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雖然被柴榮禁足在了家中,可是,他雖然不可以公然出門,上門來看望他的人,卻絡繹不絕。
隻是,當張永德也派人上門的時候,李中易卻斷然予以拒絕。開什麼玩笑,柴榮最忌諱的人就是張永德!
李中易除非是腦袋被門夾了,才會在老柴同誌的眼皮子底下,和張永德勾勾搭搭,眉來眼去。
拒絕跳下張永德的“陷阱”之後,李中易命人在園子的空地前,鋪上厚厚的西域地毯,把狗娃放到地毯上,陪著他一塊兒嬉戲。
娘的,投奔柴榮以後,李中易確實沒過幾天舒心的日子,也該鬆散鬆散了。
瓶兒雖然陪在身邊,可是,一直有婢女和嬤嬤來找她稟報家務事,倒是分心不少。
李中易仰麵躺在地毯上,任由狗娃坐在他的腿間玩耍,享受著極為難得的天倫之樂。
這兩歲多的孩子,確實是一刻也不知道消停,他手裡捏著的一把小木劍,時不時的拍到李中易的身上,拍完了還要傻笑不已,令李中易感到格外的頭疼。
狗娃快活的玩耍了一陣子,額頭已經隱隱見汗,在一旁伺候著奶嬤嬤趕緊取來乾淨的帕子,替他擦拭掉額頭的汗珠子,並且抱去了內室,換一身乾爽的衣衫,才能重≧,w∧。
沒辦法,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世界,一旦感冒或是發燒,就很可能要人命。
李中易側過頭,看見折賽花正領著畫竹。輕盈的朝這邊走了過來。
“嗬嗬,坐這吧。”李中易示意折賽花不必多禮。指著身旁的空位置,讓她坐下說話。
折賽花坐定之後。主動替李中易削了一隻花紅果(原始小蘋果),用小刀切成片,洗淨之後,親手喂給李中易吃。
自從進入李家大宅之後,折賽花的適應能力,的確十分驚人。李達和讚她懂禮,薛夫人誇她懂事乖巧,在隨園之中,大家都說折賽花不端架子。態度溫和,很好相處。
李中易一邊享受著折賽花的溫存,一邊心想,這個小美妞不愧是折從阮親手調教出來的名門貴女,除了不會女紅之外,她幾乎是樣樣精通。
這時,狗娃換了一身衣衫之後,被嬤嬤又抱回了李中易的身旁。
李中易瞥見狗娃噘著小嘴,正眼巴巴的望著折賽花手裡的花紅果片。他不由微微一笑,探手將狗娃抱進了懷中,接過一塊切成薄片的花紅果,塞進了狗娃的嘴裡。
“好吃嗎?”李中易耐著性子。等狗娃咽下嘴裡的最後一口果片,這才笑嘻嘻的逗他玩兒。
狗娃嘟囔道:“有點酸酸。”
李中易不由啞然一笑,腦子裡立時聯想到了“紅富士”蘋果的甜味。
隻可惜。李中易不是學農林出身的,否則。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改良花紅果的品種。
如今的花紅果,形狀雖然很像小蘋果。可是,無論是個頭,還是口感都和李中易吃過的好蘋果差遠了。
吃午飯的時候,又是一大家子分成內外兩桌,男人和女人們各一桌。
李達和顯然很享受闔家團圓的感受,不僅喝了點酒,連飯也多吃了一碗。
一連半個月下來,李中易就窩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過著其樂融融,溫馨的悠閒日子。
李中易一閒下來,有人就看不過眼了,兩天後,天使臨門,召他即刻進宮陛見。
在折賽花和瓶兒的一起服伺下,李中易換上了太子少保的紫袍,束好金魚袋,手持玉製象芴板,輕飄飄的登車,去宮裡拜見柴榮。
進宮之後,李中易被帶到了垂拱殿,而不是柴榮往常召集重臣議事的文德殿。
“臣李中易叩見陛下,陛下龍體康泰……”李中易按照禮儀,說了一大堆訟詞。
可是,高踞於禦座之上的柴榮,卻始終沒有吱聲,既沒有叫李中易平身,也沒有拍桌子發火。
李中易等了不知道多久,這才聽見柴榮那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沙啞嗓音,“李中易,你可知罪?”
“臣一時貪戀美色,唉,沒管住本心,以至於色迷心竅,犯下大錯,請陛下責罰。”李中易的態度異常之端正,也十分誠懇,與色有關的各類罪名,一股腦的倒了出來,惟恐不夠多。
“哼,你的小心思,當朕不知麼?”柴榮的話音很冷,殿內的空氣幾欲凝結成冰,“你恐怕是在擔心,功高震主,想學蕭何的自汙之術吧?”
