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星號空間站。
和往常一樣,菲爾德和他的同事,正按照北美聯盟航天局的指示,偷窺著泛亞合作位於同步軌道上的工地。
準確的來說,這大概已經不能算是偷窺了,而是正大光明的圍觀。
一開始菲爾德還算是收斂,隻是定期不經意的將天文觀測鏡從天庭號空間站的基址上掃過,到了後來可能是感覺那些東亞重工的工程師們根本不在意他們的小動作,於是乾脆就把鏡頭停在那兒不動了。
由此,這坐啟明星號空間站,也正式從一座天文觀測站,進化成了一座名義上屬於民用用途的“間諜衛星”。
“他們這個樣子……似乎根本不在意我們偷看他們的技術,”看著舷窗外的那片工地,約翰尼有些感慨的說道,“說實話,我現在都有些懷疑,咱們的任務到底是否有意義了。”
擺明了,那些泛亞合作的工程師認為,就算是把藍圖擺在他們麵前,他們也造不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出來。
既然如此的話,就算是把他們整個施工過程全程拍下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意義就在於,假如未來的某一天,我們掌握了那些關鍵的材料與工程學技術之後,不至於被他們甩開太遠。”看著舷窗外,菲爾德的臉上寫滿了深邃的愁雲,憂心忡忡的說道,“不過他們的施工速度確實不可思議了點……按照當前這個進度和施工速度,如果他們能夠保持下去的話,最晚年底就能完成整個空間站的主體部分了。”
在這句話被說出口的時候,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望向舷窗外的視線中也是不約而同的染上了一絲羨慕。
如果在他們的家鄉,也能誕生這麼一位偉大的學者就好了。
雖然客觀來講,這座正在施工的太空電梯不是一個人的奇跡,但一切都因他而起。
而這座高塔的地基,之所以能在22世紀初變佇立在同步軌道上,也都是因為他的蘇醒……
就在兩人陷入遐想的時候,他們的視線中忽然出現了一艘銀白色的星艦。
起初看到這艘星艦的時候,菲爾德微微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認出來。
直到他快步回到觀測係統的旁邊,將目光聚焦在了全息屏幕上的一瞬間,才猛然間認出了它的身。
秦嶺號巡洋艦!
艦上裝備有最新型的核動力裝置以及火控係統,算是泛亞第一艦隊中近十年來“下水”的最強大噸位的主力艦之一了。
“秦嶺號……他們怎麼把巡洋艦開到同步軌道上來了?”
很顯然,他的同事約翰尼也認出了這艘星艦的名字,瞳孔中也染上了與他相差無幾的驚訝。
不止是如此,他們還驚訝的看見,兩艘重型工程艦離開了天庭號空間站的基址,朝著那艘巡洋艦靠了過去。
意識到泛亞合作可能有什麼大動作,菲爾德在思索的片刻之後,立刻做出了決斷。
“把觀測係統對準過去!”
“可是……太空電梯那邊怎麼辦?”約翰尼遲疑了下繼續說,“北美航天局交代給我們的任務可不包含觀測泛亞第一艦隊的軍事動向。”
“那兩艘工程艦是從太空電梯的工地上分離出去的,現在還不確定這艘巡洋艦是否和太空電梯工程有關,”眉宇中浮現了一絲凝重,菲爾德繼續說道,“如果上麵怪罪的話,我會承擔一切責任!”
“現在,按我說的去做!”
……
“……這絕對是我這十年來接到過的最奇怪的任務。”
看著呈現在麵前的任務簡報,鄧遠書艦長的臉上雖然沒有任何的變化,但肚子裡卻是揣滿了疑問。
配合陸院士進行實驗……
到底是什麼實驗,需要泛亞合作最先進的旬巡洋艦來配合。
他們難道不應該去找IMCRC幫忙嗎?
“我記得沒錯的話……他是一名數學家吧,”站在他旁邊的副官,臉上帶著明顯困惑的表情,忍不住開口說道,“難道……他開始研究武器了?”
