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舟沒有想到，僅僅才過了一天。

第二天的晚上，他便收到了從弗朗西斯先生那裡寄來的電子郵件。

【……會議記錄的PDF格式文件就在這封郵件的附件裡，雖然我感覺你大概已經用不上了？那麼祝你好運，來自太平洋對岸朋友。】

陸舟：？？？

為什麼用不上了？

難道數學年刊已經出新刊了？

陸舟迅速登陸數學年刊的官網，然而並沒有發現新出刊物。

想想也是，數學年刊的出版周期為“Bimonthly”，也就是所謂的雙月刊，每隔兩個月才出一期。

根據上一次出刊日期來看，他那篇論文最快也得這個月月底才正式麵世，怎麼就用不上了呢？他還等著用這份會議記錄錘爆那群腦.殘粉的狗頭呢。

就在陸舟一臉懵逼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一看屏幕，是唐教授打來的，陸舟按下了接通鍵，剛把電話放耳邊，還沒來得及問是什麼事，對麵便先開口了。

“你小子又鬨出什麼事了？”

被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問，陸舟不好意思輕咳了聲：“連您都知道了嗎？”

本來他是不想把這件事鬨大的，所以根本就沒和學校這邊的人說，結果沒想到唐教授竟然已經知道了。

“你這話說的，我又不瞎？真當我就不上網了？”唐教授笑著罵道。

嗯？

聽老唐的語氣，似乎並不是很著急的樣子？

就在陸舟疑惑著自己一覺醒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唐教授繼續開口了。

“說實話，這事情現在鬨得確實有點大了。王熹平那老頭嘴巴不怎麼嚴實，回來之後就拿著你的事兒到處吹牛，還吹什麼單憑這個成果，17年的柯爾獎是肯定跑不了的，然後你猜怎麼著？”

不等陸舟說話，唐教授嗬嗬笑了笑，繼續說道。

“這事兒不知怎麼就傳到宣傳部幾個老家夥的耳朵裡了。柯爾獎啊，那可是個大喜事兒啊！現在人人日報那邊連新聞稿都寫好了，就等著你那篇論文月底登刊。結果，嗬，這臉可夠疼的。”

疼的當然不是陸舟，而是人人日報的編輯部。

一個地方電視台的綜藝節目，竟然把這東西都抄來消遣了。

這要是不管，到時候報道出來，孿生素數猜想的證明者寫誰的名字啊？這要是出了差錯，可是要負責任的！

估計不隻是人人日報編輯部的臉色難看了，宣傳部的老家夥們隻怕臉色也不太好看，可以想象臉色最難看的估計還是燕大的王老先生。

無論如何，都有人要倒黴了。

說到這裡，唐教授又是忍不住數落了一句：“以後出了這種事第一時間告訴我，或者告訴秦院長，彆總想著自己給解決了，學校能放著你不管嗎？要不是你羅師兄跟我說了這件事，我還真指不定得等什麼時候才知道！”

陸舟愣了下：“羅師兄？”

唐教授：“你羅師兄聽說了這件事兒，二話不說跑聯邦數學學會那裡要了張會議記錄，然後拿著證據聯係了國內的幾個媒體人曝光了這件事兒，還往我這邊發了一封郵件。你看看彆人是怎麼做事兒的？等一會兒你給他打個電話，自己感謝下他吧。”

陸舟立刻說道：“一定，我待會兒就打個電話過去！”

他現在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弗朗西斯先生回自己的郵件裡，說自己可能用不上那份會議記錄了，原來已經有人替自己將會議記錄發到國內去了。

如此說來，確實得好好感謝下羅師兄了。

下次去普林斯頓，怎麼說也得請他喝上一杯。

掛了電話，陸舟打開手機，看了眼圍脖底下揚言要人肉自己的吳言的腦.殘粉們，忽然笑出了聲來。

正坐在床底下擺弄著吉他的史尚，被陸舟突然的笑聲給嚇出了雞皮疙瘩。

“肘子，你又咋了？”

“沒什麼，”陸舟搖了搖頭，輕聲感慨道，“有文化就是好啊，都不用自己動手了。”

正在刷題的劉瑞抬頭問了句：“啥玩意兒？你那件事解決了。”

陸舟將手機放去了一邊充電，隨口回了句：“算是吧。”

……

電視台，會議室內。

吳萍的表情有些尷尬。

不，準確的來說，會議桌前項目組的幾個負責人，臉上的表情都不怎麼好看。

說實話，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出乎他們的預料。本來以為是一場完美的營銷，結果現在來看，情況似乎有些不好收場了。

尤其是吳萍，此時此刻的心情就像被狗嗶了一樣。

他們在借鑒那個視頻的時候，雖然看不懂台上的人在乾什麼，但卻是將那個學術會議的論文，好歹還是下載下來看過了。

雖然看不懂正文，但好歹看得懂論文的摘要，那場會議分明是對梅森素數分布規律的研究，他們還是找這方麵的專家問過了的。

所以當吳言的經紀人拿著孿生素數猜想的證明論文找到她的時候，指著那東西說是吳言最近的研究成果，她也就是在網上搜了下孿生素數猜想，發現確實沒有新聞說這個猜想被證明了，也就沒放在心上。

現在節目效果是有了，但節操似乎卻丟掉了。

坐在會議桌前，吳言的經紀人楊風輕輕咳嗽了聲，有些尷尬地說道。

“……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點？隻是個節目效果，又不是真正投稿，談不上學術造假這麼嚴重的問題吧？”

張導怒道：“你當時特麼的怎麼不說清楚這過程都是抄的？”

楊風試圖安撫道：“張導，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不是吵架的時候。我問過吳言，他承認確實從那個學術會議上展出的證明過程中得到了啟發，但裡麵很多細節他都做出了改動，到時候我們可以說，兩個人分彆獨自解決了這個世界難題……”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站在張導旁邊的助理，打斷了楊風的話，看向了張導，“現在的關鍵是我們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我的建議是立刻啟動公關程序，先把圍脖上的話題熱度給降下去，然後……要不隨便找個數學期刊什麼的，給點錢，讓他們把那個猜想的證明給搶先發表了？”

張導沉吟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有道理。”

就這麼放棄一個好不容易捧起來的角色，未免太可惜了。不管怎麼說，反正對方的論文還沒發表，就算在網上有個視頻，但區區一段視頻能證明的了什麼？碼率那麼低，還帶反光，連白板上寫著些什麼都看不清楚。

彆說是你已經登刊了也照搬不誤，何況你還沒登刊？

真的也給你拿錢砸成假的！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麵無表情地走進了會議室。

張元傑的眉毛挑了挑，看見來人之後說道：“你是哪個部門的，這裡正在開會，我允許你進來了嗎？”

那男人沒有理會張導，將一份文件丟在了桌上。

“上麵下來的通知，從今天開始，你們的節目停辦整改。”

會議室內的空氣一瞬間凝固了。

沒有一絲聲音，仿佛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清晰聽到。

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張元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忽然猛地站起身來。

“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停辦？這毫無道理……我，我找台長當麵說去！”

馬上就是總決賽了，連彩排都結束了，如果在這時候突然停辦，對於整個節目的影響力無疑將是一記慘重的打擊。

張元傑的臉色一片慘白，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那男人隻是淡淡地看了張元傑一眼。

“彆找了，找誰都沒用，這整改的文件又不是從你們電視台下來的，是從上麵下來的。”