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哥,逍遙津那邊你熟不熟?”慕容延釗這麼一問,引起了李中易的高度重視,他知道,慕容延釗這是在替他打聽內情。
“那地方魚龍混雜,閒人太多,往來汴河的商人大多不在那裡卸貨。”張小乙不愧是包打聽,一口道出逍遙津的慘淡現狀。
李中易卻見怪不怪,並沒有太多的驚訝,他早料到,柴榮絕不可能這麼輕易的放過他。
不過,李中易的靈魂來自於商業貿易異常發達的全球化時代。就算他僅僅是個名醫,可是圈子裡的好朋友,不是經商就是做官,耳濡目染之下,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現代商業貿易的運作模式。
如果,李中易僅僅是個布衣草民,那倒確實有些難度。不過嘛,他現在可是逍遙津令,就算是品級再小,也還是逍遙津這個碼頭的主官。
“逍遙津背後的那一片街坊歸誰管?”慕容延釗顯得很隨意的問張小乙。
張小乙咧嘴一笑,說:“那是三不管的地界,府衙和開封、祥符兩縣,都可以管,卻都嫌麻煩,不太愛管。”
“呀,這可就有些麻煩了啊。”慕容延釗皺緊了眉頭,替李中易擔上了心。
李中易一聽是三不管的地界,不由微微一笑,說:“不麻煩的話,怎麼可能顯出我的真本事呢?”
以李中易的官場經驗,管理同一件事的部門越多,就越麻煩。越管不好。
不管是,五龍治水也好,十虎管藥也罷。涉及到的部門越多,真空地帶也越大,留給李中易操作的空間,就不會小。
李中易最擔心的就是,隻有一個頂頭上司,並且給他畫死了圈圈,半步也不許逾越。
慕容延釗又找張小乙問了許多有關逍遙津的情況。李中易就站在一旁,聽得很仔細,也很認真。
等張小乙走後。慕容延釗把手一攤,歎息著說:“娘的,情況太複雜了,小小的一個逍遙津。僅幫夥(幫會)就有好幾撥。難辦啊。”
趙匡胤發覺,李中易完全是一副淡然的模樣,就笑著說:“化龍兄,區區小事怎麼可能難得倒先生這種高才呢?”
]趙匡義忽然插話說:“二哥,咱們家倒還有點閒錢,我回去就和阿娘說說,倒時候,拿一些錢出來。替先生撐撐場麵。”
“廷宜,等我實地看了逍遙津的情況。再說吧?”李中易隻是從側麵了解到了逍遙津的情況,一向謹慎的他,自然不可能滿嘴巴跑火車,胡謅一氣。
趙匡義,字廷宜,這個字還是他的親娘,杜夫人親自取的。由此可見,這個趙老三,在杜夫人心目中的地位,確實非同尋常。
在酒肆裡吃午飯的時候,慕容延釗抱怨說:“這叫什麼飯菜,比先生那裡差得太遠。”
李中易微微一笑,不管那個朝代,吃貨都多如牛毛,對於肚腹之欲,有著莫名其妙的追求。
趙匡胤為了招待好李中易,點了滿滿一大桌子的所謂“下酒的好菜”,包括:果子(點心)、炙肉、胡餅、湯餅、麵片兒湯以及煮得很爛的菜羹等等。
李中易看著名為花紅果的一種水果,怎麼看都覺得是蘋果,隻是這花紅果的個頭明顯偏小,隻比棗子大上那麼幾圈罷了。
至於,擺在桌上的所謂百味羹啊,新法鵪子羹呐,三脆羹呀,李中易隻看一眼就沒了胃口。
倒是挽著籃子的閒漢(客串的服務員),送來的應季水果拚盤之類的東西,倒讓李中易覺得眼前一亮。
廣芥瓜兒、鹹蘿卜條、杏片、酸李子、梅子薑、萵苣筍以及鵪鶉餶飿(餛飩的一種),李中易倒是看著還有些順眼,拿起筷子每樣都嘗了一點,最後,他決定,還是隻吃鹽拌萵苣筍和鵪鶉餶飿算了,彆的東西實在是太難吃了呀。
至於,黃中帶黑的酒,李中易隻喝了半盞,就覺得難以下咽。
和糧食年年大豐收的後蜀不同,後周由於糧食產量嚴重不足,屢屢需要外購,所以有著極為嚴格的榷酒製度,也就是酒類由官府專賣。
在這開封城內,除了頂級權貴開的酒肆之外,一般的民間酒肆,隻可能提供渾濁的黃酒,而絕不可能有十分浪費糧食的精釀白酒出現。
“唉,原本可以去最好的聚德軒。隻是,我最近和張永德鬨得有點撕破臉皮的感覺,我不好意思再帶先生你去。”趙匡胤細心的發覺,李中易很少動筷子,顯然吃得不香,就趕緊做了解釋。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元朗兄,我一路行來,發現這開封的酒肆非常之多,可惜的是,竟無一家上檔次的酒肆,實在是遺憾呐。”
“是啊,是啊,喝了先生家裡的玉液香後,再喝這些鳥酒,簡直難以下咽啊。”慕容延釗嚷嚷過後,忽然突發奇想,“元朗,你不是和榷酒的那幫子人很熟麼,不如幫著先生搞個‘酒戶’吧?”
