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STAR仿星器裝置徹底引爆了關於可控核聚變技術的熱度,以及令整個等離子體物理學界都為之震動的同時,偏安於波羅的海一角的格賴夫斯瓦爾德市,還是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著。
坐落在這座小城郊區的螺旋石7-X實驗室,研究人員和工程師們普通的上下班,普通的完成著自己手邊的工作,普通的在午休時間一邊喝著咖啡一邊閒談……
然而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能看到一點沉悶的表情。
就在幾天前,刊登在《科學》上的那篇論文,徹底粉碎了他們的驕傲。
一直以來,在仿星器的研究上,他們都走在世界的前麵。
即便是開辟仿星器這條技術路線普林斯頓PPPL實驗室,對於仿星器的研究,也不可能比他們更有發言權。
然而這種優勢,就在幾天前,卻是被徹底改變了。
位於華國金陵市的STAR裝置,成功實現了對1億度高溫等離子體的1小時約束。
毫不誇張的說,這項技術的突破,不但將他們甩開了一大截,更是已經站在了終點線的旁邊。
最令人沮喪的是,他們甚至搞不清楚,那台STAR裝置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看著手中的論文,克雷伯的臉上寫滿了凝重的神色。
論文他已經反反複複看了十幾遍。
然而無論是第幾次看,在看到了那幾個刺眼的數據時,他的心中都忍不住被這篇論文背後所蘊含的事實所震撼。
站在他旁邊的助手普萊斯深呼吸了一口氣,忍不住開口說道。
“難以置信……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克雷伯教授搖了搖頭,將手中的論文放在了桌子上:“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話,我們現在也不會這麼被動了。”
身為螺旋石7-X實驗室的負責人,他承擔的壓力是一般研究員所不能想象的。
畢竟在說服馬普學會和亥姆霍茲聯合會,促成WEGA裝置的技術交換協議的人,正是他本人。
雖說責任並非全在他身上,但他當時可是一再保證過,WEGA裝置在各方麵的技術上都已經落後螺旋石7-X至少兩代……
而現在看來,即便他依然堅信著這一點,估計也不會有多少人信了。
普萊斯突發奇想,壓低了聲音說道:“會不會是……造假?”
克雷伯搖了搖頭:“數據本身沒有任何問題,造假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普萊斯小聲提醒道:“可是那個陸教授是數學家……”
他真正想說的是,這種菲爾茲獎級彆的大佬想在數據上造假,就算真造了彆人多半也看不出來。
然而克雷伯繼續搖了搖頭,認真說道。
“我相信他的學術聲譽。而且,他也沒有理由做這種事情。”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一名研究員走了進來。
“教授,亥姆霍茲聯合會主.席米勒克教授和經濟與能源部秘書長諾伯特先生現在正在外麵。”
聽到了這兩個名字,克雷伯教授表情疲憊的歎了口氣,雙手撐在了辦公椅的扶手上,緩緩站起身來。
“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
……
實驗室一樓大廳。
當克雷伯教授從辦公室走到這裡的時候,正好看見一行人風風火火的從外麵走了進來。
看著最前麵的二位,克雷伯教授清了清嗓子,臉上擠出了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
“米勒克教授,還有諾伯特先生,歡迎蒞臨螺旋石7-X實驗室……是什麼風把你們吹來了。”
米勒克教授沒有笑,麵無表情地說道:“少廢話,帶我去裡麵。”
克雷伯教授微微愣了下:“裡麵?”
“螺旋石7-X。”
“螺旋石7-X?很抱歉,今天沒有實驗安排——”
“不管有沒有實驗安排,”盯著克雷伯,米勒克教授一字一頓地說道,“帶我過去看看。”
“好……”
克雷伯教授表情微微一滯,隨後點了點頭。
在學術界,誰掌握著經費,誰就是爸爸。
這一點無論在哪個國家都是如此。
雖然此時此刻克雷伯教授的心情並不怎麼美妙,甚至可以說相當糟糕,但他還是不得不把那些負麵情緒都憋在心裡。
畢竟螺旋石7-X實驗室的主要研究經費,可都是掌握在他麵前這兩位大佬的手上。
在克雷伯教授的帶領下,一行人向著研究所的內部走去,很快便來到了存放螺旋石7-X裝置的實驗室中。
來到了這台匍匐在實驗室中央的鋼鐵巨獸旁邊,米勒克教授親自走上前去,在儀器上仔細檢查了一番。
看著他這些不明所以的動作,克雷伯教授開口問道。
“滿意了嗎?”
向後退開了兩步,米勒克教授點了點頭,“很好,還在。”
克雷伯:“什麼還在?”
回頭盯著克雷伯,米勒克教授毫不客氣地說道,“我還以為為了5億歐元,你們連自己的底褲都給賣掉了。”
聽到這句話,克雷伯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怪異的表情。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讓你產生了這樣的誤會,但你完全可以放心,因為……螺旋石7-X做不到這種程度。”
雖然這樣的事實令人無奈,但事實就是事實。
一小時的磁約束實驗,大概得把他們第一壁的包層材料燒的連渣都不剩吧。
硬要說的話,如果將外場線圈全部換成SG-1材料,再改進控製方案的話,也許是能夠做到的。
然而這說起來簡單,實際做起來卻需要大量的時間以及經費……
而現在,顯然不是一個開口要錢的好時機。
“問題就是出在這裡,”這時候,那位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經濟與能源部秘書長諾伯特先生看著克雷伯,慢條斯理地說道,“為什麼從WEGA裝置改進而來的STAR裝置能夠做到,而你們花了五年時間改裝出來的螺旋石7-X卻做不到。也許我的說法可能不夠學術,但我還是想問一句,你們不是同一個媽生的嗎?”
旁邊幾個隨行的工作人員,臉上憋著忍俊不禁的笑。
克雷伯的眉毛狠狠抽搐了下,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
“是的,您說的沒錯。但他們可不隻是把我們的WEGA裝置買回去了而已,我甚至可以斷言,我們的WEGA已經被他們改造的麵目全非。”
“他們能夠將磁約束時間做到一個小時,問題的關鍵並不是在我們賣給他們的那些東西身上,而是超導磁體,還有與之配套的控製方案……以及一些可能隻有他們自己才清楚的秘密。”
打斷了克雷伯教授的解釋,諾伯特開口說道。
“我不是來聽你解釋失敗的原因的。”
“我們已經在你們身上投資了數十億歐元,你們也給我們畫了幾十年的餅。現在不但距離成果遙遙無期,我們甚至還被一個在該技術路線上毫無作為的國家給追上了。我不得不說,這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哪怕是為了給我們的議會、還有我們的盟友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要你們追上去。”
克雷伯教授硬著頭皮說道:“我正在這麼做。”
盯著克雷伯教授的雙眼,諾伯特先生一字一頓的說道。
“那就彆光許諾,讓我看到成果。”
說罷,諾伯特帶著隨行的工作人員,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