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隆氣得渾身直抖,可是,卻真心不敢當場和宋雲祥翻臉,他隻得厚起臉皮,陪著笑顏,頻頻拱手,小聲說:“兄弟我這裡有幾位能歌善舞的小娘子,您指揮大軍作戰之餘,身心疲乏之時,那個啥……”
宋雲祥暗暗覺得好笑,這應該算是美人計吧,不過,與其把美人兒留給田隆這個糟老頭子去作踐,不如笑納下來,回頭分給立下大軍功的年輕參議軍官們。
李中易從沒標榜他自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救世主,一大幫子農民、獵戶出身的軍官團,提著腦袋跟著他李某人賣命,個個都是活雷鋒麼?
人性本私!除了民族大義之外,還需要精神和物資基礎的激勵,在賞罰分明的前提之下,李家軍的將士們才可能萬眾一心,絕對服從李中易的指揮。
宋雲祥和李中易朝夕相處,自然飽受熏陶,他毫不客氣的就收下了田隆主動送來的美麗舞女。
“既是如此,那末將就卻之不恭了。”宋雲祥故意裝出色迷迷的丘八模樣,田隆不僅看在眼裡,更從心裡頗覺不屑。
田隆心裡暗暗罵道,不開眼的賊子,居然就這麼明目張膽的收了他養了很久的舞女,遲早要連本帶利拿回來的。
宋雲祥察覺到田隆的臉色,有瞬間不善,他心裡自然明白,田隆的怨氣。
不過,正應了那句老話: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宋雲祥絲毫也不擔心,田隆敢和他翻臉,這麼多年官府生涯混下來,他看得非常清楚,越是有權有勢的老政客,就越惜命,就越不敢亂來。
李中易曾經說過一句名言,宋雲祥記憶猶新:穿草鞋的泥腿子們,就剩下腦袋了,還怕穿官靴的麼?
既然田隆服了軟,宋雲祥順勢趁熱打鐵,淡淡的提醒說:“不瞞田刺史,我們這些當部下的分了美人兒,若是讓李相公得知了,恐怕腦袋要搬家啊。”
賊配軍,死賊囚,賊王八,田隆的心裡如同翻江倒海,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宋雲祥早就被他砍了不下百餘次腦袋!
宋雲祥的潛台詞,說得其實很清楚,他們當部下的都收了美女,身為統帥的李中易不可能收納檔次更低的美女吧?
田隆心裡比誰都明白,宋雲祥這個賊鳥廝,顯然是想榨乾了他的家底呐!
不過,田隆心裡有本明帳,送幾個美女,就能解決眼前的危局,其實還是很劃算的。
“不穀家中尚有一個養女,長得如花似玉,且……”田隆故作神秘的走到宋雲祥的耳旁,小聲補充說,“尚是未經過人事的處子呐。”
宋雲祥一聽此話,心裡立即門兒清,田隆算是把壓箱底的美女資源,也給拿了出來。
田隆見宋雲祥的視線,頻頻瞧向帳外,他當即領悟過來:姓宋的是個好色鬼,這是想馬上見到美人兒呐。
“來人,傳我的話,把七位小娘子,和我那乖女兒,以及身契都一起帶來。”田隆的心在滴血,他被逼無奈之下,隻得鬆了口。
宋雲祥暗暗冷笑不已,卻不慌不忙的叫人上了茶,陪著田隆談天說地,氣氛也漸漸的好轉了許多。
等八位美女都被送來,讓宋雲祥過了目,並且收下了身契之後,他這才滿意的揮起大手,命人將美女們帶下去好生安頓。
田隆見宋雲祥的心情很不錯,以為事情有了重大的轉機,便湊到宋雲祥的身旁,小聲說:“在下尚備有五萬貫……”
宋雲祥本以為看穿了宋雲祥貪財好色的本質,索性下了重本,想要一次性解決問題。
沒成想,宋雲祥學著李中易玩人時候的樣子,端起茶盞,笑眯眯的說:“大軍還缺不少的鐵匠、船夫、纖夫……”
田隆心裡那叫一個窩火,他強忍住幾乎要爆棚的怒火,試探著問宋雲祥:“那……犒軍的銀錢……”
宋雲祥撇了撇嘴,說:“李相公隻吩咐下來,需要鐵匠、船夫和工匠。”
田隆聽明白了,卻再也不敢相信謊言連篇的宋雲祥,隨即板著臉說:“我要拜見李相公。”
宋雲祥暗暗冷笑不已,從李大帥,到李相公,這個曾經異常驕橫的田隆,終於低下了高貴的腦袋。
“我家大帥正領兵與契丹人血戰,恐怕沒工夫見您啊。”宋雲祥的話說得很客氣,其實牢牢的關緊了大門,不給田隆絲毫縫隙可鑽。
田隆如今的處境,那可真應了一句老話:秀才遇上兵,天大的理,也沒處講理!
惱羞成怒的田隆,本想拂袖而去,可是,先前已經下足了本錢,如今這麼一退,徹底的撕破了臉,等於是雞飛蛋打,損失慘重,嚴重的虧了老本。
田隆猛吸了好幾口氣,攥緊鐵拳,捏了又捏,忍不下去,還必須強行咽下這口惡氣,他悶悶的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換上笑臉,懇求宋雲祥:“麻煩您幫著想想辦法,通融通融,指點一下,下官該怎麼做,才有機會見到李相公?”
宋雲祥翹起二郎腿,手裡捧著茶盞,慢條斯理的說:“大軍還缺五萬石糧食……”
“你……”田隆差點沒忍住,就要拍案而起,可是,他的反應極快,城裡頗有幾個富戶很早就被他打入了送錢過少的另冊,隻是以前一直沒找到好時機下手罷了。
現在,李中易的大軍就在城外,田隆隨便找個由頭,就可以趁勢抄了那幾個大戶的家。
那幾個城中大戶的家底,田隆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彆說五萬石軍糧,就算是二十萬石,也很有可能低估了。
隻不過,田隆對於狡詐善變的宋雲祥,實在沒有半分信任感,他望著老宋同誌,一字一吐的問他:“您到底要多少好處?”
宋雲祥看田隆這架式,也不想真的逼狗跳牆,就一本正經的說:“彆無它求!”
田隆再三打量著宋雲祥,即使不太相信他的話,卻也沒有絲毫好辦法,隻得告辭離開,回城去籌集糧食、工匠和船夫。
李中易得到宋雲祥稟報的消息之後,不由微微一笑,說:“吾早知士光之能。”
宋雲祥得了李中易的誇獎,卻沒有絲毫的得色,反而有些擔憂的提醒說:“爺,臣下有一事不明。”
爺,和臣下,同時出自於宋雲祥之口,李中易立即意識到,宋雲祥這是以老李家的家臣自居的鮮明表態。
“你是擔心我過早的得罪了李筠吧?”李中易撇了撇嘴唇,譏諷道,“李筠其蠢無比,不足為慮!”
宋雲祥眨了眨眼,他赫然從李中易的身上,發現了一種難以言表的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