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瘋狂的想法(1 / 1)

聖彼得堡郊區,豐坦卡運河河畔。

一位穿著黑色風衣的老人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看了一眼手表,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這時候,兩個帶著棒球帽、約莫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一邊拍著籃球,一邊從他的旁邊走過,那興高采烈的模樣似乎是在討論著什麼。

“你聽說了嗎?虛擬現實係統封測了!”

“早聽說了,在金陵是吧,媽的!好特麼想去啊。”

“彆想了,咱們這種沒粉絲沒話題的小透明是沒機會的,我就不信他們沒有內定的資格。說起來你看過噴神james的實況了嗎?他之前在youtube的實況裡麵說,星空科技的虛擬現實技術如果真和SAO裡的一樣,他就把鍵盤吃下去。”

“哈哈,結果呢?”

“不知道,但我聽有人說,他從華國回去之後,就找蛋糕店訂做了一塊巧克力鍵盤。”

“哈哈哈哈!”

空氣中彌漫著愉快的氣息,兩個年輕人的說笑聲漸漸遠了。

法爾廷斯教授看了一眼他們的背影,眉毛不禁上揚了一絲弧度。

金陵?

沒想到在這個異國他鄉,居然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詞。

想到了那個人,法爾廷斯的臉上不禁浮現了一抹懷念的表情。

至於什麼虛擬現實和youtube之類的東西則是被他給忽略掉了。

從智能機開始,他們這些老古董便已經開始漸漸跟不上年輕人的時代了,再去熟悉一件比智能機更加新潮的東西,恐怕就算他有這個想法,也沒那個精力去做了。

就在這時候,一位胡子和頭發都不怎麼修飾邊幅、身上掛滿了透著廉價氣息的購物袋的中年男人,走到了長椅前停下,用充滿了意外的語氣說道。

“你還真來了。”

抬頭看了這位一眼,法爾廷斯笑了笑說道。

“嗯,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隻是覺得奇怪,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法爾廷斯先生會親自來一趟……”

從懷中抱著的小山高的黑麵包中露出了一張臉,佩雷爾曼用騰出的右手從兜裡取出了一支鑰匙,丟到了法爾廷斯的手上,“我家裡有點亂,希望你彆介意。一會兒開門就拜托你了……你也看到了,我騰不出手來。”

“不客氣,”法爾廷斯點了點頭,“需要我幫你分擔一點嗎?”

佩雷爾曼搖頭拒絕。

“不用,我還不至於讓一位老人家幫我提東西。”

一行人走進了旁邊的小區,很快來到了一棟看著就很廉價的公寓樓前。

誰也不會想到,名震世界的大數學家,竟然居住在這麼一間不過20平米的單身公寓內,鄰居要麼是靠退休金生活的俄羅斯大媽,要麼便是待業在家的無業者。

不過佩雷爾曼倒也沒有吐槽他們的立場。

放棄了千禧難題一百萬美元大獎的他生活一度拮據到需要靠母親的退休金來買麵包,事實上他自己也在關於理想和現實的問題之間反複糾結過,因此才選擇了淡出數學界,用十九世紀之前人們研究數學的方法研究數學——

即,將自己關起來。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和陸舟倒是挺像。

唯一的區彆大概在於,陸舟對於任何值得發表的階段性成果都會公開出去,哪怕懶得投稿也會掛個預印本,而他已經很久沒有發表過自己的研究成果了。

將食物放到了廚房,佩雷爾曼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隨後折回到了擁擠的客廳內。當他正準備詢問法爾廷斯教授是否需要一杯茶或者水的時候,注意到了放在桌子上的論文紙。

臉上浮現了一絲明顯感興趣的神采,他走上前去將它拿起,隨手翻看了兩頁。

“這是……”

“關於motive理論的研究,”法爾廷斯教授從寬大的風衣裡取出了一支保溫杯,似乎是早有準備似的,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熱水,“論文的作者提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想法,將所有的上同調理論共同組成一個抽象的幾何對象。”

佩雷爾曼言簡意賅地評價道:“瘋狂的想法。”

法爾廷斯:“是的。”

佩雷爾曼:“大統一理論?”

法爾廷斯:“是的。”

“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有意思的學者……等等,”看完了摘要部分,佩雷爾曼越看越覺得這行文有些眼熟,不禁皺起了眉頭,“這篇論文……我總感覺像有點眼熟。”

法爾廷斯那張嚴肅的臉上,罕見露出了笑容。

“看來被你發現了。”

佩雷爾曼試探著問道:“陸舟?”

法爾廷斯點了點頭,第三次說道。

“是的。”

喝了一口熱水,停頓了片刻之後,他繼續說道,“大概就在三天前,他將這篇論文投稿到了《數學發明》上。我不太清楚他和國際數學家聯盟秘書長霍爾登教授約定了什麼,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數學發明》上投稿,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居然解決了格羅滕迪克的標準猜想的一個弱形式,解出了motive對應於上同調環的分次結構。”

“沒錯,”法爾廷斯讚許地點了點頭,“果然我的想法是對的,這篇論文由你來擔任審稿人是在核實不過了。”

翻看著手中的論文,佩雷爾曼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模樣。

“你專程來俄羅斯找我,肯定不是為了給《數學發明》物色審稿人的吧。何況你有我的郵箱,這種事情一封郵件就能說清楚了。”

法爾廷斯點了點頭:“當然,我還沒有無聊到為了這種小事兒專程坐一趟飛機的地步。”

暫且放下了手中的論文,佩雷爾曼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沒有繞圈子,法爾廷斯教授直截了當地說道。

“來波恩大學吧。”

佩雷爾曼的回答同樣直接,甚至於毫不客氣了。

“我拒絕。”

仿佛沒有聽見他說的話一樣,法爾廷斯教授繼續說道。

“數學界已經走到了關鍵的十字路口,從阿基米德時代延續到今天的聖杯就在我們的眼前,數字和幾何在抽象的形式上即將合二為一,直到今天為止我們在代數和幾何兩大領域上取得的成就正在串聯成一條直線。也許明天代數和幾何就會達成統一,而我也一點不意外,但如果運氣不好,也許這個問題拖到下個世紀也解決不了也說不定。”

佩雷爾曼嘀咕了一句說道:“陸舟不是正在研究這個課題嗎?讓他去做就好了,目前為止我還沒看到他搞不定的難題。”

“那也不一定,七年前那個夏天他找到的750Gev特征峰上的異常直到今天他也無法給物理學一個很好的解釋,而我聽老朋友說絕大多數人都將這件事當成了一個玩笑。”

佩雷爾曼:“物理是物理,數學是數學。”

“是的,物理是物理,”法爾廷斯教授說道,“然而,重點並不是這個,而是完成這項繼往開來的工作,並不是他一個人的任務。”

“我們不能將所有對於未來的期待都放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如果這其中沒有我們自己的思考,我們的學術是永遠也不會得以繁榮的。”

說著,這位老人認真地看著佩雷爾曼,用誠懇的語氣說道。

“布爾巴基學派需要你的幫助,整個數學界都需要你的力量。”

“到了我這個年齡很多東西都已經力不從心了,我懇請你能夠從這裡走出來,為你所熱衷的事業貢獻一部分力量。”

低頭看著桌子上的論文,佩雷爾曼沉思了許久。

“我考慮考慮。”

說著,他將論文從桌上拿起,輕輕抖了抖。

“至少,等我把這篇論文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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