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海翔資本的總經理辦公室。
坐在辦公椅上的李翔握著手機，一邊不斷點著頭，一邊滿頭大汗地說著：“好的，吳董！我知道了……沒有沒有！沒有您的吩咐我哪敢擅做主張……”
電話掛斷了。
掛了電話之後的他，長出一口氣靠在了辦公椅上，整個人就和剛長跑完似得，滿額頭都是細密的汗珠。
能被他稱為吳董的，自然是海翔資本的股東，也就是提前向他放出消息，並且指示他去搶那個認購資格的“大人物”。
原本這次辦事不利，擔心吳董怪罪自己，他還想著調查那個星空科技到底是個什麼來頭。如果沒什麼特彆的背景的話，看看能不能從它身上咬一塊肉下來……
結果，吳董的一個電話，頓時讓他如墜冰窟。
他怎麼也沒想到，星空科技還有如此恐怖的背景。
一想到自己竟然還動過找星空科技的股東談談，他就忍不住冒了一身的冷汗。
談談？
隻怕自己還把人約到，老底就被掀個底朝天了。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開了，他手下的副經理湯廣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
“老板，您交代的事情查到了！星空科技的注冊法人是陸舟，那個在金陵大學任教的陸教授！”
輕輕咳嗽了聲，李翔麵無表情，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這事兒……就這樣吧。“
見李翔無動於衷的樣子，湯廣微微愣了下，有些著急地說道。
“李總，這可是個機會啊！”
聽到這句話，李翔倒是愣了下，傻眼地看了自己的屬下一眼。
“啥？”
“發財的機會啊！”湯廣興奮地說道，“你說他一個窮搞科研的憑什麼這麼有錢？我估計這資金的來路八成是有問題！而且不管他有沒有，我們隻要在他總設計師的身份和他住的豪宅、開的公司上做點文章，先放個挪用國家重點科研項目經費的消息出去，再找些水軍煽風點火，就算他沒問題，銀行也得暫時把他的賬戶給凍結了，配合有關部門調查……”
湯廣的算盤打得很響。
七十億的資金，就算有那麼多現金，按照流程也不可能這麼快到賬。
如果這筆錢出了問題，無法正常支付的話，這七億股份不就多出來了嗎？
尤其是這種國家級工程的資金，可是拖不得的。
再加上，盯著這塊蛋糕的人可不少，隻要有心人稍微運作下，到時候很大可能這些股份會重新網簽。不管能喝到多少湯，總歸是能分到他們頭上一點。
至於抹黑一名享譽國際的華國學者……
和他們有啥關係？
聽完了屬下的計劃，李翔愣愣地看了他一眼。
“你可真特麼的是個人才。”
湯廣嘿嘿笑了笑。
“過獎了，還是仰仗您栽培……”
“栽培你麻痹！”抄起文件袋扔在了他臉上，指著被砸的一臉懵逼的湯廣，李翔痛罵道，“你這豬腦子都想的到的餿主意，你當彆人想不到？彆說他資金來源有沒有問題，就算有問題，那特麼的是你能查的？當自己FBI還CIA呢？”
“可，可是——”
“給老子滾！”
辦公桌上的筆筒飛了出去。
被劈頭蓋臉一頓痛罵的湯廣一邊用手護著頭，一邊滾出了辦公室。
看著空蕩蕩的門口，李翔喘著粗氣，好一會兒才平靜了下來。
一想到自己屬下先前出的那些點子，他的心中便是一陣後怕。
也幸好那個蠢貨和自己提前說了聲，沒有擅做主張。
哪怕一萬個羨慕嫉妒恨，在知道了星空科技的背景之後，他也不敢打半點不該有的念頭。
官產學媒這四個字但凡帶上了一個閥，那便沒一個是好惹的。
更何況以那位的功勳，和他身邊的安保級彆……
自己要是真動了什麼不該有的念頭，彆說是自己背後的老板保不住自己，怕是連他背後的那位老板也得被一起坑進去。
而他現在也總算是明白了，那些和自己一樣的白手套們，還有那些國內金融圈的大鱷，為什麼好像是約好了似得，很默契地一點動靜都沒有。
顯然，不是他們不想。
純粹是不敢罷了……
……
和埃克森美孚就實驗室轉讓達成了協議之後，陸舟便前往了金陵高等研究院。
