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議司馬上製訂新的作戰計劃,並標定各部作戰輿圖,限一個時辰內製作完畢。”
自從有了功能不斷完善,並且人員不斷壯大的參議司之後,隻需要條令製定到位,李中易這個大軍統帥再不需要被繁瑣的事務,纏得脫不開身了。
參議司的新編製異常之龐大,幾乎無所不包,其轄下有:作戰房、軍器房、輿圖房、軍需房、炮軍房、聯絡房、夷虜房、外藩房、軍法房等十幾個房。
其中,最重要的是作戰房,負責製訂及駐軍作戰計劃,經統帥批準後,向全軍下達作戰命令。
目前的作戰房,設主官為郎中一名,員外郎三名。因作戰房至關重要的職能,暫時由同知參議司事楊無雙兼任郎中之職。
與此同時,為了監督參議司的工作,確保軍事機密不外泄,李中易派遣同知軍法司事的李浩東,出任同知參議司事,分管軍法房、夷虜房及外藩房的事務。
軍法房,名義上負責軍法事務,實際上,承擔的是總參軍事情報局的職能。
李浩東在外麵的名聲不彰,實際上,不僅資曆甚老,而且腦子特彆靈活,具有從事秘密戰線事務的天賦。
從李中易河池建軍開始,李浩東便是鄉帥牙兵隊的什長,這麼多年下來,他積功升至同知軍法司事。
軍法司,負責監督整個李家軍的一舉一動,確保軍令上傳下達的暢通無阻,屬於重點對內的專職情報機構。
軍法司的主官,一正二副,主官知軍法司事,便是暫時被派去開封公乾的左子光,左將明。
另一位同知軍法司事李延清,做事非常認真,甚至達到了苛刻的程度,美中不足的是,沒有多少搞情報的天賦。所以,李中易便安排李延清,監督和鑒彆軍令的真偽,掌握部隊的任何動向。
至於李浩東,李中易知人善任,用其所長,讓他收集整理趙匡胤、韓通、李重進、張永德、耶律休哥、契丹皇族以及奚王的動靜。
這些都是軍事方麵的安排,至於朝堂內部,尤其是政事堂的舉措,自有李中易的盟友,同為托孤相公的李瓊協助收集並通報給李中易。
客觀的說,李中易在軍事情報方麵的收集能力,可謂是成就斐然。
然而,在廟堂之上,由於李中易不受士大夫文官集團的待見,屢屢被罵作銅臭子,消息來源也就異常的狹窄,消息的時效性總是慢好幾拍。
說白了,在掌握朝政大權的四品以上高級文官裡麵,李中易可用的也就李瓊一人而已,可想而知的尷尬和艱難。
不過,李中易並不在意文官集團對他的歧視態度,兵強馬壯者為皇帝,這才是亙古不變的元規則。
隻會耍嘴皮子的秀才造反,彆說三年無成,就算是一億年也無法獲得成功。
闖賊自成攻破北京城後,滿京城的皇親國戚及文臣們,都在鋒利的屠刀之下,乖乖的舉手投降了。
可笑的是,文臣官僚集團,料到了初一,卻沒料到闖賊自成會秋後算帳。他們不舍得借給崇禎的錢財,以及美貌的家眷,轉眼間,都成了闖賊自成的囊中之物,實在是可歎呐。
如今,李中易麵臨的也是大致相仿的局麵。既然,文官集團瞧不起他這個銅臭子,堅決不肯和他合作,那麼,將來也彆怪李中易悍然挖掉他們壟斷權力和財富的根基。
就在楊無雙緊張製訂新作戰計劃的同時,沿途監視耶律喊的斥喉們,源源不斷的趕來稟報耶律喊那邊的最新情況。
這個時候,就看出碩大奚車的好處了。李中易既不需要下車,亦毋須紮下大帳篷,直接坐在車廂內,便可以指揮大軍作戰。
輿圖房製作的南京道全圖,橫攤在李中易的腳邊,他手上拿的則是安喜附近的地理詳圖。
最新的戰報和兩幅輿圖,彼此對照了一番之後,李中易不由翹起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
耶律喊選的宿營地,既遠離了河岸邊的低凹處,又避開了容易火攻的一大片樹林,而是以一座無名大土丘為圓心,將奚車擋在營地的最外圍,不愧是休哥手下的宿將。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作戰,耶律喊的設營方式,可謂是十分的穩妥,幾乎沒啥毛病。
然而,行軍打仗,除了將士們的勇武之外,地形地貌的特殊性,卻也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戰爭的勝負。
根據安喜附近詳細輿圖的顯示,由於耶律喊的大營,距離河岸大約有五裡遠。
說句心裡話,耶律喊不在河邊紮營,非常符合常規的用兵之道,避免了上遊蓄水攻之的隱患。
可問題是,李家軍手上掌握著大量的“雞尾酒”,展開夜襲的時候,隻需要從三麵包抄放火,隻留出靠灤河的這一麵,則耶律喊的兵馬很可能被全殲。
無論在何時何地,李中易一直強調,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比奪取敵人的城池,重要得多。
所以,楊無雙主張偷襲灤州的想法,被李中易放在了下個一階段再予以考慮,當務之急是想法子,聚殲耶律喊所部的精銳兵馬。
“中和啊,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我軍作戰,毋須計較一城一池之得失,隻要殲滅了耶律喊,灤州就如同赤果果的美人兒一般,任由咱們擺布了。請注意,我說的是打一場殲滅戰,而不是擊潰戰,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李中易下定了決心,楊無雙自然遵從不悖。
兩軍對壘,除了勢力的對抗之外,還有心態上的較量。耶律喊以前沒有和李家軍正麵交鋒過,隻知己卻不知彼,還沒開戰便已輸了三成。
李家軍的斥喉營,足有一千五百人之多,他們都是優中選優的最精銳之士,無論是弓馬騎射,還是武器裝備,包括彼此之間協同作戰的默契程度,都遠勝於軍紀不嚴、斥喉數量不足的契丹人。
設伏截殺敵方斥喉,乃是李家軍斥喉們的必修課。論及,斥喉們遮蔽戰場情勢的能力,李家軍勝了何止一籌?
