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沒有解釋他的想法,劉金山知趣也就沒再打破砂鍋問到底,他掏出幾張紙片,詳細的稟報了李從善最近的一舉一動。
“老劉,李從善並不重要,殺之無益,放之反而有利。”李中易一直惦記著豔冠五代十國的小周後,李從善雖然無大用,若是帶其一起南下,倒還有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至少,李從善對於南唐的人土人情,金陵的地形地貌都頗為熟悉,關鍵時刻,讓其做個向導,倒也是件蠻不錯的事情。
趙匡胤早就離開了京城,韓通卻一直賴在京城不肯挪窩,明明報的是有病,韓家門前卻是車水馬龍,武將們上門拜望,頗為不少。
韓通越是端架子,拿脾氣,範質就越對他深懷忌憚,政事堂屢次三三番下堂貼,催促韓通帶兵出京。
可是,韓通卻一直置若罔聞,我行我素,終於,範質忍無可忍,直接進宮,找符太後說了狠話。
符太後雖是女流,卻知道,韓通是先帝最信任的武臣,於是,她借用小皇帝的名義,把韓通請進宮裡,好言好語撫慰了一番。
韓通雖然瞧不起範質,對皇家,尤其是先帝再三托付的符太後和小皇帝,他還是異常尊重滴。
太後召見不到兩天,韓通的“病”也就神奇的痊愈了,緊接著,韓通也走了!
朝中的三名大將,走了兩個,惟獨李中易卻因為三司使衙門,一直卡著不給充足的糧草和輜重,而耽擱在了京城之中。
李中易打定了主意,隻要三司使不給夠糧草、輜重和軍器,他絕不離京。
範質對李中易的態度,和對韓通的完全不同,畢竟,李中易的理由光明正大,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哪怕是符太後這個深宮貴婦,也是知道的。
四萬大軍出動,調集糧草和輜重。絕非一日之功。
朝廷一直以北方和西北,作為戰略防禦的重點,所以,在靠近契丹人、北漢以及後蜀附近的軍事重鎮裡邊,囤積了大量的物資。
唯獨。南唐的國力和軍力明顯不如大周,並且,以大周的國力,也難以同時支撐三個方向的物資儲備。
這樣的現實,恰好給了李中易討價還價的理由,範質得了三司使的稟報後,良久才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好一個李無咎。”
折賽花的閨房之中,李中易脫得隻剩下裡衫,橫躺在熱炕上。兩臂分彆圈住一個小娃兒,樂不可支的逗一雙兒女玩耍。
“爺,趙元朗和韓通都走了,您怎麼……”折賽花有些好奇的問李中易。
李中易一直很欣賞折賽花那不讓須眉的見識,索**了底,笑道:“陛下還有數日便要出殯,我身為朝廷八相之一,怎麼可以不送上幾程呢?”
折賽花眨動著一雙美眸,輕聲笑道:“嘻嘻,我家男人。從來都不肯出虧的。”
在這個禮教盛行的年月,李中易如果參與了扶棺送陵,其中的政治意義十分重大。
範質正是看穿了李中易的想法,卻因為。京城之中調集糧草和輜重,確實需要很多時間(李中易主導的開封府,陽奉陰違,很不配合召集民夫),而無可奈何!
送先帝入陵寢,對於**王朝時代來說。這就意味著,雄厚的政治資本!
當然了,有了這個勢,還需要你有強悍的實力,這兩者一向是相輔相成的!
借了勢,和沒借著勢,對於李中易未來掌權初期的合法性,有著不可低估的重大意義。
武人掌握著軍權,可是,讀書人們越來越多的活躍於政壇。大義名分,這玩意,看似虛無縹緲,一旦和兵權結合起來,就可以呈現出事半功倍的好效果。
畢竟,儒家思想,對於讀書人的洗腦作用,還是威力巨大的。
玩政治,原本就是灑出去厚利,拉一幫,打另一派,不使任何一夥人獨大,此所謂任何王朝奉行不悖的權力製約邏輯!
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其實也是毛太祖按照這種邏輯,進行的權力製衡。其主要目的是:不使藩鎮久處一地,以免導致尾大不掉。
和趙匡胤以及韓通,這一類純粹的武臣不同,李中易那可是先帝欽點的當朝八位相公之一。
且不說,李中易這個第八相有無實權,至少政治地位,已經遠超於資曆大於他許多的同僚們。
趙匡胤有個義社十兄弟,韓通有一大幫子軍中老部下,李中易卻隻有羽林右衛在手。
大周的三大帥臣,李中易此前的實力最弱,所以,範質雖然時不時有打壓的動作,卻也沒有真正把李中易視為心腹之患。
這一次,李中易堅持要參加柴榮的喪禮,肯定會引起範質的高度警惕。
折賽花按照她自己的思路,提及這個問題的時候,李中易擺著手,微微一笑,說:“範相公其人,多謀果決,如果我一味的韜晦,反而會惹來大麻煩。”
“爺,您所言極是。”折賽花喂了一粒葡萄給李中易吃,拿手帕子擦了擦手,笑著說,“不犯原則,小毛病不少,我的爺,是這麼個理吧?”