先前和伍茲的那番說辭倒不是他編出來的，一會兒他確實有研究上的事情要處理。
大概就在半個小時前，送到田灣核電站那邊做過模擬實驗的樣品和鑒定結果被一起寄了回來。此時此刻，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趕回研究所，看到第一手的實驗資料。
從市區到高新技術與安全大概有四十多分鐘的車程，當那輛黑色紅旗開到研究院外麵時，天色基本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周圍的寫字樓也是黑黢黢一片，不過研究院的大樓倒是依然零星亮著一些燈火。
鬆開了安全帶，陸舟看了眼把汽車熄火的王鵬，隨口說道。
“你要不去吃點夜宵？我這邊的事情搞定大概等到十二點後了。”
“不用了，我就在附近抽幾根煙好了。”
“那行吧。”
陸舟也沒再說什麼，下了車之後，便往研究院的方向走去。
穿過了門禁，上了電梯。
當他抵達實驗室的時候，盛憲富和李昌夏教授幾個已經在實驗室裡。
從他們臉上的表情來看，情況似乎並不樂觀。
不過，陸舟還是問了句。
“結果如何？”
盛憲富歎了口氣：“您自己看吧。”
從他的手中接過了幾張還熱乎著的打印紙，坐在了實驗室的凳子上的陸舟，對著那份實驗報告仔細地研究了起來。
然而越是往下看去，他的神色也是愈發的嚴峻。
正如他從幾名研究員臉上表情中讀到的那樣，實驗報告反饋出來的數據確實並不理想。
中子輻照損傷倒還算良好，LPC-1材料本身的自修複性和對中子射線的透過性就相當不錯，算是完美的反應堆材料。
然而問題不是出在中子輻照上，而是出在了散熱上……
“脈衝點火的思路或許是對的，但熱堆積的問題卻是個大麻煩，”看著半天沒有說話的陸舟，盛憲富歎了口氣說道，“如果采用慣性約束，我們的材料就必須與上億度的等離子直接接觸。哪怕堆芯中心部位參與反應的反應物很少，對於反應堆本身來說也將產生不小的負荷。尤其是，在太空中我們恐怕找不到合適的方法排掉這些熱量……”
太空雖然溫度很低，但因為接近真空，沒有空氣或者水可以作為異相介質來帶走熱量，隻能以熱輻射的形式散失熱量。
以聚變產生的熱量而言，如果無法將熱量及時帶走的話，輕則損傷元件，重則航天器整個燒毀或者說解體。
這不僅僅是可控聚變電池的問題，也是幾乎所有航天器存在的問題。一般而言解決的辦法是增加散熱板，通過提高表麵積的方式來加速熱輻射。
然而對於核聚變來說，散熱板帶走的那點熱量，顯然是杯水車薪……
思索了很久，李昌夏教授歎了口氣道：“如果能讓可控聚變緩慢進行就好了。”
聽到這句話，盛憲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乾脆說不如讓可控聚變能在常溫下進行就好了。”
冷核聚變。
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時候曾經轟動一時，然而最終被證明是一起學術造假，由美國能源部組成的22人專家團的調查為整個事件蓋棺定論。
雖然直到現在一直有人宣稱自己解決了常溫下核聚變的問題，但無一例外最終被證明要麼是數據測錯了，要麼是蓄意造假。
不管冷核聚變未來能否實現，至少現在它是不現實的。
不過李昌夏教授的那句話，倒是引起了陸舟的注意。
如果能讓它的反應慢下來，留給堆芯足夠的時間，將熱量通過熱交換係統傳遞到發電部件或者是直接扔出航天器外，這條思路似乎是可行的？
隻不過，該如何實現這一點，陸舟暫時一點頭緒也沒有。
討論一直進行到了深夜。
看了眼牆上的掛鐘，陸舟開口說道。
“時間也不早了，會先開到這裡吧。”
現在已經是十二點了，時間已經不早了。
就算在討論下去，估計也討論不出來什麼結果。
而他自己，也需要時間去思考，為整個課題找到一個行之可效的解決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