趙匡胤笑了笑,說:“隻要先生願意,這有何難?”
“那就多謝元朗了。”李中易等的就是趙匡胤的這句話。
說實話,主要是大周的酒類有專賣,李中易又是初來乍到,除了趙家兄弟和慕容之外,彆無人脈。
瓶兒提前把很多銅錢,換成了金銀,雖然在開封兌換的時候,可能會損失一部分,這也總比全都白扔了強得多。
換句話說,李中易如今的手頭上,並不缺少發展商業賺錢的啟動資金。如今,趙匡胤利用特權,幫他補上了所需的官府特許,那也就是說,萬事具備,隻欠東風了。
不論哪朝哪代,要想辦到特殊的事,就需要特殊的渠道,人脈、錢脈和權脈,缺一不可。
“先生,你可知陛下為何讓你去管逍遙津?”趙匡胤瞥了眼吃喝正歡的趙匡義和慕容延釗,小聲問李中易。
李中易夾起一筷子萵苣筍,微微一笑,說:“出兵打仗,最缺的是什麼?”
趙匡胤毫不遲疑的說:“後勤補給,糧草弓弩,馱馬民夫。”
“打仗,打的就是錢糧。”李中易咽下嘴裡的萵筍,接著解釋說,“中原還未統一,北方的蠻夷又一直虎視眈眈,十餘萬精銳禁軍,需要大量的物資和錢財來養活。”
“可是,這些年來,我大周幾乎年年征戰,草民們幾乎沒有獲得休養生息的機會,所以,陛下當前最缺的就是錢糧,而不是再增加幾十萬精銳的虎賁。”李中易其實還有一層意思沒有說破,也不敢說破。
李中易隱隱覺得,柴榮一直對他有所忌憚,暫時不太可能再讓他掌握兵權。
想想也是,李中易在短短的數月之內,居然把一群鄉下的土包子,訓練成了戰力驚人的虎狼之士。
不管是誰當了皇帝,身邊有這麼一位掌握重兵的狠角色,有可能睡得安穩,睡得踏實麼?
其實,李中易也沒想過一到大周就可以帶兵打仗。說句心裡話,如果不是被柴榮逼急了,他寧願一輩子就窩在這繁華的開封城內,做做生意,收藏一些美女,小娃兒滿院子的亂跑,多爽?
既然,柴榮不許李中易再碰兵權,那麼,李中易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要抓財權。
大周禁軍再是勇敢頑強,沒有天量的錢糧支撐著後勤,隻會越打越窮,越打國力越衰竭。
在李中易看來,以柴榮的耳目之靈通,應該早就知道他在蜀國賣酒的舊事,恐怕是想試探一下,他撈錢的本事吧?
總之,不管柴榮怎麼想的,李中易要想保持對皇帝的適度影響力,就必須在柴榮的眼皮子底下,乾出一番撈錢的大事業來。
休假十日,李中易轉遍了開封的各大集市,對於暢銷的手工製品,基本做到了心中有數。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李中易故意沒去逍遙津,反正他有的是時間,等正式上任後,慢慢的收拾局麵,也不遲。
這幾日,瓶兒已經點算過家裡的浮財,原本有四十幾萬貫的銅錢,由於兌換金銀的損耗,還有藏在地下沒法取出的純虧,僅僅剩下不到十五萬貫。
黃景勝帶領的老隨從們,倒是一個都沒少,全都跟到了開封府。
另外,李中易已經和王大虎暗中接上了頭,已經安排好了,接費媚娘來開封的事宜。
正式去逍遙津上任的前一天,李中易吃過了午飯,才穿上深青的官服,坐上馬車,晃晃悠悠的去找開封知府昝居潤報到。
李中易趕到開封府衙的時候,衙前的涼亭裡,已經擠滿了身穿青袍和綠袍的各級小官。
“喲,這位仁兄,好年輕啊,不知道現任何職?”李中易剛走到涼亭的旁邊,還沒站穩腳跟,就聽身側有人和他打招呼。
李中易轉過身子一看,敢情也是個身穿青袍的九品小官,此人長得倒也清秀,隻是神態裡頭隱約帶出一絲輕佻之氣。
“在下李中易,字無咎,現任逍遙津令。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李中易是新官上任,自然不想隨意得罪同僚,所以顯得很客氣。
那人笑道:“在下王洪江,字白鬆,乃是延津縣尉。今日相見即是有緣,等會我請客,大家一起小酌幾杯如何?”
按照周製,京縣尉是從八品下的小官,恰好比李中易略高半級。
李中易拱手笑道:“既然白鬆兄如此好客,那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嗬嗬,王白鬆一向好客,等會大家都一起去了。”涼亭裡有人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就鼓動著眾人,跟著起哄。(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