告手下的重將,不能忘本。
“謹遵主上教誨!”重將們喜氣洋洋的捶胸唱喏,有美人兒可分,不管怎麼說,都是一件非常長臉的喜事。
“另外,大軍在幽薊平原上繳獲了不少的銀錢,我初步的想法是,副都指揮使以上級的軍官,每人分一萬貫錢,以作將來在開封城中安家之用。”李中易出手十分大方,既賞了美人兒,又賞了一大筆巨款。
一時間,大帳之中歡聲雷動,稱頌主上仁德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李中易摸著下巴,笑眯眯的望著歡天喜地的老部下們,他心裡想的卻是:財散人聚,財聚人散,果然是至理名言!
流氓出身的劉邦,屢戰屢敗,卻屢屢能夠絕地逢生,東山再起。除了慧眼識人之外,更重要的是,劉邦擅長分利給部下們!
與之相反,貴族出身的項羽,峙才傲物,優柔寡斷,手底下真正得用的謀臣不過範增一人而已。因為,項羽本人的軍事才能,實在是強悍過人。在他的帳下,能夠獨當一麵的武將,因為利益無法滿足,要麼被殺,要麼去投靠了劉邦。
其中,最有名的將星,莫過於被劉邦夫妻倆唱雙簧,給宰了的韓信!
打仗,打得就是後勤,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根據地。不管是哪個時代的軍閥或是藩鎮,如果沒有根據地,也就是地盤,提供足以自立的銀錢、糧食、軍需物資,遲早是覆滅的結局。
李中易一直信奉一個硬道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
西漢建立之後,為啥蕭何被記為頭功?大明朝建立之後,沒有多少軍功的李善長,同樣也被記為首功,這是為何?
這說明,劉邦和朱重八都是明白人呐!
他們倆雖然說不出打仗靠後勤的大道理,但從實踐中摸索出來的規律,卻是最硬的硬道理!
耶律休哥的中途退場,看似弱了契丹人的威風,本質上,契丹人並未傷及元氣,總體實力依然強於李家軍很多倍,這就等於是給李中易出了一個戰略性的選擇難題。
繼續西進幽州,還是,回中原收拾殘局?這的確是個要命的大問題!
李中易打仗可能不如楊烈,但是,大是大非的戰略問題,他卻看得一清二楚。
休哥的算盤打得很精,不管李中易作出什麼樣的選擇,最終都逃不過一個終極宿命:李中易爭霸中原的關鍵時刻,耶律休哥必會領兵南下。
在這個節骨眼上,李中易重重的懲罰了斥喉營的楚雄,道理其實異常清楚:打得起仗靠後勤,能打勝仗則靠準確及時的信息傳遞!
這一次,李中易被耶律休哥突然從後麵捅上致命一刀,如果不是運氣上佳,說不準就要翻船。
“咳,奉主上之命,參議司提前草擬了幾個攻略方案,現在下發給諸位細讀。茲事體大,還請諸位袍澤儘可能的暢所欲言。”同知參議司事、兼作戰房郎中的楊無雙,在接了李中易的眼色之後,隨即挺身而出。
在場的人心裡都非常清楚,下一步作戰打擊方向的決策,真正是決定李家軍前途和命運的抉擇!
進入正式議事的環節後,大家全都肅容以待,沒誰敢馬虎大意,或是掉以輕心。
這一次軍議,一共進行了四個多時辰,等李中易回到後帳,夜色早已籠罩了整座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