“不清楚,簡報中並沒有詳細說明到底是什麼實驗。”
食指在空中虛點了一下,鄧遠書收起了任務簡報,繼續說道。
“反正不管怎麼說,等見到了他本人之後,我們就知道了。”
隨著兩艘工程艦與秦嶺號對接在一起,站在艦橋內的鄧艦長,總算是見到了那位被稱作21世紀最偉大學者的男人。
主動伸出了右手,鄧遠書例行公事地向他做了個自我介紹。
“您好,陸院士,我是泛亞第一艦隊秦嶺號的艦長,這位是我的副官劉正一。根據上級的命令,我們將在這次行動中,協助你完成實驗內容。”
那位劉副官也麵帶笑容的伸出了右手,繼艦長之後和陸舟握了一下。
“您好!”
“幸會!”
向兩人微笑著點頭,一番簡單的握手寒暄之後,陸舟微微整了整臉上的神色,沒有浪費時間,直入正題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以及最關鍵的實驗內容。
全程懵逼地聽完了陸舟講述的關於超空間理論的部分,鄧艦長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算是搞明白了,整個實驗要研究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簡而言之,為了測試Z粒子震蕩裝置對空間曲率的擾動,陸舟需要一台可移動的核聚變反應堆。
而在泛亞第一艦隊的諸多艦種中,除了空天母艦之外唯一符合標準的,也隻有他們這艘裝備了航母標配可控區彆反應堆的巡洋艦,才能滿足啟動Z粒子震蕩裝置的最低標準了。
說實話,雖然對陸舟說的超空間航行非常感興趣,鄧遠書也願意服從命令配合實驗,但唯一讓他有些難以接受的就是,陸舟和東亞重工要對他的“愛艦”進行大幅度的改裝。
他已經在這艘星艦上服役有些年頭了,這裡對他來說就像是家一樣……
“改裝這個……我希望你還是慎重地再考慮一下,”看著陸舟,站在艦長旁邊的劉副官,用認真的語氣說道,“拆除武器係統和外部裝甲,這對秦嶺號來說已經不是大改了,等於將我們的巡洋艦變成了一艘大號貨船!哪怕實驗之後重新裝回去,它的戰鬥力也將大打折扣,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陸舟點了下頭說:“我能理解,但這個實驗非常重要,它關係到的東西遠比一艘星艦……甚至是整隻艦隊都重要的多。”
“可為什麼一定得拆掉裝備?”看著陸舟,鄧艦長問道,“尤其是外部裝甲,很多部分采用的是整體焊接技術,不但拆卸難度大,重新安裝的難度也不小,而且還會對材料本身造成難以修複的損傷。將武器係統拆掉,保留這一部分不可以嗎?”
“抱歉,恐怕不行,”陸舟搖了搖頭,揭示說道,“超空間通道對通過質量有非常嚴格的限製,除非裝備更大的動力係統,否則以秦嶺號巡洋艦當前的噸位,是很難通過打開的超空間通道的。”
還有一句話陸舟沒說。
以超標準的質量通過超空間通道倒也不是一點希望沒有,隻是可能產生無法預知的後果。
由於這已經超出了計算的邊界,所以結果幾乎無法通過數學的計算來預測。
情況樂觀點的話,大概是根本進不去,像穿過一層泡沫一樣從“門”的表麵穿過;或者成功進去了,再從隨機的位置中再跳出來。
而要是情況不樂觀的話……
最後還能不能出來,進去了多少而又留下了多少沒進去,這些都是個未知數。
鄧艦長:“……你對實驗有幾成把握?”
“問這個問題毫無意義,”陸舟搖了搖頭說,“我相信我的計算,如果不是100%的肯定,我也不會站在這裡。現在問題的關鍵僅僅在於,你是否像我相信自己的研究成果一樣相信我。”
聽到這句話,鄧艦長陷入了沉默。
大概過了五分鐘那麼久,他抬頭看向了陸舟,仿佛在心中做出了什麼重大的決斷一樣,用嚴肅的口吻說道。
“我常聽人說,你是這顆星球上最偉大的學者,我相信這份偉大形容的不隻是你的智慧,還有你對科學的嚴謹。”
“感謝你的信任,”陸舟輕聲說道,“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必不會辜負這份信任。”
聽到陸舟這句承諾,鄧艦長微微點了下頭。
背對著身旁軍官們詫異的視線,他語氣鄭重地開口說道。
“既然如此的話。”
“我們的秦嶺號,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