李中易心想,老柴呀,老柴,你不愧是火眼金睛,一語中的。
可是,李中易如果當著柴榮的麵,直接認了這種心思,嘿嘿,那他才是天字第一號大傻x。
“陛下,臣太過於年輕,略微立了一點小功,心裡就很有些目中無人……”李中易深刻的剖析了他的“真實”心路曆程,把他自己貶得很低。
柴榮冷冷的一哼,緩步走下禦座,踱到李中易的身前,忽然笑道:“能把明哲保之道,編得如此完滿,也的確難為你了。”
咳,這明明是反話嘛,情況好象有些不太妙咧?
李中易重重的叩了個頭,伏在地上,不敢再吱聲,默默的聽候柴榮同誌的發落。
領導夾槍帶棒,對你冷嘲熱諷的時候,你身為部下解釋得越多,就越容易惹惱了領導,這可是李中易上輩子就懂的道理。
“怎麼不說話了?莫非心裡在怨恨朕不成?”柴榮的這番話,令李中易心頭猛的一驚,好家夥,這個大帽子扣得可不小。
怨懟君上,滅九族都不足以贖其罪!
“臣本蜀之降臣,蒙陛下隆遇之恩,方有今日之高位顯爵,臣感激涕零……”李中易一時間,倒真的有些摸不著柴榮的真實心意,隻得把好話說儘,等著柴榮繼續出招。
柴榮乃是一代雄主,絕非隋煬帝那種昏君可比,李中易雖然不知道老柴同誌葫蘆裡賣的究竟是啥藥,但他心裡卻明白,罪不至死,頂多是不給實權而已。
“嗯,你居然會擔心朕要過河拆橋?”柴榮笑得很爽利,隻可惜,李中易伏在地上,壓根就看不見。
說句心裡話,李中易不怕柴榮發怒,卻對老柴同誌笑而殺人的特殊必殺技,至今記憶猶新。
柴榮的笑言,顯然是誅心之論,由不得李中易躲閃或是退避。
“陛下信賴臣,委臣以練兵之重任,可是,人臣的權柄過重,非人主之福。”李中易心裡很清楚,不說一點實話,今天恐怕難以過關。
“哼,總算是說了句真心話,起來說話。”柴榮顯然對李中易的回奏,比較滿意,語調再次轉冷。
李中易從地上爬起來,當他看清楚柴榮的麵容之時,不禁脫口而出:“陛下瘦多了。”
兩年多沒見麵,柴榮原本紅潤的臉頰,竟然蒼白得嚇死人,瘦得顴骨突起老高。
柴榮冷冷的一笑,說:“不妨事,朕的身子骨,朕自己心中有數。這些年,你一直奔波在外,既然回了京城,也該過幾天舒心的日子。”
李中易暗暗鬆了口氣,他剛才的應對,幸好沒出大錯,否則,值此關鍵時刻,他如果被罰回家去閉門讀書,整個計劃恐怕難度就要升高好幾倍了。
“朕琢磨著,還是讓你回羽林右衛吧。”柴榮不動聲色盯在李中易的臉上,淡淡的丟出了一顆糖果。
李中易從柴榮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參考價值的臉色,不過,他心裡很清楚,所謂的羽林右衛,也就是新出的一個名目罷了,老底子其實就是跟著他,一起平滅高麗的破虜新軍。
“不瞞陛下,臣在西北的這兩年,腿部染上了風毒,隻要騎兵的時間一長,就酸得坐不住馬鞍。”李中易可不想暴露出,他做夢都想抓軍權的真實想法,虛晃了一起槍,故意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把球反踢回了柴榮的懷中。
“哦,風裡來雨裡去,也確實難為你了。那好吧,過幾日,梁王要領開封府尹,你就權知開封府事吧。”柴榮此話一出口,李中易腦子裡靈光一閃,他心裡立時明白過來,果然如此!
按照李中易的猜測,柴榮恐怕早就想定了他的去處,剛才讓他去不去羽林右衛,不過是試探罷了。
如今,柴榮的安排,倒讓李中易撥開了雲霧,見到了日出的些許光影。
梁王柴宗訓,才多大的歲數,換句話說,他知道啥叫治國理政麼?
所以,柴榮安排自己的兒子去當開封府尹,不過是在立太子之前,故意放出的試探風向球罷了。
嘿嘿,柴榮的安排,倒是和北宋時期的某些特殊安排,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柴榮自己就以儲君的身份,擔任過開封府尹,隻是當時柴宗訓還在吃奶,這個位置也沒有賦予太大的政治象征意義。
等好大喜功的宋太宗篡位成功之後,拍馬屁的朝臣們蜂擁而至,楞是將原本普通的開封府尹,牽強附會的授予趙老二早有立弟的暗示。
“陛下,臣太過於年輕,雖有小功,卻有何德何能,敢於竊居如此高位?”李中易照例要推辭幾句,免得給柴榮造成一種,貪戀權位,不知進退的壞印象。
柴榮擺了擺手說:“朕意已決,此事不必再提。你倒是給朕說說,怎麼突襲夏州就那麼順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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