更重要的是,輿圖房提前勘測校正的詳圖,已經細化到了某口井在哪裡的程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中易打的是一場半透明戰役。
李中易有自知之明,臨陣指揮,他不如楊烈,也許還有耶律休哥。可是,由於保命的謹慎個性,李中易有本事把戰場的情況,變成敵明我暗的態勢。
專業人做專業事,楊無雙領著參議們,在短短的半個時辰之內,便拿出了全新的作戰方案。
當李中易看見參議司的人抬著沙盤過來的時候,不由摸著下巴笑了,這還沒開戰呢,整個戰區的情況,便已是了如指掌。
“主公,經過斥喉們的反複確認,參議司以為,咱們應該佯裝繼續進攻安喜縣的虛假態勢。如果有可能,索性把安喜縣城拿下。這麼一來,耶律喊一定以為咱們是在冒進,從而放心大膽的去截斷咱們的糧道,堵死咱們回軍榆關的歸路……”楊無雙指著沙盤上的灤州,一本正經的說,“我軍彙合之後,大可利用機動力強悍的優勢,掉過頭襲取灤州。這麼一來,便可以調動耶律喊回援灤州,以彼圍點打援之道,還彼之身。”
李中易仔細的琢磨了一番,覺得楊無雙分析得很不錯,耶律喊剛出灤州,警惕性一定很高。
不如,暫時離耶律喊遠一點,既可以大肆破壞幽薊平原的春播,又可以麻痹耶律喊,可謂是一舉兩得。
“好,就這麼辦了。”李中易的想法雖然被參議們集體否決了,但他依然由衷的高興,這才叫作是集思廣益,群策群力嘛。
眾人計長,一人計短,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更何況是身為凡人的李中易呢?
“中和啊,我相信,名將的時代,即將過去了。”李中易笑眯眯的望著楊無雙,他當初組建參議司的目的,就是想把戰爭的行為,納入到計劃和可控製的範疇裡邊,如今看來,越來越強大的參議司,並沒有讓他失望。
“指揮權交給李雲瀟,我累了半宿,該去睡覺了。”李中易的打了個哈欠,滿意的瞥了眼楊無雙,以及一幫子參議,扭頭吩咐竹娘,“參議司的同仁們都熬得很辛苦,你吩咐廚師做一頓豐盛的夜宵,替我好好的款待款待他們。”
行軍途中,李中易和眾人一樣,都是相同食物的一日三餐,沒有任何特殊性可言。
不過,李中易身為大軍統帥,熬夜商議軍情,已成家常便飯。至於參議司就更不用說了,值班人員幾乎天天熬夜。所以,中軍帳內負責宵夜的灶上,夜裡絕對不允許熄火,總有花色不同的吃食招待大家。
不過,大家平日裡吃的夜宵,翻過來倒過去,也就那麼幾樣而已。現在,李中易親口吩咐了下來,顯然今夜大家都有了沾光的機會,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一時間,大家都無聲的笑了,跟在楊無雙的身後,各自散去。
一直在旁邊沒吱聲的竹娘,忽然說:“爺,奴家剛才暗中發現,參議們的笑容,完全發自內心。”
李中易點點頭,部下們的正確建議,被上司及時的采納,比待遇上的迅速提升,更令人感到心情愉快。
帶兵的時間越長,李中易的膽子就越小,做事也就越謹慎。他的本錢有限,稍微有個不閃失,便是滅頂之災。
也正因為如此,李中易並不是剛愎自用的主君,非常聽得進去部下們的意見。這麼一來二去,集思廣益,暢所欲言的氛圍,慢慢的也就在李家軍中固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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