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之中,張永德被王養基硬拉出了屋子,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了行轅。
“站住,口令!”
張永德剛剛拐過牆角,就聽見一聲暴喝,他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四下裡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卻始終沒有發現有人的跡象。
口令是個什麼鬼?王養基不明白,張永德這個宿將同樣是一頭霧水,張永德帶著狐疑育往前走了幾步。
“咻……”一支響箭夾帶著攝人心魄的魔力,深深的戳入張永德腳前一丈的雪地裡,箭尾的雕羽在寒風中不停的搖晃著,隨之而來的是語氣更加嚴厲的警告,“口令。軍事重地,再敢上前一步,格殺勿論!”
就在王養基心裡發毛之際,張永德這位宿將根據利箭插入地麵的角度,敏銳的判斷出暗中埋伏的弓手大致方位。
張永德抬頭定睛看去,卻隻見白茫茫的一大片雪地反光,那位弓手藏在哪裡,他找了半晌,卻一無所獲。
“這裡是天使張抱一,誰敢無禮?”王養基惟恐張永德被無知的士卒所傷,趕緊報出了張永德的名號。
然而,對麵卻一片令人恐懼的死寂,沒人主動走出來向張永德見禮。
王養基輕聲一歎,說:“抱公,看樣子這些粗鄙的賊軍漢,並沒有把您這位天使放在眼裡呐?”
張永德摸了摸鼻子,苦澀的一笑,王東山的意思表得異常之清晰,連李中易手下的兵將們,都無視於朝廷天使的權威,更何況李曹操呢?
由此可見,李中易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道理其實是明擺著的,天使行轅附近早該戒嚴,閒雜人等根本不可能靠近半步。
從行轅裡出來的人,不管是不是張永德本人,都至少是和天使有關的身邊人。
“本天使隻知朝廷的詔命,不知口令為何物,有種就朝老子身上放箭。”張永德被徹底激怒了,他還真就不信了,李中易手下的大頭兵真敢弑殺天使?
和戰戰兢兢的王養基迥然不同,張永德也是從屍山血海中砍殺出來的宿將,他能夠登上殿前都點檢的高位,除了靠老婆的裙帶關係之外,更憑借的是顯赫的軍功。
“抱公,不可……”王養基醒過神,趕忙想製止已經邁開步子朝前走的張永德,然而,他的話音未落,一支夾帶著風雷的弩矢已經穿透了張永德高高隆起的交腳襆頭。
頭頂中箭的一刹那間,張永德以為他死定了,渾身一片僵硬,腸子都悔青了!
王養基徹底給嚇傻了,渾身上下的血液幾乎完全凍凝,腿腳實在支撐不住體重,竟然一屁股坐到了雪地裡,再也動彈不得。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王養基做夢都沒有料到,他們既然已經表明了身份,李中易的手下人居然還敢對張永德下此毒手,可想而知,這幫賊丘八的眼裡還有朝廷麼?
幾乎是張永德的交腳襆頭被射落地麵的同一時間,一隊武裝到牙齒的士兵,在隊正的率領下,從一座小門衝殺出來,很快就將尚未回過神的張永德和王養基,團團包圍在了中間。
“你們擅闖軍事要地,如果說不出口令,拿不出腰牌,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那隊正多少見過一些世麵,即使他心知肚明,被包圍的就是天使本人,但說的話也是軟中帶硬,不卑不亢。
這座江華島,其實是李中易從一征高麗開始,就苦心經營的軍事要塞,駐軍以水師為主,步軍為輔。島上的居民,除了大周的商人、水手以及高麗國的小商小販之外,也就是數千高麗國的戰俘奴隸。
李中易徹底征服了高麗國之後,抓獲的十幾萬戰俘,除了少部分被釋放之外,其餘的大多成了隨軍的奴隸。
客觀的說,這座江華島軍事要塞上的各類建築物,幾乎全都是高麗國的戰俘奴隸們,在刀槍的脅迫,以及皮鞭的狠抽之下,快速修築而成。
高麗國既然敢反叛大周,所謂不作不死,也就必須承擔由此帶來的一切嚴重後果。
由於常年的辛苦勞作,有些身體底子比較薄弱的高麗戰俘,因為吃不消繁重的體力超負荷勞作,永久性的閉上了雙眼,他們的肉身被燒成灰燼,撒入了浩瀚的黃水洋中,養肥了許多大魚。
劉賀揚畢竟出身於開封這座世界性的大城市,他有些不忍心如此的虐待高麗戰俘們,李中易劈頭蓋臉的一番訓斥,才讓他徹底的醒悟一個道理:國戰,就是你亡我興,就是吸乾你之血肉,滋養堂堂大漢子民!
“高麗棒子國,向來是畏威而不懷德的卑劣秉性,你越是善待他們,他們這幫孫子就越以為你是傻瓜,懂麼?”李中易當時的口氣異常嚴厲,令劉賀揚此生難忘,“老劉啊,你聽好了,慈不掌軍,仁不理政!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咱們稍微放鬆一點點狗繩,這幫天生的奴隸隻要時機成熟了,必會反噬其主。所以,現在就打斷了高麗人的脊梁骨,迫使他們徹底屈服,將來才會更少的殺人。當然了,我其實並不介意將他們的精壯男人,全部砍下腦袋,築成京觀,懂麼?”
既然江華島已經是軍事要塞,又距離高麗本土近在咫尺,戒備森嚴乃是題中應有之意。
所以,張永德和王養基剛剛離開行轅大門不久,附近負責警戒的駐軍,便得知了消息。
守島的主將是水師都指揮使周道中,自從張永德登島之後,他就按照李中易事先的部署,做了縝密的安排。
並且,周道中索性就住在了行轅大門的不遠處,以便隨時隨地掌握和控製突發性的局麵。
早前,王養基單獨出門晃蕩的時候,周道中亦是第一時間就得知了消息,他按照李中易事先的叮囑,任由王養基在行轅附近四處閒逛,並且,時不時的漏出一點不同尋常的蛛絲馬跡,故意給他看出破綻。
等到張永德被王養基引出行轅之後,周道中在感歎李中易的先見之明的同時,早早的布下了天羅地網,單等張抱一,張附馬,上勾!
此時的周道中,恰好躲在暗處,他目不轉睛的盯著被折騰得很是不輕的張永德和王養基二人,心裡卻異常驚駭,恩相真乃料事如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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