李中易探手過去,將折賽花也攬進了懷裡,笑眯眯的說:“我家娘子,實在是精明過人,為夫佩服之極。”
折賽花發覺,李中易的手很不規矩,她下意識的瞥了眼床上的兩個小娃兒。
好半晌之後,李中易心滿意足的擦乾淨嘴角,笑嘻嘻的摟住折賽花,調侃道:“既甜且香,好喝!”
折賽花一邊掖緊衣襟,一邊沒好氣的橫眼怒視李中易,小聲發泄著不滿:“和小娃兒搶吃搶喝,哪有你這種阿耶?”
李中易四仰八叉的躺倒在炕上,喃喃道:“你男人我,當年還真沒喝過親娘的……”
折賽花噗哧一笑,豎指點在李中易的額頭上,沒好氣的說:“我的爺,您出世的時候,老太公已經是遠近聞名的禦醫,難道還請不起奶嬤嬤?”
李中易忽然想起的,其實是他那位高級知識分子的親媽,他自從出生之後,沒有喝過一口親媽的**汁,實在是一個莫大的遺憾呐。
從小缺少母愛的男人,或多或少有些心理方麵的失衡。搶一雙兒女的奶喝,類似的事情,李中易也至於在折賽花這裡,才能找到彌補缺憾的感覺。
“花娘,我南下之後,小事瓶娘決之,大事還得你來拿主意。”李中易畢竟還是有些擔心,萬一趙老二夥同石守信和王溥等人,提前動手呢?
李中易不是六親不認的大流氓劉邦,難道真為了江山,就要丟掉父母和老婆娃兒們?
劉邦可以無毒不丈夫,李中易自問,他絕對做不出,不顧親情的“惡事”。
“爺,家裡的事,有唐姊在,不會有大問題的。”折賽花起初沒有太過在意,她的男人是當朝八相之一,又新近被任命為南征軍都總管,兵權在握,誰敢輕易捋虎須?
李中易加重語氣,小聲說:“須防有人在京城作亂。”
折賽花猛然一驚,她當即意識到,李中易肯定是察覺到了什麼異常的狀況,否則,把至於這麼正兒八經的叮囑於她。
“爺,莫非是韓通……不對,應該不是他,那就隻能是元朗了……”折賽花那異常敏銳的政治嗅覺,令李中易大感欣喜,他湊近折賽花的耳旁,輕聲說道,“家中有地道,入口就在我的……我南下之後,家裡人不要住得太散,免得落入賊手……”
折賽花一邊聽從李中易的囑托,一邊芳心暗喜,這麼大的事情,李郎竟然隻叮囑她一個人臨機處置,可見李中易對她的高度信任。
囑咐完畢之後,李中易從懷中摸出一塊,帶有特殊符號的小金牌,慎重其事的塞進折賽花的手中,“花娘,憑此物可指揮府裡的所有的牙將,包括李十九他們在內。”
“爺,瓶姊,不會有……”折賽花有些遲疑的問李中易,李中易沒等她把話說完,擺了擺手說,“我會提前打好招呼的,瓶兒是個明白人,大局為重!”
唐蜀衣,也就是瓶兒,平日裡處理一些家務事,自是得心應手,手到擒來。
隻不過,涉及到整個家族成員危機存亡之塌天大事,唐蜀衣受限於眼界和見識問題,恐怕難以作出正確的決斷。
曆史上的佘太君,其政治眼光之獨到,令人歎服。事實上,躺在枕邊的折賽花,也早已向李中易證明了她的政治實力。
“爺,僅有地道,還是不中。”折賽花仔細的琢磨了一番,小聲說,“據奴家暗中觀察,家中的下人和婢女,或許會藏有彆人的耳目?”
李中易輕輕撫掌,笑道:“花娘不愧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諸葛,咱們府上,確實有先帝留下的眼線……”
夫妻二人,且商且議,直到越深人靜之時,這才相擁著,沉沉入睡。
就在李中易布局謀篇的時候,今夜的開封城中,至少有五撥人私下裡,聚會,溝通,密謀著許多事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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